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支火镰乃是特制。
其中掺杂了不少白磷粉末。
此刻,遇风即燃,尚在半空便已经形如一道火球落地,将不大的屋子照的灯火通明。
厅堂里只放了一套桌椅板凳。
墙上挂着一副道人图画。
应该是信奉的神明。
还有一口香炉,不过,其中香火早已经熄灭。
看上去简陋无比。
不过……
当老洋人目光扫过桌边地下时,却是忍不住眉头一皱。
两老一少,三具尸体横躺在地上。
看地上干涸的血迹,分明已经死去多时。
三人胸口和脖颈上都有一道惊人的伤口。
看上去骇人无比。
见此情形,老洋人哪里还会不懂,这一家三口分明是被盗符者闯入杀死,然后成了那具铜甲尸的血食。
强忍着怒火,将目光从尸体上挪开。
老洋人借着火光继续朝四周望去。
厅堂左右是两间侧屋。
但房内同样寂静一片,并无活人气息。
看到此处,老洋人心神非但没有平静下来。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磷火还在燃烧。
但已经接近于熄灭。
细小的火焰掉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作一堆黑色灰烬。
目光越过三具尸体。
木桌下被阴影笼罩,即便是火光也难以照全,但扫过的刹那,老洋人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桌下分明有座洞口。
底下漆黑幽深,与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地道?!”
老洋人心神一沉。
下意识抬了抬头,大概六七十米外,一座高大的墙壁恍如山岳般矗立在夜色中,左右绵延无尽,几乎看不到尽头。
分明就是辰州城的一段城墙。
一瞬间,他终于明白过来。
为何盗符者会逃来此处,不是因为此地龙蛇混杂,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他难如登天。
而是贫民窟就在墙根之下。
城门被金宅胡宅之人把守,想要带着古符离城几乎不可能。
所以……
他才会悍然杀死一家三口,从此处打一条地道。
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饶是老洋人也不禁惊叹万分,此人脑洞之大,心思之缜密,确实异于常人。
要不是遇上了巴宿。
准确的说,是被他的本命蛊记住了气息。
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人想得到,他是用这种方式,从两大雷坛联手封锁之下,安然无恙的逃走。
就算事后找到了地道。
也很难怀疑到他身上。
毕竟,贫民窟人命如草芥,死个把人已经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呼——
吐了口浊气。
老洋人扫了眼院门处。
此刻杨方与铜甲尸已经欺身厮杀。
当日瓶山铜甲尸,陈掌柜、师兄主攻,他、花灵、昆仑、红姑娘掠阵,又有无数卸岭力士封锁四周。
还是在三凶残杀之下。
才得以将其斩杀。
可想而知铜甲尸之强横。
若是往日,他一定会联手,但眼下……
“杨方,你小子可得撑住了。”
“等我拿到古符!”
咬了咬牙,老洋人轰然坠下,恐怖的贯劲直接将厚重的桌子撞成一堆碎屑,屋内烟尘四起,但却却不敢迟疑,又迅速跳入洞中。
果然。
一条狭长的地底隧洞出现。
还有做土的痕迹。
那盗符者明显也是倒斗高手。
毕竟经常往来于深山古墓,寻找古尸以及风水宝穴。
只不过,看的出来他挖盗洞时极为焦急且慌乱,隧洞歪歪斜斜,不少地方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坍塌。
将蛟射弓朝后一背。
换成那把许久没用的苗刀。
此地太过狭窄,万一被埋,弓箭难以施展,而且根本反应不过来。
提着一盏灯,老洋人深吸了口气,没有半点迟疑,迅速往盗洞深处冲去。
刷!
寂静的洞内。
脚步如雷。
堪堪冲出三十米。
一道寒光骤然从前方夜色中斩下。
老洋人目光一寒,反手提刀格挡。
只听见铮的一道尖鸣。
攻势一下被硬生生拦住。
从进入地道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终留着一道心神注意四周。
毕竟能够想出挖洞出城之人。
心思绝对超乎常人。
他刻意放大脚步声,也是为了将其惊动,如今看来效果倒是不错。
手中苗刀一震,同时灯火向前伸去,光线驱散黑暗,一道长相丑陋,身着灰色道袍的人影缓缓浮现。
似乎有些错愕于老洋人竟然能如此随意挡下他这记杀招。
此刻,盗符者那张脸上略显慌乱。
“金宅还是胡宅走狗?”
“不对……”
晃了晃发麻的手腕。
盗符者上下扫了老洋人一眼。
这趟为了隐藏身份,他并未穿道袍,而是换了件短衫。
“你不是雷坛中人。”
“猜对了。”老洋人冷冷一笑,“可惜没有奖励。”
“找死!”
他这些时日整天生活在恐慌之中。
不分昼夜,拼命挖洞。
就是想要早日离开辰州城。
为了那枚古符,他在胡宅雷坛整整潜藏了五年,深知胡满弓那个老家伙手段之狠戾。
一旦抓到他。
被剥皮抽筋都是简单。
至于金镇木,也一定会用更残忍的方式,逼他交出古符。
落到任何一家手里,都是死路一条。
而今察觉到老洋人并非雷坛中人,他已经是大为松了口气。
见他还敢大放厥词,神色一下变得狠戾。
虽然不清楚来人身份。
但一个臭小子,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武,顶了天也不过暗劲。
而他,身负养尸人传承,又在胡宅雷坛多年。
一身手段诡异莫测。
这小子孤身一人也敢追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老洋人自小跟在师兄身后。
无论心性还是行事,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