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躯在这一刻碎裂。
顾一则立刻后退，重新踏入圣墓之地的范围，他怕地方的意识也会侵入自身识海，到时候转身就跑，他可就凉凉了。
只不过，
这一次并不是如他所想这般。
碎片的身体中走出了一道脸色红润的身影。
只是那脸上有些婴儿肥，但却十分的可爱。
那乌黑的双瞳滴溜溜的转着，嘴角噙着一抹满满的笑意。
光洁的小脚轻轻踮起，两只洁白的小手背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满是俏皮与古灵精怪。
“歪，这样是不是不那么恐怖了？”
看着顾一那有些出神的模样，慕容小小颇为的自得。
本姑娘可盐可甜，怎么会让人害怕呢！
顾一有些发懵。
“这是…你原来的模样？”
“哼，当然！”
“怎么样？本姑娘好看吧？”
看着那傲娇的昂着脑袋，在等待着夸赞的慕容小小，顾一微微失神，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给予了肯定，“好看，比之前好看多了。”
“哼哼，怎么样，后悔了吧？”
“让你当我郎君还不乐意。”
慕容小小双手环胸，嘟着小嘴，一副现在知道自己亏大的模样。
顾一则是苦笑。
他倒是没有这种感觉。
漂亮好看女人那么多，不属于自己就是不属于自己，要是每一个都感觉可惜、后悔，那他一辈子早就悔死了。
打闹了一会，慕容小小脸上再度恢复了一抹神伤。
她看着顾一，似是在轻语，又似是在感慨，“莫家，真好啊。”
“如果我也是莫家之人，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若这世间，诞生了一尊皇，不论是谁，就把那根血色头绳烧了，告诉我一声，我想看看也想知道，那尊‘皇’会是谁。”
顾一有些不明白。
“你不是好好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原本脸色红润、气息稳定的慕容小小身上，一片片冰霜瞬间将其淹没。
不过一个呼吸间，便化为了一具冰雕。
而那冰霜依旧在继续。
直至最后，
整座冰雕化为慕容小小的模样，洋溢着灿烂、天真且纯粹的笑容。
“小一，送她最后一程吧。”
忽的，一道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是莫小离。
之前一直没出现，此刻又如同鬼魅一般出现。
“我吗？”
“用你的鬼火。”
顾一闻言，也是点头，手一挥，血色鬼火落于那唯美冰雕上，一点点的焚烧。
看着在火焰中迅速化为虚无的冰雕，莫小离思绪有些飘忽。
她与慕容小小的一战，全程压制，只是在最后，她被控制了些许时间，本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慕容小小，却只是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让她和顾一说几句话。
她答应了，并选择没有出现。
只是她之前在其身上留下的伤势，若是一直压制倒也不至于这么快化为冰雕，失去生机。
但她用最后的鬼气，恢复了曾经的容颜。
莫小离也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是图一个心安吧，她并不接受这种方式，只是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可再去计较的了。
“恭送三十三殿下。”莫小离低语，算是最后的送别。
随着鬼火燃尽，冰雕以及慕容小小的身躯全都化为虚无，此地所剩下的只有那一根安静躺在地上的红色头绳…
第195章 冰莲为棺，鬼火为坟
顾一看着静静躺在地面上的红色头绳，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拿起。
头绳给他带来的麻烦，不算小。
如果不是神途墓园，如果不是遇到了申屠皓天，如果不是一切巧合之下，那他大概率会因为这头绳，被慕容小小抓去完婚。
他不知道这完婚具体是怎么样一个流程，但结果必不会很好。
然而，
就在这时，莫小离却是微微弯腰，将那头绳捡了起来。
仔细检查一番后，递给了顾一。
“拿着吧。”
顾一微怔。
“小姨，这…”
“以后或许会用到这头绳。”莫小离盈盈一笑，十分的温柔。
闻言，
顾一伸出手，还是听了莫小离的话，将那红色头绳收了起来，不过他没有戴在手腕处，而是揣在了兜里。
他感觉，经过这一次事情后，这辈子是不会带头绳在手腕处了。
保不准，就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东西盯上。
“小姨，小小姨她…”
顾一收了收心神，目光瞥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他这里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只是小小姨和舅舅…
莫小离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抖，眸光黯淡，身上也是弥漫出一股悲伤的情绪波动。
她没有说话，但好似什么都说了。
顾一沉默，手掌不由的紧握，“没一点办法了吗？”
莫小离摇头。
她终究没有成为真正的皇者，成为这主宰世间唯一的存在。
“小小姨…”
顾一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目光微动，看着那抱着血月残躯的那道背影，鼻尖莫名的一酸，心中涌起巨大的悲伤，眼眶也随之泛红。
莫家莫小炎，他的舅舅，喜欢卡点。
他与自己这个舅舅见面的次数并不多，算上这一次，也才仅有两次而已，但却也知道，对方是何等的潇洒、随意，有一种放荡不羁。
可此刻，
却变的沉默寡言，在其身上所感受到的，是浓浓的悲伤还有悔恨。
顾一跟在莫小离后面，脚步轻缓，走到了莫小炎的一旁。
“老姐，我是不是很没用。”莫小炎开口，声音满是沙哑，目光轻抬，那一双泛红的双眸让莫小离都心头一颤。
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自己的这个弟弟，这般伤神。
甚至莫小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与安慰。
滴答、滴答…
半空中，
稀稀落落的雨水坠落。
数秒后。
雨水倾盆而下，瞬间将在场的几人打湿，头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颇为的狼狈。
此刻，莫小炎忍不住低吼。
“老姐，你说她不跟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说她要是直接不管我们，不和申屠皓天的意识争夺身体，是不是也就可以安稳的活下来？”
“你说她要是遇不到我们，是不是就不会…”
莫小炎双手紧握，雨水落在那手上，冲刷出一些淡淡的血迹。
而那张俊逸、爽朗的脸庞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这场雨很大，很急，但也走的很快。
待雨停。
神途墓园之中，多了一座有些低矮的坟墓，没有墓碑，没有棺木，只是在这坟墓上弥漫着一股冰冷与炽热。
莫小离以冰莲为棺，将血月残躯放入了其中，莫小炎则以鬼火为土，防止有一些不开眼的鬼打扰其清净。
一尊鬼王的陨落，必将万鬼朝拜，颂其名，为其送行。
但此刻，
没有血月殿下。
在这几人眼中，这坟墓中所葬下的是“小妮子”，是“血月”，是“小小姨”。
并不是那所谓的血月殿下，更不是申屠血月。
做完这一切后。
莫小炎缓缓起身，仰着头，一只手随意的整理了一下搭落在额前的头发，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小妮子，再见了。”
简单的一句话，好似消耗了他全身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