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旁轻手轻脚的少女,宁尘心思泛起,心中暗叹。
这几天在山中的亲密相处,二人关系虽未更进一步,但对彼此倒越发了解。
虽然朱琴霞还有些遮遮掩掩,但宁尘听得出,这丫头过去生活不算舒心,甚至隐隐还自加上许多责任感,每聊至过去,都会下意识流露出一副...苦涩表情。
宁尘没有见心之能,也没逼问她的经历。他所做的,便是将其揽至怀中。
骤然又被轻柔揽住,朱琴霞有些害羞地扭了扭身子:“前辈?”
“你觉得,在这里的生活如何?”
“嗯?”少女微怔一下,很快轻柔笑道:“衣食无忧,又很清静悠闲,而且还对修行大有裨益,怎么看都是前辈争取来了一份大机缘。”
宁尘莞尔道:“闷在山顶上,可会无聊?”
朱琴霞轻笑:“其实我一直都是喜静的性子,现在的日子可再舒服不过。”
“...你喜欢就好。”宁尘感慨一笑:“待你何时感觉闷了,我带你到处逛逛。现在的身份,应该能在宗门自如行动。”
少女哼道:“前辈还说修行要紧呢。”
“你轻松些没事。”宁尘拉起她的柔荑,笑道:“我护着你,你只管开心就好,要是叫你每天苦着脸独坐家中,岂非兜兜转转大半天,拉你到山里坐牢了?我可得内疚死。”
朱琴霞睫帘微垂,眼中泛起几分感动。
但宁尘很快又苦着脸道:“倒是我有点郁闷。”
朱琴霞轻咦:“怎么了?”
“按那些故事书来说,进了宗门之地,不应该是大展拳脚、战天才、斗长老,将宗门上下搅的天翻地覆,人人敬畏崇拜?”宁尘指了指自己,无语道:“可我现在,一上来就被顶头宗主按着打,实在没脾气。”
直到现在,他连宗门里面一个弟子都还不认识、长老也就记得一个姓陶的。
朱琴霞扑哧一笑:“那是前辈太厉害,唯有花宗主能与你闹腾。”
宁尘笑了笑:“这话听着舒服了些。”
朱琴霞又好奇道:“不过,哪些故事书里会有这等故事?”
宁尘嘴角微抖,悻悻道:“大概是一些路边的书生所作吧。”
少女盯着他看了会儿,暗自失笑,或许是前辈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吧。
二人嬉闹了半晌,气氛倒是渐渐安定下来,相互轻拥,眺望着天边月色。
宁尘一时有些出神...
他的武道意,该如何走下去?
“前辈怎么走,我都会陪着前辈一起的。”朱琴霞靠在肩头,轻吟道:“所以前辈也无需迷茫,坦然选择心中那一刹那的念头就好,不要被任何世俗往事牵绊。”
宁尘若有所思,与其柔荑紧紧相握,感受着此刻安宁。
...
两天后。
宁尘再度回到了主院。
他神情专注,默默看向正品茗清茶的花无暇。
今日宗主仍淡漠清冷,无形威严四溢,仿佛整座院都笼罩一股寒意。
“很准时。”
花无暇放下茶杯,轻声道:“你与朱姓丫头的关系,似乎愈发不错。”
宁尘颔首道:“她是个好姑娘。”
花无暇蓦然道:“与其双修,对你好处颇多。”
宁尘眼神骤然凝起:“宗主这是何意。”
“只是一点提醒...但看你表情,似乎有点不快。”花无暇深深看了他一眼:“本座不会再多说什么。”
宁尘皱眉,随口扯回话题道:“宗主这次不准备率先出手?”
“本座见你昨日就有不少进步,兴许今日便能有所收获。”花无暇起身款款走来:“你出手吧。”
“好。”宁尘平复心绪,当即欺身挥拳。
花无暇随手轻松挡下:“若仅是昨日的刁钻拳劲,还不...嗯?”
双方刚交手几招,她脸上便浮现出一丝讶然。
刁钻诡异的劲风从各方袭来,这种招数早已见识过多次,可今日这一次,却察觉其中暗含着极强的刚猛劲力,如同重锤轮匝,轰鸣如雷鼓。
嘭嘭嘭嘭!
拳脚划出残影,花无暇接连招架,凝视着眼前同样镇定的宁尘。
今日之功,与昨日截然不同!
干瘪枯燥的招式之中,隐隐掺杂了一丝武道意...是宁尘自己的意!
拳掌相撞,气浪翻腾。
宁尘眼中精芒骤闪,低吼振劲,壮臂横扫,宛若刀斧锋芒。
大步流星、幻身急转,无匹刚猛之间暗藏诸多暗劲,柔中有刚、勇中有悔,不过几番交锋下来,花无暇已是暗暗惊奇,只觉宁尘拳脚里的内劲简直无穷无尽、似出似隐、随性而动,仿佛同时施展着十八般兵器、挥洒着各类奇门招数。
这...才是真正的融会贯通、意发并行。
他,成了。
咚!
双掌互抵、随灵气一摧,两人当即被齐齐震退数步。
宁尘骤然长出一口热气,汗流浃背地再提阵势,双目如炬般闪耀,战意蓬勃。
花无暇拂袖旋身,悄然扬起一抹惊艳浅笑:“你虽战至正酣,但本座可不再与你继续打了。”
“呃?”宁尘一愣。
不仅突然停战,且还是他这几天第一次看见花无暇再露笑容,美得惊人。
但笑意很快隐去,花无暇负手淡然道:“你已悟自己的武道意,再打下去不过图一时爽快,难不成还想再让本座抽打你,多几道淤痕红肿,好回去叫丫头给你涂涂药?”
宁尘连忙收手,笑着抱拳道:“多谢花宗主连日来的耐心指教,感激不尽。”
花无暇黛眉微蹙:“叫姐姐。”
宁尘苦笑道:“为何会那么在意一个称呼?”
“本座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花无暇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便转身勾手道:“一起来后院吧,坐下喝口茶,本座要准备点东西给你。”
“啊?”宁尘惊疑不定。
...
待来到后院后,宁尘有点坐立难安。
这后院景色美则美矣、杯中茶水即便再好喝,可现在的处境,还是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给自己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
宁尘实在搞不懂花无暇如今的心思,元灵境太过诡异,透过双眼,他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观察不出来,哪怕开口直接询问,得到的回答也很是...耐人寻味。
不过——
宁尘轻嗅一下,面露狐疑,隐约闻到了一丝肉香味?
下一刻,一抹倩影飘然而至。
宁尘连忙定睛,却看得他双眼差点瞪出来。
因为花无暇赫然提来一副食盒,随手从里面端出了几碟热菜,还有一碗白米饭。
“吃吧。”
花无暇一脸淡然,仿佛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惊人之举。
宁尘愣愣地看着她。
花无暇道:“为何不吃,一直看着本座?”
“我...只是好奇,花宗主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宁尘满脸古怪道:“几天前,不,或者说在突破元灵境之前,宗主好像不是这般性格。更别说你现在还...下厨做了饭菜?”
简直匪夷所思,此事若说出去,怕是要惊掉世人的下巴。
花无暇黛眉微挑,道:“元灵之玄妙,难以与你说清。安心坐下吃了便是,又不会毒害了你。”
都这么说了,宁尘也只能表情微妙地拿起筷子。
刚尝一口,他的面庞便是一抖。
花无暇眼神一动:“难吃?”
“...不,还好。”
宁尘深吸一口气,风卷残云般将这几碟菜尽数吃完,丝毫不剩。
花无暇眉头微松,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宁尘不着痕迹地咳了一声,随口道:“宗主平日都是自己做菜享用?”
“不,唯有这一次。”
“那宗主现在还会试着吃饭菜吗?”宁尘试探道:“比如境界高了之后,会不需果腹...”
“先天之境,其实就已无需吃凡俗食物,体内灵气自行运转,已算辟谷。”花无暇淡淡道:“不过,还是能满足一些口舌之欲的。”
宁尘笑了笑:“不知后厨内还有没有食材,我可以给宗主做一顿,全当回报,如何?”
花无暇颔首道:“可以。”
“那宗主先请坐,我去去就回。”
宁尘手脚相当麻利,自小独自生活的他虽然没什么高超厨艺,但做些家常小菜可谓手到擒来。
莫约一两柱香后,他便笑呵呵地将饭菜逐一端上。
花无暇美眸轻眨,看着满桌热腾饭菜,喷香扑鼻...好像是比自己做的,要好闻许多。
...
待收拾妥当后,宁尘并未久留。
而花无暇则站在院内,默默轻抚双唇,隐约还留有几分滋味。
“厨艺不错,算是他的一个小优点?”
她又瞥了眼后院,低吟道:“还懂得顾人颜面,不坏。”
宁尘当时那点小表情,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明明相当难吃,还强忍着吃了个干净...
“第一次,失手。”花无暇轻叹:“下次做好些。”
她正要回到寝居,脚步骤顿,眉心间蓦然闪过了一缕黑气。
花无暇身形摇晃了一下,眼中闪过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