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言语中透出的确信,却是深重无比。
“要是如昆仑兄弟所言,那应该就没错了。”
鹧鸪哨点点头,“外顶极阳,内山极阴,一睁一闭之间,阴阳失序。”
一番分析下来。
陈玉楼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脑海深处,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其乱如麻的思绪一点点理清。
刚才还想不明白的地方,一下豁然开朗。
有阴就有阳。
不过……
按照之前的情形,这扇门后怕是就没那么简单了。
“极阴之地,或许就是蛇巢。”
这念头一起,绕是他脸上也变得难看起来。
从进入精绝古城开始,除却黄沙之外,那些诡异的黑蛇几乎无处不在。
而它们究竟是从何出而来,却一直没有个定论。
如今,他心里终于有了个猜测。
“都小心点。”
“门后应该不太平。”
“不过……无论听到什么,切忌不要轻易摘下黑巾。”
陈玉楼再次开口警示。
他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那就是,从始至终,邪神大黑天都不曾出现。
究竟只是传闻,亦或者它就藏在门后?
“好。”
“是,掌柜的。”
“放心吧陈掌柜,今天就摸黑走一场夜路。”
几人纷纷会应。
闻言,陈玉楼稍稍松了口气,不再耽误,伸手抓着门页朝左用力一拉,推动机关的石球在沟槽内哗啦啦转动。
紧闭着的石门,也轰然打开。
露出后方一条更为狭长的隧洞。
两侧岩壁几乎都粘合在了一起,差不多就只能堪堪容纳一人进出,最为狭窄处,更是需要侧着身体强行挤过去。
但这却不算什么。
最为可怕的是。
石门一开,彻骨的阴风便呼啸而至,其中还裹挟着一股浓郁深重的潮湿腐烂之气。
说实话,西域之行,寒风狂沙只是最为不足道哉的一项难题。
水、食物、野兽、行军蚁、黑蛇。
哪一样不比寒风恐怖?
季风再冷,顶多添件厚点的衣物御寒就是。
所以,除了一开始初次踏入西域沙漠的那段时间,众人有些难以忍受之外,时间一长,也就渐渐习惯下来。
但此刻……
从门后迎面袭来的阴风。
却仿佛被刮骨蚀髓了一样。
纵然几人气血鼓荡,命火灼灼,被那股阴风一吹都有种神魂战栗,如坠冰窟之感。
“这么冷?”
“不对,这是极阴之息。”
“也就是精绝古人传说中,从地狱中吹来的寒风。”
即便猜到门后是极阴之地,心里也有所准备,但真正感受到这一切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慌不安,却是抑制不住的在内心滋生、蔓延。
地狱阴风。
这个词,他们听过许多次。
在他们的记载中。
是这么描述那股阴风的。
落日之下,当天色见黑,魔鬼邪神便从沉睡中苏醒,它们乘着能够杀人的阴风,自地底深处冲天而起。
整座古城尽数笼罩在寒风当中。
一旦风起,就算是沙漠中最为凶戾的野兽,都会仓惶逃离,以求活命。
因为只要被那股风吹过。
无论人还是兽,血肉都会被剥离吹落,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
除此外。
他们在西夜国和姑墨州的壁画中,都曾见过类似的描述。
古人不能理解。
所以尽数推脱于神明发怒,亦或者魔鬼复苏。
听过诸多传闻,此刻他们终于算是见识到了。
“催动气血……护住心脉。”
陈玉楼脸色微变,低喝出声提醒道。
哪里需要提醒,一行五人都是老江湖,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都经历过无数次,几乎是刚刚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便运转一身气血。
此刻……
汩汩如泉、奔涌如雷的气血鼓荡之音,此起彼伏,从几人身下传出。
交叠中,就如大潮将起。
几人当中,修肉身走横练路子的昆仑和杨方,浑身气势最为惊人,尤其是昆仑,身上隐隐浮现出一缕乌金光泽,将他衬托的恍如天神下凡。
鹧鸪哨师兄弟二人,则是气贯周身,一缕灵炁游走在奇经八脉当中。
至于陈玉楼依旧静如止水。
仿佛什么都没做。
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从门后吹来的阴风经过他身前时,自行一分为二,从他身侧流动。
不过,几人双眼皆被蒙蔽。
所以并无人看到这惊人的一幕。
“跟紧我。”
确认几人状况后。
陈玉楼再不耽误,一步跨过石门。
轰——
落地的一刹那。
原本还只是犹如潺潺溪水般的阴风瞬间爆发,化作一阵雷鸣潮涌的动静,直直的席卷而来。
仿佛门后不是裂缝。
而是一座风洞。
他尚且有种难以维持身形的感觉,更何况常人,也难怪西域三十六国中人,对此处畏之如虎。
寻常人贸然进入此间。
命灯瞬间就要被吹得熄灭。
一身精血肉骨化作飞灰。
实在难以想象,这里不过是鬼洞的外延,甚至都不曾真正到达洞内,几千年前的魔国先祖,究竟是如何下入洞内,取走蛇神之眼。
咚咚咚——
重重的脚步声传来。
鹧鸪哨四人也都踏入了隧洞。
他们明显是有些力有不逮,纷纷使出千斤坠一类的手段,强行在阴风中站稳。
“这什么鬼地方?”
“都抓紧了。”
“陈掌柜,是不是到鬼洞边缘了?”
“前方该不会就是万丈悬崖吧?”
感受着呼啸不止,吹得身形东倒西歪的阴风,连同鹧鸪哨,一行四人都是脸色剧变。
下意识弓起身形,双手抓着两侧石壁,脸色间满是惊疑不定。
如今双眼被遮,目不能视,无疑更是加剧了内心惶恐。
在他们的认知里,山下隧洞一般而言,顶多也就是风气流动,如此恐怖的狂风,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危崖绝壁、临近深渊。
几人脑海里纷纷浮现出天砖甬道壁画中那一幕。
深不见底的深洞。
仿佛通往地狱深处。
“不是。”
可惜,面对几人的猜疑,陈玉楼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
听着他的回答,老洋人不禁瞪大眼睛,似乎想要透过那一层厚厚的黑巾,去看清前方的一切。
只可惜,他既无夜眼,又无神识。
虽然五感六识远超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