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凉,风带着刺骨的冷意。
顾幽离离开高台,往远方走去,孤傲笔直的背影令人望之生畏。
那真的是不能修炼的废物吗?
所有人心底多了这样一个疑问,但也仅仅是一瞬,他们便看见了地上断成三截的玉尺。
“真是,可笑。”
第二十八章 笑了两句
第二十八章 笑了两句
凌柯跟着顾幽离一起离开了,尽管有许多人拉着他请他加入自己的门派,但他依旧不假思索的告别了他们的邀请。
因为他看到了顾幽离与其争锋的模样。
他觉得酷毙了!
静静的跟在顾幽离身后,他忽然问道,“你真的是顾家的那个二小姐?”
那个盛京嘲讽多年的废材?
顾幽离回过身,挑眉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谁?”
凌柯忽然就笑了出来,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甚至笑弯了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顾幽离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流言误我!”他忽然大喊,随即回过头,对着顾幽离露出哭笑不得表情。
顾幽离挑眉看他。
“十岁那年,巷子里的人说你极其丑陋,却身负皇家婚约,他们都觉得你不配站在这个位置,在你游河之际,众人合力推船,令你落水!”
“十一岁那年,有人说你恬不知耻不停纠缠拓拔殿下,气愤之下,就去作坊铺专门将你穿的衣服偷偷放了一些药物,令你疾病缠身!”
“十二岁那年,所有人都在说你依旧执迷不悟妄想爬上王妃之位,实在贪心至极,趁着夜色黑暗,潜入顾府,在你的房间放了一袋子的蛇。”
“停!”顾幽离打了个住手的姿势,眯着眼的回想起凌柯说的一幕幕,顿时心里一寒,冷笑出声,“不用说了,陷害我的,我都会报复回来!不用你提醒!”
落水那次,恰是初春,河水依旧刺骨,原主还以为是自己倒霉落了河,没承想,背后还有这样的推手!
衣服放了药物那次,正是她快要生辰时,院子里的王嬷嬷见她可怜在作坊铺给她定了身衣服,谁想到,衣服一上身,她就痒的快要退了一层皮。
满屋子是蛇的那次,是最严重的一次,她睡的正沉,就见着四周爬满了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差点没命。
原主的悲惨生活一幕接着一幕在脑海上演,顾幽离气的在凌柯屁股上猛地踢了一脚。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肯定也参与了吧”
真是哔了狗!
今天还以为遇到一个好小伙子,没想到是这样的白眼狼,恶心!
她眼神如刀,锋利而明亮,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凌柯。
凌柯羞愧的快要哭了,他轻声道,“我没有参与,但我是最清楚的旁观者,推你下水那次,我正在岸边,看着你在水里挣扎,笑了两句,你衣服上沾满药物那次,我正经过顾府,听你那痛不欲生的哀嚎,笑了两句,被满屋子蛇吓得快死那次,我正在药铺抓药,铺子里的药童将你的模样描绘的活灵活现,我,笑了两句…..”
都只是笑了两句……
却代表了盛京大多数民众对她的冷漠态度。
顾幽离也笑了两句,抬头看向凌柯,说道,“其实,不知者不罪,这句话我也挺赞同的。”
凌柯抬头,目光带了几分希冀。
“但是,你们都知道不是吗?”顾幽离冷笑,“盛京所有人都知道我不能修炼,没娘,不招人疼,弱的可怜,论实力,顾冰蓝那货都能甩我几条街,随便一个人都能将我欺负的哭死,但就是这样的我,身上有着盛京所有闺阁女子最艳羡的一门亲事,引得天下大乱的一个原则就是,将最宝贵的东西,放在一个最弱的人身上,这样,不论是谁,都会起心思争抢,我就是那个最弱的人,无人庇佑,偏偏身怀‘宝贝’,他们争着抢着,我头破血流,无人在乎,我受尽欺辱,无人在乎。”
“但是,究其根本,我又有什么错?”
“亲事是我定下的吗?”
“先天不能修炼是我能决定的吗?”
“纠缠拓跋轻尘那货是我…”她话一顿,第一次对原主的行为有了鄙视,拓跋轻尘有个毛线好纠缠!
“那货就是个傻逼!”
“所有的一切,弱,就是原罪,如果说我一定做错了什么,我就是以前性格太懦弱,如果重来,我一定会让他们明白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下场!”
长篇大话说完之后,她又觉得少了点什么,看了一眼已经哭出泪花的凌柯,她抱胸说道,“我是不会原谅你们这些人的,永远不会!”
她代表原主最后死去的意志,郑重的说出了总结性的一句话。
凌柯哭的一抽一抽的,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这么好,我以前还那样对你,我…我对不起你。”
他哭的有些伤心,袖子上沾满了泪水。
大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许多人都看见一个青年哭的很无助。
于是,他们情不自禁的笑了两句。
“看那个傻子,哭的好蠢啊。”
“嗯,确实。”
凌柯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周围人的笑脸,忽然明白什么,他开始狂奔,往小巷子里狂奔。
……..
顾幽离在某个地方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
“其实,他就是笑了两句,没什么。”
身边忽然多了一道声音,顾幽离猛地一颤,看向身材高大的君迁子,顿时脸一沉。
草,这话痨什么时候来的?
君迁子温和一笑,夕阳下渡了一层橘红色的光在他的墨发之上,他轻声道,“笑了两句而已,不可以原谅吗?”
顾幽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冷声道,“不行!”
经过一个晚上的荼毒,顾幽离对这个忽如其来的危险客人彻底放下的了戒备心,她觉得,这样一个话唠,是没杀人的前途的。
君迁子,不会杀人。
这是她得到的扭曲结论。
于是,她放心大胆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听见了,那么悲惨的历史,她都不愿意回想,偏偏被人听的一干二净。
君迁子一笑,从拿出一株草药,青翠欲滴,上边还有四瓣紫色的花朵。
“半边莲,你早上和我说的。”他笑的纯粹,“我找了好几座山,好看吗?”
顾幽离忍不住笑了,她伸手,接过那株草药,低声道,“半边莲,利水,消肿,解毒,治黄恒,水肿,膨胀,泄泻,蛇伤。”她话语一顿,又说道,“你说,我把这盛京所以治疗蛇伤的草药都毁了,然后再放蛇咬死他们,怎么样?”
第二十九章 瞬战技!
第二十九章 瞬战技!
耳畔传来低沉带着冷意的声音,如夜色下照在冰泉上的月光,疏白而坦荡。
君迁子一怔,低头看着她。
“你也觉得太麻烦是不是。”她转动着半边莲,眸光微微闪烁,“我要杀人,何必这么辛苦。”
君迁子忽的目光一闪,抓住她的手,问道,“你的医术这么好,为什么喜欢杀人?”
昨晚兴致忽起,他就拉着顾幽离讨论了一晚上的医术,自然清楚这女子的医术已然到了榛境。
“因为。”她眸光一转,映出万丈霞光,“想杀我的人,太多。”
上辈子,毒妖的名声赫赫,自然堆就万人骨,她是从死人窝里走出来的人,不想被人杀,只好掌握一手杀人绝技。
“你到底是谁?”君迁子奇怪的看向她。
顾幽离莞尔一笑,松开君迁子的半边莲,大步往前走去。
听她忽然唱到:“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
夕阳西下,她的影子拉的很长,音调婉转,唱腔霸气。
君迁子听的定在原地,望着那道纤细洒脱的身影。
“真好听。”他听着心底的声音说道。
………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君迁子一字一句的念出了这唱词,手中的毛笔也放了下来,白纸上已填满了笔迹,龙蛇飞舞,极其好看。
夜晚下,拓拔惊寒斜倚在翠竹之上,姿态风流雅致,目光看着君迁子手中的白纸,清冷问道,“这是顾幽离唱的?”
君迁子抬头,赞赏说道,“是的,很好听,词也好,我很喜欢。”
拓拔惊寒眼底暗光闪过,手指翻飞,白纸便到了他手上。
君迁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是也喜欢,可以让暗卫给你抄一下,那是我的笔迹,天下无双,不要随意拿走,好吗?”
拓拔惊寒站起身,立于翠竹之上,冷声道,“暗卫已经去了寒渊。”
君迁子不怎么在意这句话,随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顾幽离她好像有心事。”
拓拔惊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与你有关吗?”
君迁子皱眉,指责道,“你这人实在太冷漠。”
“师兄——”院子外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一般掠来,风起,风落,随后,君迁子大腿处便多了一双手,扣得紧紧的。
华冥死死的抱住他大腿,哭泣道,“师兄,你太冷漠了,你说走就走,我找了你一天一夜!一天一夜啊!”
他哭的可怜,声音也凄惨。
君迁子却是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多了一丝笑意,他不疾不徐的拍落华冥的双手,轻声道,“你走的太慢。”话落,他又看向拓跋惊寒,“也不应该说我去奔丧,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昂?”华冥抬头,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谁不容易死?”
君迁子随意一指,华冥便将目光对上了拓跋惊寒。
扑通
刚准备站起来的华冥忍不住又跪了下来,眼底掠过几分委屈,哀怨的看向君迁子,无声道,“他也在这?”
君迁子默默点头。
华冥猛地站起身,如黑夜里的巨鹰,瞬间飞出了院子,说走就走,毫不犹豫。
“师兄,我在隔壁街上等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