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那么坏心眼。”宁尘耸了耸肩：“只是敞开心扉说说心里话而已。”
叶舒玉似羞似恼地瞪眼道：“那你该如何去面对三娘她们！”
“当然是坦诚面对。”
宁尘爽朗一笑：“她们要打要骂我都认了，总得让她们消消气才行。”
叶舒玉红着脸，默然片刻。
旋即，她偏头无奈道：“我们二人之间的情谊，其实还算不上多么深厚。你现在说这些话，又不能叫我感动的痛哭流涕，又何必...”
“我知道。”
宁尘打断了她的话。
叶舒玉错愕望来，就见他神色郑重道：“我也知道，情感之事若是错过，便再难有第二次机会。与其支支吾吾，相互留有遗憾，不妨敞开直言，不再抱憾终生。”
叶舒玉怔怔地看着他。
少顷后，贵妇反而流露出一丝恬静笑意：“你这年纪轻轻的，这些感悟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宁尘回以轻松笑意：“我往日闲来无事，可是看过不少诗书典籍，自然多得前人教诲。”
“分明是看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书。”
叶舒玉剜来一眼，轻轻将其推开一些。
她揉了揉被松开的右手，眸光柔和，轻声道：“此事急不得，我也不想在此事上太过轻率，毕竟事关一生，我也想好好考虑...所以，我们二人都相互冷静一下，给彼此一些时间，如何？”
宁尘笑道：“无妨，我刚才会说那些话，无非是将心底话挑明而已，并非真的要逼着你点头同意。将来的日子还很长，我也不会急于一时。”
“算你还有点体贴。”
叶舒玉眼睫忽闪，蓦然主动抓住其手掌，转身走出。
宁尘愕然跟上：“这是要去哪？”
“琴房。”贵妇拢发回眸，清冽一笑：“叫你看看我本宫往日练琴茗茶的好地方。”
看着二人牵手而行的场面，暗中的九怜嘟了嘟嘴，只觉气氛愈发古怪。
嘴上说着相互冷静一下，但这女人...怕是要冷静不下来了啊。
第83章.幽暗之夜
纱帘曳曳，雅致芬芳。
古色古香的琴房竹园内萦绕着丝丝檀香，清幽自在。
宁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四周，心下也在感叹这皇后居所的确华美非凡，单是一座弹琴看书之地便如此豪华绚烂，呈列着不少古韵瓷器，美轮美奂。
铮——
一缕琴音悄然响起，将宁尘目光吸引而来。
琴台之上，叶舒玉的丰盈倩影正俏立其中，矜持拂袖，玉指轻撩过琴弦。
几缕青丝自耳畔滑落，扫过脸颊，略显妖冶的秀美面庞上泛起笑意，眸光出神地轻抚着古琴。
“时隔了大半年，如今再次碰见老朋友，倒有些怀念。”
宁尘好奇道：“你往日就在此处练琴？”
“是啊。”
叶舒玉轻笑一声：“这后宫之地唯有本宫一位主人，方圆数里内都没个旁人，也算清静。”
宁尘见她满脸感慨，温和道：“如此说来，这里也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
“...算是吧。”叶舒玉眼睫轻颤，迷离目光中仿佛倒映着往日景色，喃喃道：“我自幼时便在此地弹琴作画，直至成为皇后的二十年皆是如此。如今离开一两年，却恍如隔世...”
“你，喜欢往日的生活么？”
“喜欢。”叶舒玉略微回神，抬眸道：“不过，现在的日子也算充实，并无高下之分。”
说着，她便再勾了几下琴弦，莞尔道：“要不要本宫为你弹奏几曲？”
宁尘眉头微挑：“琴艺可有生疏？”
“早已铭记于心，何来生疏。”叶舒玉面露自信之色，旋腰翩然而坐，落落大方地双手抚琴。
铮——
随玉指拨弦，如山泉般清冽的音色回荡于庭院。
宁尘安静无声，默默聆听着此刻的优美琴音，目光至始至终都停留在眼前的风情之景。
葱白玉指轻拢拨弄，精致娇容上满是沉浸于乐理的婉约浅笑，眼波流转间仿佛荡漾着秋波柔情。
一袭金丝凤袍随窗外清风飘荡，发如云雾，恍若仙境中的琴仙奏乐，意境高雅出尘，叫人心中一时散尽万千杂念。
直至一曲终了，宁尘才如梦方醒，倍感惊喜地连连鼓掌：
“了不得，足以称得上武国琴仙之名。”
“你呀，称赞的太过夸张了。”
叶舒玉刚作回味余韵，闻言不禁扑哧一笑：“我这琴艺再好精进个数十年，可都没脸面自称什么琴仙，若叫外人听见了，怕是得笑你不懂乐理的精深。”
宁尘笑着摊手道：“我是不太懂乐理深奥，不过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的琴音便在此刻，来自你手。我认你一声琴仙可是恰到正好，哪管旁人想些什么。”
叶舒玉脸色微红，偏头轻哼道：“你还真是一抓住机会，就想撩拨女子。”
暗中的九怜抄手颔首，一脸赞同。
宁尘哂笑着再环顾四周，随手一指墙上的字画：“这些也都是你的手笔？”
“往日闲来无事，便爱写写画画。”叶舒玉心底莫名泛起几分羞恼，勾了勾琴弦，伴着铮铮琴声，轻嗔道：“好啦，本宫那些乱涂乱写就别多看了，不过是宫女们擅作主张挂起来的，没什么意境韵味。”
宁尘摩挲着下巴，古怪道：“我倒是觉得很有大师风采啊...那些名师名作与你的手艺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不如说，你的还更好看些？”
叶舒玉脸色更红，索性不再多说，抚裙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上，随手取下了两本书册，没好气地走来塞进宁尘手里。
“多看看正经的文人著作，平日别多瞧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书，满脑子都是挑惹勾引女人的歪念头，听着都叫人倍感肉麻。”
宁尘笑了笑：“我虽爱夸人，但可从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眼见叶舒玉羞嗔般白来一眼，他也是笑着晃了晃手中书册：“不过，既然是皇后娘娘力荐之作，我自然会好好欣赏其中美妙，瞧瞧与皇后娘娘又有几分不同。”
“贫嘴。”
叶舒玉红着脸轻啐一声。
她抚过胸口平复一下心情，很快轻声道：“这几日在宫中养伤若觉无趣，你便可来这里看看书。此处网罗了不少文人著作，亦有许多将军呕心沥血的排兵布阵之书...当然，最令你感兴趣的，可能是各派的武学秘籍。”
“嗯？”
宁尘面色一惊，顺着其手指望去，很快在成排书架上看见了密密麻麻的...武学秘籍？！
看其中数量，怕是不下数千本！
“这些...都是从何而来的？”
“武国皇庭，本就是武国最大的‘门派’。”叶舒玉拢发道：“略施小利换取一些功法，并不算难事。”
宁尘面露异色，上前小心取出一本，随意翻看几眼。
里面的内容，的确是真的。
“舒玉你往日可有多看这些？”
“曾经看过许多。”
叶舒玉淡淡一笑：“武皇也试着为我量身打造武学功法，只可惜我的确无甚天赋，哪怕费尽心力多学多练，成就可能也是平平无奇，索性就断了练武心思，只当多涨涨见识便足矣。”
“可惜。”宁尘轻叹，将功法放回原位。
叶舒玉笑容依旧，显然对此并没有感到惋惜。
她并不是嗜武之人，是否能够练出绝世武学，也未曾想过。
“你寻个座位坐下吧，本宫多为你弹奏几曲。”
“可会累着？”
“放心吧。”
叶舒玉有些哭笑不得，重新拂袖坐回原位：“本宫若当真如此娇贵，往日练琴之际，岂不是都得昏过去七八回？”
宁尘这才放松一笑：“那我就好好听着。”
片刻后，优美乐曲很快再度响起。
而叶舒玉更是眉眼含笑，就连手下弹奏出的乐曲都隐显喜悦，如春花绽放。
直至几名宫女端着晚膳糕点排队前来，听闻音色欢悦，她们都不禁面面相觑，暗觉惊奇。
往日皇后娘娘所弹之曲大多恬静淡雅、偶尔还会有几分哀伤寂寥之意，又何等会有这般欣喜雀跃...
甚至，还如此兴致高昂地一连弹奏了一两个时辰？
...
皇宫大殿内。
朝野百官们依次叩首拜退，来自各大宗门的宗主、长老们也是行礼退下。
“——皇上。”
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却依旧停留原地，沉声道：“此番叛乱虽是顺利镇压，但碧云轩的变故，如今又该如何决断？”
“我等皇庭休养生息多年，也是时候该展现几分威严，省得那些魔兵后人再胡作非为。”
高台皇座之上却有淡淡金帘笼罩，从中传出平静话语：“郑丞相，皇陵护卫此次可听你调遣，尽快平定碧云轩之乱，莫要再另起事端。”
白发老者瞳孔一缩，恭敬拱手：“老臣明白。”
“那现在就退下吧。”
“皇上，老臣还有一事。”白发老者犹豫片刻，低声道：“不知那位广华盟主宁尘，如今身在何处？”
“寻他何事？”
“这...此人居功至伟，老臣身为武国丞相，自然是想当面拜访感谢一番。”
白发老者诚恳道：“听闻当时由皇上安排其修养之地，如今可否叫老臣前去探访？”
“丞相有爱才之心，是好事。”武皇淡然道：“不过，此事就不劳你多做费心，他事关之后苍国的安排，朕自会命人妥善照顾，其奖赏之事朕也自有定夺。”
白发老者隐觉压力袭来，额头生汗，战战兢兢地拱手道：“老臣明白。”
他神色匆忙地退出了大殿。
“......”
丞相脸色凝重，随护卫一同离开皇宫，匆忙乘坐马车离去。
直至在返回宅邸前，马车内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佝偻身影。
“——郑丞相，你看起来心情不佳。”
兜帽下，飘出一丝淡淡笑意：“武皇难道与你生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