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很快回院取来魔灯,交于其手。
花无暇随意打量两眼,平静道:“本座会多加小心,不必你再开口叮嘱。”
刚想提醒安全的宁尘悻悻一笑,不再多言,抱拳退去。
...
待他离开后,花无暇才将目光转回手中魔灯,眼中隐隐闪过一缕异芒。
有‘纹’,魔具。
这或许是‘自己’所需要的——
“唔...”一声低吟,威严贵妇坐回床边,扶额叹息,将杂念缓缓压下。
宁尘很好、很信任自己,自己...不该再去想这些。
平复心情之际,她脑海中又浮现宁尘刚才那番话。
是啊,哪怕双方现在还不算真正的姐弟,但只要耐心处好关系,将来某天,哪怕剑纹邪煞尽祛,依旧能发自真心的喊一声...
那是自己的弟弟。
弟弟。
花无暇目光深邃,阴沉凝视着幽幽烛火。
“这是本座的...是本座的弟弟...”
眉心间黑纹渐覆、妖异弥漫,仿佛有魔影展露獠牙,身后灯影陡显狰狞。
但随几番深呼吸后,她又颤抖着抱胸垂首,强压下那一缕躁动。
“宁尘...尘儿...”
无人知晓的深夜之中,唯有丝丝呢喃回荡,似柔似嗔,满是复杂惆怅。
...
翌日,暖阳破雾渐起,宗主峰四周隐有大雁清鸣,回荡云海之间。
宁尘与朱琴霞收拾好行李,住进了主院。对他们而言其实就是挪张床睡觉,不算麻烦。
“——宁尘。”
宁尘突然被一声轻吟喊住。
他刚收拾好卧房,闻声好奇而来:“花宗主,今日可还有不适?”
“你来了,已无碍。”
花无暇正端坐于石亭内,今日褪下了宗主长袍,换上素雅襦裙,青纱挽臂,鬓发如云,一身高贵威仪染上温婉端庄,分外光彩夺目。
但看着满桌的糕点热汤,宁尘却是一怔:“这是...”
花无暇捧杯抿茶,淡道:“早膳,吃吧。”
宁尘奇道:“难道又是花宗主所做?”
“你今日挪居,便顺手准备一二。”花无暇一脸平静道:“味道应该会比昨日好些。”
宁尘犹豫一下,低声道:“花宗主,我们昨晚不是已说清了关系?”
花无暇黛眉微蹙:“至少你还是本座弟子。”
看来还是爱关心人...罢了。
宁尘无奈一笑,不忍拂其好意,坐下喝了口热汤。
...有些发咸微酸、但比昨日好上许多。
他暗松了口气,便安静享用起这份早膳。
沉默之际,花无暇瞥向后院卧房,蓦然道:“那丫头如今一直待在屋里?”
宁尘颔首道:“琴霞说她回忆秘境传承,需要些时间来安定心神。”
花无暇面无表情道:“琴霞?”
“咳...如今关系拉近,称呼自然就亲近些。”宁尘咬了口包子,哂笑道:“只是喊的太亲昵,她反而会害羞的语无伦次,所以当面还是叫她朱姑娘。”
花无暇顿了顿,斜睨道:“你们二人整天又亲又搂的,还在意这些?”
宁尘尴尬道:“所以才得平衡一二,好让琴霞多适应。”
“你很擅长勾引女子?”花无暇冷不丁道:“那丫头与你相识不算很久,便整日黏你。你,还有其他看重的女人。”
“勾引...”
宁尘本想干笑含糊过去,但仔细回头想想,自己的确与多位女子纠缠不清。
紫衣、程夫人、琴霞...还得算上怜儿师尊。
宁尘呆了呆,片刻后才叹息道:“宗主说的对。”
花无暇眉头微挑,倒没想到他会承认。
略作沉默,她再度悠然茗茶,道:“至少,你还有点胆气能认下,没道貌岸然地说些什么虚伪假话,证明自己此举有多顺理成章。”
宁尘失笑道:“我在练武前只是个开茶店的小掌柜,哪有那么多文绉绉的理由可说,喜欢便是喜欢、勾搭便是勾搭了,厚着脸皮去来回翻扯,还得闹到大家都头疼。”
“你要如何负责?”花无暇脸色渐肃:“轻佻勾搭、始乱终弃,也得遭人唾弃。”
宁尘低声道:“她们若不悔,我自会娶。”
花无暇双眼微眯:“...女人,不一定会容忍别的女人。”
“所以才得努力。“宁尘哑然失笑:“我这人没什么高远志向,但唯独不想辜负美人垂青,便是为了能让她们心甘情愿,我都得尽可能做到最好,让她们都心服口服。”
花无暇抿起一丝笑意。
这等桃花滥情志向,较之悲天悯人的圣者之心、战天斗地的武者之路等等,实在惹人发笑。
但...
此若是其道,也好。
花无暇熟颜微敛,淡然道:“有情是好,但切莫滥情过度,当真成了荒淫无道。”
宁尘颔首道:“宗主之言,在下牢记在心。”
“早些吃完。”花无暇优雅起身,冷冷瞥来一眼:“武道意虽成,但你的武道之路尚且稚嫩,让本座继续指点你。”
宁尘动作微顿,只感觉背后一阵发毛。
为何突然有点...通体生寒?
而在半刻钟后,他就明白了这份寒意从而来。
“噗!”
随着一掌轰入胸膛,宁尘当即踉跄急退,满头大汗地扶住走廊栏杆。
原本俊朗的面庞,如今又布满淤痕,全身上下更是酸麻万分,几乎都要瘫坐在地。
他甩了甩双臂,不禁苦笑道:“我还以为掌握了武道意,就能与宗主勉强打个平手,没想到还是挡不住拳脚。”
百来回合交手下来,自己都不知挨了多少下,若非其有意留手,免不了重伤倒地。
花无暇俏立院中,神色淡然地拂落青纱袖,看似不像切磋,更像在花海翩然起舞般优美。
美眸轻眨一下,见宁尘龇牙咧嘴的模样,她抿着朱唇闪身逼近。
宁尘一惊,正要挥臂反击,却被花无暇轻轻拦住:“休息吧,再打下去会真受伤的。”
宁尘这才咧嘴轻笑:“还是多谢宗主陪练了,我先回屋去抹些药...”
“不必。”
但花无暇却随手一抚,带他瞬间闪进石亭。
宁尘愣然间,就被按着肩膀踉跄坐下。
“宗主这是...”
“给你活血化瘀。”
花无暇素手抚上肩头淤痕,玄妙暗劲一震,让宁尘刚要出口的话生生憋回,倒吸一口气,肩膀热意升起,又酥又麻。
但随着玉指轻点,淤痕处又泛起清凉、仿佛有一股温润灵气如水波荡漾,沁入骨髓般的舒适惬意,如坠云端。
宁尘差点爽呼出声,连忙闭嘴忍住,心下更是震惊,宗主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按摩手段?!
“舒服么?”花无暇悄然低吟。
宁尘浑身一紧:“舒、舒服。”
“那就好。”
花无暇不再开口。
只是见其满身紧绷的拘谨样子,她还是暗叹一声。
刚才是自己出手太重,说是切磋,但不小心却用上了先天手段...意气用事了点。
不过,宁尘的进步可当真匪夷所思。
花无暇心底又生赞叹。
昨日刚领会武道意、今日便又有不少精进,其神念之力似远比常人更为强横,挥洒拳脚间甚至已有几分先天韵味,但显然还未练功法,只得其韵、不得招式,尚有诸多可塑之处。
但,宁尘所谓的师傅,又是何人?
明明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基础,为何不教其功法?
花无暇有些疑惑。在她看来,宁尘体内灵气就像自然运转一般,如浑然天成的先天之体,毫无功法雕琢的痕迹。但浑身筋骨血肉却锤炼的坚硬似铁,足以与武兵媲美...实在古怪。
“花宗主。”
恰至此时,一丝冷吟蓦然响起。
宁尘连忙回首,就见朱琴霞不知何时来到走廊间,黑袍飘飘,戴着垂纱斗笠,看不清表情。
花无暇眯起双眼,道:“何事?”
朱琴霞看了眼宁尘,继续道:“我也要与你切磋。”
“...好。”
花无暇拂袖回到了院内。
朱琴霞默默跟上,每踏出一步,周身气息都在逐渐变冷、变淡,仿佛又进入缥缈无痕的玄妙状态。
宁尘感觉气氛不对,刚‘等——’一字开口,两道幽幽目光倏然瞥来,将他强行憋了回去。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勉强来了句:“你们注意点,别真打起来。”
花无暇淡漠道:“放心,本座会有分寸。”
“请指教。”
朱琴霞骤然欺身逼近。
花无暇眼神微动,感觉到一股荒古缥缈的‘意’扑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