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备马车。”凌兮月转身朝秋兰招手。
“好嘞!”秋兰得令,转身立刻去办。
北辰琰看着她,“出宫?”
“对啊。”凌兮月瞅着男人,清眸之中闪烁起一阵狡黠光芒,“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透过玉兰花开满庭的缝隙,她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这会儿应该差不多好戏开罗了吧。”
北辰琰满眸狐疑地看着那双眼发亮的小女人,“什么好戏?”
“你忘了之前我们的约定了?”凌兮月葱管似的纤指一伸,指着他,“又想耍赖,君无戏言,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又耍赖了?”北辰琰半天想不起凌兮月说的是什么,瞧着神神秘秘,一脸小兴奋的凌兮月,“你总得告诉我你说的是何事。”
“哎,先过去吧,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凌兮月抓着北辰琰的手往外拖,“快走吧,别赶不及了。”
北辰琰任由她拖着往外走,一路直道:“慢点,你慢点。”
凌兮月“哎呀”着,“知道,我知道。”
王城宫门禁军恭敬让道,一顶极为普通的马车,从宫道之中不紧不慢地哒哒而出,汇入金陵城的车水马龙之中,普通到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金陵城,武义大街的尽头,坐落着一座朴素低调的府邸。
这个三朝元老,影响了澜州几代,桃李满天下,学子遍中州的魏老相国所居之所,竟如普通人家一般朴实无华。
若非那御笔亲题的“相国府”三字高悬门庭,大气磅礴,让人望之生畏,恐怕即便是路过此地,都不会注意到这座府邸。
熙熙攘攘的人群以相国府大门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圈,人声渐呈鼎沸之势,要不是周围有身着盔甲的禁军拦着,这越聚越多的人恐怕要将整个相国府淹没了,整条大街堵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以及谈论的焦点,都聚集在相国府正门前,跪着的那道身影上。
少年退华服,脱桂冠,一身简单的白衣布衫,双手举捧一柄青色古朴长剑,背脊笔直地跪在相国府大门前,眉目安静,好似周围的一切喧哗,都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真的是王上吗?”
“王上这是在干什么啊!”
“我的天,王上怎的跪在相国府前!”
“王上手上举着的是什么?是剑吗,这都一两个时辰了,也不见相国府中出来人,到底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啊,不好说,真不好说。”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一场景一传十,十传百,武义大街上人潮蜂拥而来。
而那白衣少年,依旧跪得背影笔直,除了唇瓣微微有了点白色,那沉静眉目上不见半点疲惫。
相国府旁边的小巷边,停着一辆普通到丢人群中,都不会引起任何注意的马车,安静得犹如大海中的一叶轻舟。
武义街密密麻麻都挤满了人,马车周围却不见半点拥挤,周围站着的人虽是平民模样,却一个个神色平静,仿佛对所有情况都见怪不怪。
这时,马车一侧的帘子撩开,但从外面却只能看见几根皓白如雪,纤长如玉的手指。
仅凭这几根手指,仿佛都能想象到,那马车中的女子,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你给他出的主意?”
马车内响起男人低醇迷人的嗓音,几分揶揄。
凌兮月纤手轻收,放下帘子,收回眼神看向那满眸戏谑的男人,“你又知道。”
“除了你,谁能想到这么无赖又骇人听闻的办法。”北辰琰一手支头,慵懒侧躺在铺着缎子的软垫上,一手慢悠悠在茶台上提起玉壶,沏茶出一杯茶。
茶水哗哗响动,在微凉的空气中,带出丝丝缕缕雾气蒸腾。
说话间,他的眸光轻转,落至凌兮月身上,深邃如渊的眼眸隐约带出些许笑意。
让曾经的一国之皇,如今好歹也还是一州之主的澹台翰泽,跪在一个臣子大门前请罪,如此颠覆礼法的骇人行为,亏这小家伙想得出来!
最吓人的是,澜州王还真就言听计从。
一个敢教,一个敢做,让他一时真的都无言以对。
凌兮月对着男人那看“小泼皮”一样的眼神,恶声恶气白他一眼,“我怎么就无赖了,达到目的就行,管他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北辰琰伸手捏上女子精致白皙的下巴,哑然轻笑,“你这说辞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就你歪理多,你问问这天下,哪有王上跪臣子的道理。”
第949章 一个敢做
“歪理也是理。”凌兮月拨开男人的手。
北辰琰点头,此时此刻,也只能顺毛捋,“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凌兮月哼一声,“这世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多理所应该的道理,谁说王上不能跪臣子?我偏说可以,要知道,除了主君和人臣的礼法之外,这世上还有一种墨守成规的说法,叫德高者为尊。”
“古有三顾茅庐请贤士,再有文王拉车八百步!”
“礼贤下士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魏相国虽然某些想法偏激,未免有些顽固守旧,但论品性德行,论为澜州所做的贡献,难道不值得澹台翰泽屈膝一跪?”
“他这一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北辰琰这边只说一句,她就有一百句等着他。
瞧着小女人那口若悬河,说着惊世骇俗之语的模样,北辰琰一阵好笑,可他最爱的,何尝又不是她那离经叛道,一身反骨,总是自信飞扬的样子?
而且,他都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不错不错,果真歪理也是理,为夫今日受教了。”北辰琰暗眸微眯着点点头,似笑非笑的悠长声线低低,这次不是单纯的哄她开心,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思量。
说完北辰琰转眸看向相国府的方向,隔着那厚厚的帘布,转而又道:“不过话可不要说太满,是不是好猫,那也要抓到老鼠再作评断。”
以他这段时间对魏相国的了解,就算澹台翰泽如此放下身段,也不见得能让他留下。
那老头儿的执着和顽固,远非常人所想,否则自己也不会想尽办法,都留不住他请辞之心了,澹台云朗,这个算是他最为得意门生的死,对魏相国的打击是真的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