联邦地广人稀的好处就在于此了，这个圆圈的面积看起来很大，但去掉那些无人区，按照公路筛选，里面也就寥寥两个小城和一些居住人数更少的镇和村了。
“给加西亚打电话，请她筛选下这个范围内从事电路维修、在电力公司工作或者有电力工程师背景的人。”
霍奇纳开始逐个安排工作。
“洁洁和艾米莉，密切关注近期的失踪人口，尤其是符合侧写的人群，凶手想要最后的疯狂，或许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接著他看向杰克，“我们之前筛选的那些疑似受害人，家属提供了一些DNA材料，你带上那些材料找丹佛的犯罪实验室，和莫斯探员找到的那份头发证物比对一下。”
会议室的气氛突然变得尴尬，瑞德上下左右一通摆头，都不知道看哪里比较好，杰克和他相反，脖子直接僵住，强迫自己不去看罗西。
“不会匹配的。”罗西沉声道。
“或许机会渺茫，但那些家属既然提供了”
“那不是她从仓库里找到的。”罗西打断了霍奇纳的话。
“她说谎了？”霍奇纳那么聪明的人，立即就明白了罗西的意思。
罗西微微点头，霍奇纳面色不善的看向杰克，“所以你们当时就发现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啊？为什么偏偏要看我？明明瑞德也是共犯！
杰克在心中疯狂吐槽，脸上露出一丝尬笑，“虽然她别有目的，但案子确实存在，我们是确认第一位受害人的存在，才通知的你。”
“你们应该知道，这种行为是不可接受的。”霍奇纳快被气死了。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杰克的问题，转头看向罗西。
“你选择我来做这个行动小组的负责人，我就要为这个小组负责，说说你维护她的理由吧。”
罗西也无比头大，说话的声调都比平时更低了几分。
“因为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就是20年前的我，很久之前，我也曾经只把自己放在首位，什么受害人，什么凶手，都是我向上攀爬的工具，直到那个案子触动了我。”
众人全都默然，都知道他说的是哪个案子（第二五九章）。
“我痛恨那时的我，但这已注定无法改变，可对她来说为时未晚，我不希望.”
霍奇纳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憋了个半死，不再多言，老头子嘛，偶尔任性一下，还能揪著不放不成？
更何况就像是杰克说的，不管手段如何，吉尔·莫斯的坚持确实挖掘出了一个大案，之前的那场隐形赌局，她赌赢了。
欧美文化更倾向于强调个体的行为和成就，而不太关注内心状态，颇有些胜者为王的味道，不择手段也好，阴谋诡计也罢，失败了会被人踩上一万脚，但成功了必然无可指摘。
即便是在东方文化中，同样有著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这一说。
但在杰克看来，罗西看到的只是他想看到的那一面，吉尔·莫斯的问题似乎并不仅止于她在事业上的野心。
她在罗西面前似乎想要极力表现出自己主张女性权利的一面，在职场中反抗男权，性格坚强、独立、富有个性，这些外露的品质在获得罗西认同的同时，似乎也蒙蔽了他的双眼。
“你不觉得，一个在人生成长轨迹中从未经历过失败的女人，一个单亲家庭中最受宠的幼女，好强，任性，独立，却又善于利用自己的优势。
这样一个似乎永远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女人，是否过于轻易的将自己的事业押上了赌桌？”
深夜，杰克搂著洁洁，在归于贤者状态之后，说出了如上这番话。
“所以，这就是你之前盯著一位漂亮女士大腿内侧看的理由？”洁洁杏眼圆睁，扭著他腰间的软肉，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当然不是，我这不是在解释为什么找你查阅吉尔·莫斯公开资料的原因么？”杰克故意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求饶。
“也许她觉得拿捏住了罗西就足够了呢，毕竟她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而罗西在局里的名声”
洁洁在自己男人的怀里心安理得的说著上司“坏”话。
“也许吧？”杰克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受的刺激过于强烈了，需要进一步治疗.”
杰克低下头，将自己脑袋埋入，含糊不清的说道。
“听说过在那个东方岛国上有一种艺术么？来源于其民族特有的耻辱文化，其注重的不但是旁观者的观感，还有被绑缚者的受虐体验”
——
用心教学了一晚上的杰克老师，一早神清气爽的走进FBI丹佛办公室上班。
加西亚已经将嫌疑人名单缩小到了不足两百人，他们今天的工作就是做进一步筛选，逐个调阅这些人的背景资料，和侧写进行对比。
工作量很大，但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时间接近中午，杰克走出会议室，伸了个懒腰，咖啡壶喝空了，他打算去休息室再煮一壶。
艾米莉脚步匆匆的向著会议室方向走来，手中拿著一份资料，洁洁也跟在了她的身后。
“出什么事了？”杰克连忙让开半个身子，替她们打开了身后的会议室房门。
“丹佛警局刚刚归档了一份失踪人口文件，背景疑似和嫌犯的目标受害人高度重合。”
“具体情况？职业？年龄？”霍奇纳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来。
“卡特里娜·汤斯利，34岁，她的汽车在一个小巷中被发现，疑似失踪时间昨天上午，呃职业是记者，《纪事报社》的记者。”
“《纪事报社》？”罗西豁然起身，“今天早上有人见过莫斯探员吗？”
“昨晚10点离开时我看到她还在办公室，但今天没有见到。”瑞德举手回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
吉尔·莫斯失踪了，手机关机，住所无人，好在FBI每一辆巴士都装有定位装置，本地的技术支援部门已经开始在查找位置。
她的笔记本电脑有密码无法打开，但这同样是FBI内部配发的，在杰克给电脑连上网线之后，加西亚从远程就将其破解了。
“她的邮箱里有一份新邮件，署名是卡特里娜·汤斯利，是那位失踪的女记者。”杰克将笔记本转了个方向。
“放纵你心中的野马.我会让你释放内心最黑暗的.享受电击的快感.”
邮件里是一份扫描的纸质书页，上面的字迹和凶手那堆文稿上的字迹完全一致。
“瑞德，之前那些材料有出现过这页内容吗？”罗西问道。
瑞德凑近仔细辨认了一下，“没有，从未见过，这明显是个陷阱，通过绑架那名记者，打电话假借有线索要求见面，为什么莫斯探员会”
“因为她喜欢这个。”杰克走到吉尔·莫斯的办公桌后，拿起一旁的水杯往她的真皮座椅上滴了几滴水。
“在向罗西求助之前，她每天都在这个办公室里，在这张椅子上，阅读凶手的手稿，解读他的幻想，然后”
杰克戴上橡胶手套，就著水渍在椅子坐垫上一抹，几缕晶莹的丝线出现在他伸开的两指之间。
第401章 受虐理论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洁洁扶著额头，将脸转过一边，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艾米莉冷著脸用手臂捅了捅她，意思是你要不管这猥琐的家伙，我就不客气了。
“你的意思是说，她迷恋上了凶手？”瑞德在办案时的思维几乎是绝对理性的，所以他也是最先理解杰克言下之意的。
“不一定是对凶手，更可能对凶手描绘的虐待场景，我怀疑莫斯探员有严重的受虐倾向，虽然她一直表现得很强势，个性独立，但实际上，在她的内心有著极深的黑暗面。”
杰克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的判断确实没错。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这种事情已经有些触碰到丑闻层面了，霍奇纳不动声色的轻轻关上办公室门。
“没有什么时候。”杰克脱下手套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是从一些细节感觉有些不对劲，比如每次发现新的受害人时，她会显得异常亢奋，她不顾一切赌上自己的事业，只为了通过我们的帮助找到凶手。
迫不及待的通过媒体向凶手发出声明，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试图给凶手起一个响亮的绰号，从我们的分析中得知凶手并未停手后的得意忘形。
以及近期妆容衣著打扮的变化。”
“可这些我们也都注意到了。”艾米莉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所学是不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凭什么大家所见相同，杰克却能察觉到异常。
“是的，这些其实都可以用合理的原因去解释，比如立功心切，急于上进，以及，对罗西有好感。”
杰克肯定不能和大家说自己之前偷偷盯著人家大腿看来著，否则哪怕是为了破案也会被当成变态的，就只能拿罗西出来顶缸了，后者顿时大囧，连忙解释。
“她只是我的书迷粉丝，对我个人绝对不存在特别的好感，这点我可以肯定。”
杰克赞同的点点头，“恰恰就是这一点上，让我发现异样。
如果我没有猜错，除了霍奇斥责了莫斯探员的当天晚上，她以道歉的名义找过你一次，也许还喝了一杯，其他时间你们并没有私下独处过。
可我们都顺理成章的以为，她最近穿衣打扮的变化，是因为对你有好感。”
“所以，她的这些变化，都是因为案件的进展？因为我们的调查让她感觉接近了凶手？”艾米莉恍然大悟。
“起初这只是我内心的一点龌龊猜想，我发誓，如果把你关进一个小黑屋，48小时对著屏幕观看那些该死的录像带，你们都会想歪的。”
艾米莉撇撇嘴，抚掉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勉强算是接受了这家伙的解释。
“当然，除了我们绝对理性的瑞德博士。”
杰克这句话让瑞德还以为是真在夸自己，很自豪的扬了扬头，让其余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之后我请洁洁通过一些公开渠道搜集了一些莫斯探员的资料，私下进行了心理侧写，意外的发现，我可能歪打正著了。”
——
“吉尔·莫斯，未婚，37岁，07年参加警校培训，在格斗术课程上拿了99分，14年成为费城警署的警探，四年前报名加入了FBI，在匡提科的成绩是优秀。
出身于一个单亲家庭，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但无论是她的父亲还是两个哥哥，都非常疼爱她，唔，她似乎和他父亲关系不太好，认为他过于懦弱才导致母亲的离家。
非常漂亮的履历，除了单亲家庭，以及在校时发表过一些不合时宜的女性言论之外，我没有看出任何特别之处。”
以霍奇纳的内部权限，轻而易举调出了莫斯探员的文件，但他皱著眉头看了半天，并未觉察出异常。
“还记得你曾经给我讲过的‘去抑制假说’吗？”杰克的话让罗西恍然大悟。
“去抑制假说”是社会心理学中的一个概念。
作为个体在社会化过程中可能会被某些守则、习俗和限制所限制，从而影响个体的自我意识和自我实现。
这种影响可能使个体表现出不自然的自我控制、焦虑、不安和自我价值感，因此个体可能会试图通过一些行为来释放这些抑制因素，以减轻心理压力，而这个过程就被称为“去抑制”。
而这个“去抑制”的具体行为分为自我控制、自我暴露、自我表达，进一步延伸的话，暴露狂、施虐狂、受虐狂乃至“键盘侠”、“网络暴力”都可以用这种假设进行解释。
罗西解释道，“佛洛依德认为施虐者是‘姓’虐恋中的权力中心，而随著心理学的发展，现代的心理学家们普遍认为，施虐者的权力是来自受虐者的赋予，受虐者才是‘姓’虐恋中的权力中心。
‘姓’虐恋中的双方都想改变对方的思想、情感和行为，同时也努力抵消对方带来的影响和冲击。”
杰克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接著罗西的话完成了自己的总结。
“因此与一般人的认知不同，一个人的社会角色与他在一段虐恋中扮演的角色常常是相反的，就比如，女权主义者通常会在其中扮演被虐者而不是‘女王’。
莫斯探员作为一名强势的事业型女强人，陷入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恋之中，她一方面希望将凶手捉拿归案，为她的事业添砖加瓦。
另一方面又因为那些充满想像力和细节的描述，渴望成为凶手的‘祭品’，享受极致的痛苦欢愉。”
“按照你的说法，那么她就是明知道那可能是凶手为她设下的一个陷阱，却依旧选择一个人独自前往。”霍奇纳沉声道。
杰克在脑中死命思索怎么用欧美文化中的谚语或者俗语来对应“飞蛾扑火”这个成语，最终颓然放弃，只能使用直译。
“有很大可能，就像飞蛾一样，不顾一切的追求光明，即使被烈焰焚身。”
罗西似乎被这句话小小震撼了一下，感慨道，“说真的，我有点期待你写的小说了。”
霍奇纳眉头间皱起的川字已经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我们的目标是尽快找到凶手，莫斯探员的问题暂时保密，结案之后我会专门给上面写报告。
杰克去催促一下技术部门，尽快定位莫斯探员的车辆，查到之后直接和罗西一起去现场，瑞德联系加西亚，查询发送这封邮件的IP位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