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抱歉”女生轻声开口“我只是想……求你们帮我个忙。”
宁爻总算落地,慌忙捏了捏自己的腿脚,确保自己的身体的确恢复了原状,才站起身看向女生:“是和我刚才听到的那些声音有关?”
女生点点头:“是的,我的琴不见了。”
淳于冷漠:“搞那么大阵仗就这点事?白天跳楼晚上裹人的。”
女生被淳于吓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倔强地说:“抱歉,这对我真的很重要!一直以来都只有我一个人在找,如果你们走了,我不知道还能再遇到谁了。”
淳于:“我们为什么要帮你找?有什么必要,或者有什么好处吗?”
女生沉默了一秒,又坚定开口:“我不知道你们晚上为什么离开宿舍,又为什么来到这里,但只要你们帮我找到琴,从此以后,我可以带你们穿过这校园内的任何一道门。”
淳于:“画大饼谁不会?”
女生见状,将身形散去,化为那面飘在风中的白布,再次轻轻裹上宁爻。不待宁爻的“卧槽”吐出口,就将他轻松带上了二楼,且像方才穿透淳于手掌一样,带着宁爻穿进了二楼门窗都上锁的音乐教室。
宁爻落定,转身打开窗户冲楼下淳于说:“你们协会赶紧签了她!这招太牛了!”
淳于跳上二楼:“确实有点意思,同学,你这单我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显出身形:“白云悠。”
“多好听的名字,跟校园偶像剧女主似的,你怎么这么早就嗝屁了?”宁爻凑过来。
淳于走向教室正门:“我倒觉得像男主早亡的白月光,这不就死得正是时候。”
白云悠默默跟上他们:“同学,虽然我不看小说,但我感觉你说的……不像好话。”
宁爻在幽暗的走廊里磕磕绊绊:“先不说这个了,给我们说说你的琴,给点信息。”
白云悠声音明显低落下去:“大提琴,很好找的,它是一把白色的大提琴,在我之后,学校的西洋古典乐队再也没有人用白色的琴了。”
淳于无情戳破:“很好找,你自己怎么没找到?”
白云悠:“你一定没对象吧?”
此刻,沉默就是最好的苟同。
淳于转身踹了宁爻一脚,宁爻大呼冤枉:“踢我干啥?!又不是我说你没对象!”
淳于:“你笑了。”
宁爻:“我没有!”
淳于:“我说你笑了就笑了。”
宁爻抱紧自己的狗头:“好的我笑了。”
淳于捏了捏梆硬的拳头,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在走廊里行进。他将头微微偏侧,问白云悠:“还有更多的线索吗?”
白云悠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是追着我的琴坠楼的。”
宁爻一个脚刹:“哈?也就是说你的琴早八百年就扔出去摔烂了?哦!就是我听到的那个木质乐器碎掉的声音。”
白云悠:“理论上来说,是的。但我和我的琴有共鸣,我能感应到,它没有被彻底销毁或者扔掉。它是被人藏起来了,可我找不到。”
宁爻摩挲着下巴:“共鸣?这说法可太玄了,很难当真啊。”
白云悠:“我都是鬼了,还有什么比我更玄的吗?”
这么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
淳于面无表情地转身:“懒得爬楼梯了,你带我俩先上七楼看看。”
过于理直气壮的语气把跟在身后飘忽的白云悠噎得一愣:“呃好,这位比较凶的同学,请放松一点,不要抵抗。”
轻柔的白布沿着手臂攀援而上,缓缓将两人包裹,随着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淳于和宁爻两人在布下的人形逐渐塌陷,最后一齐化为风的形状,穿透二楼走廊的天花板,缓缓飘升。
七楼,白布像雾一般散去,淳于和宁爻稳稳站定。
宁爻抓住淳于的手臂一脸兴奋:“怎么样?她这技能是不是很牛?协会考虑开发一下?”
淳于嫌弃地把他扒开:“莫挨老子。”
白云悠渐渐凝实,将他们引到之前进过的那间开窗户的教室。
“这里”白云悠飘近窗台“就是我当初跳下去的地方。”
她说完轻笑一声,转过头:“是不是很傻?只是一把琴,我怎么就跟着跳了呢?”
淳于皱眉眯眼,看见在窗边被照亮的白云悠,身前的学生胸牌格外清晰:殉道者。
第28章 苦楝三中(十二)
“殉道者,什么意思?胸牌不应该是名字吗?”宁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牌,非常正常。
白云悠闻言也低下头,对自己的胸牌嘟囔着:“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变的,我当时都变成鬼了,脑袋摔成浆糊,谁有心思注意这个。”
淳于跟风低头检查了一眼自己的胸牌,确认状态正常,便抬起头开始环视这间教室。
似乎只是非常普通的排练教室,散乱摆放的练琴木凳,堆放在墙角东倒西歪的谱架,落满灰尘的三角钢琴,还有墙壁上被学生们粉笔涂鸦过的黑板。
淳于走上前,在一堆粉笔鬼画符里隐隐辨认出几个字“白云悠去死”。
他回头,指着这个新发现向白云悠问:“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白云悠轻轻飘近,看清这几个字,无语地笑笑:“知道,不过这些个我倒是无所谓,练琴很忙,实在没工夫搭理他们。”
“是有人在霸凌你?”
“霸凌?回想起来应该算得上是吧?”
“算得上?”
“几个人背后说点坏话什么的,再就是在练琴课的教室里写这些东西。”白云悠无所谓地耸耸肩“果然,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觉得挺幼稚的。”
淳于不解:“这么看得开,怎么会坠楼?你真不是被人推下去的?”
“这不是看不看得开的问题”白云悠笑笑“你可以理解为,我当时太投入了,突然被人拿走了琴,只顾着追琴,没注意到它是扔下楼了。”
宁爻嘶了一声:“你这也……死得太儿戏了。”
白云悠自嘲:“哪有,察觉到自己死后,我一直觉得死得挺李白呢。”
淳于突然问道:“李白?你们见过月亮吗?”
白云悠一愣:“什,什么?”
淳于指着窗外的天空:“外面这天,连白天都看不到太阳,你怎么能和李白捞月共情?或者你见过月亮,在哪,什么时候?”
白云悠被这几个问题击懵,嗫嚅着回答:“我……知道月亮,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从未亲眼看过。”
她飘近窗台,宁爻也跟上,众人一齐向外看去。
夜晚的天空依然昏黄黯沉,看不到任何日月星辰,只是现在的四周不再像白天一般明亮。
白云悠喃喃:“原来我们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天空之下么?”
宁爻有些好笑:“你们这些人,从来没抬头看过天吗?”
“·【请同学们脚踏实地,不要仰望星空】,这是写进校规的警告,虽然目前还不明白这里发生的一切和天空有什么关系,但很明显,这会是我们主要的调查方向。同理,被封禁的天文台也是重点。白云悠同学,可能需要你带我们去天文台了。”淳于说。
白云悠有些为难:“抱歉,我不知道天文台在哪儿。”
“大佬救命!”宁爻低声怪叫。
“又怎么了?”淳于不耐烦。
“是是……”宁爻颤抖着指向楼下“那个戴口罩的!”
三人看向楼下,音乐楼对面,教学楼旁边,之前在食堂后面见过的口罩女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而且她的视线异常强烈,即便隔得很远,也依然能感知到她正在盯住宁爻他们。
白云悠突然轻轻啊了一声:“是她吗?梁老师?”
“老师?”宁爻好奇“可她穿着学生校服。”
白云悠咬了咬嘴唇:“我不确定,只是看着有点像……”
淳于当机立断:“追!”说罢就拎着宁爻跳了下去。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极限蹦极了,宁爻竟有一种诡异的麻木感。
口罩女似乎很意外对方居然不退反追,但反应过来后立刻向后逃窜。
追逐战并没像想象中的那样持久和激烈,因为才追了几步,口罩女就跑出校门了。
淳于和宁爻都是寄宿生,没有走读生证根本出不了校门。
门卫室的灯亮着,但窗户紧闭,且根本没有开窗的意思。校门是很常见的由电路控制的推拉伸缩铁门,开关在门卫室旁,启动校门需要用走读生证刷卡。
宁爻望向白云悠:“校门你可以吗?”
白云悠伸出指尖戳了戳铁门,对他们摇摇头:“这个不行,它不是‘门’,是禁制。”
宁爻:“要你何用啊!”
白云悠:“这不能怪我啊!”
淳于把两人拉开:“够了,想想别的办法。”
“哼”白云悠气鼓鼓,但脾气消得很快,一转头就忘了“诶!我想到了,卫生间的那个同学好像是走读生,我们可以找她借一下。”
卫生间的同学?听起来不是个美妙的形容。
白云悠飘在前方引路:“她在教学楼的女厕所里,好像是地缚灵,出不来。不过有时候会放她儿子出来和大家串串门。”
宁爻缩缩脖子:“你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
“到了到了,就是这里。放心吧,她挺温柔的,只是有点讨厌男生……”
啪嚓!
一道冰冷尖锐的玻璃碎片直直捅向宁爻的眼球,被一道金光挡住。随即,玻璃和金光都化为齑粉,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昏暗的卫生间,淅淅沥沥地从天花板下渗着猩红的污血,粘稠的血浆滴落在潮湿的地面,和一团团黑色的长发混合。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赤裸着双脚站在满地玻璃碎片上,墙上所有的镜子都被砸碎,倒映着无数个狰狞充血的眼睛。
她怀抱着一个没有气息的青紫色婴儿,垂下一条腻滑的脐带。
“金钟罩碎了,你这可是对他下死手啊……”淳于在一旁闲闲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甩了甩,似乎在松弛经络。
电光一闪,众人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厕所里那个氛围感女鬼,已经被淳于一只手把脑袋摁在地板上了。
碎裂的镜子齐声发出惊恐的尖叫,地板角落也开始渗出血水和长发。
淳于薅着女鬼的头发,提起她的脑袋往地上一磕:“你还来劲了是吧?”
女鬼赶紧收了头发和血污,呜呜咽咽地求饶。
白云悠扶起吓软腿的宁爻,上前安抚道:“曹蔓,你别紧张,其实我们就是来借一下你的走读生证。”
脑袋被人摁在地板里的曹蔓,哆哆嗦嗦地向右指去。
白云悠翻译:“她说在第二间厕所的水箱里。”
宁爻去掏,走读生证果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