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盼儿蹙眉,脚下步子不停,走到凤汐月的床头瞧着她的神色。
面色灰白,形如枯槁,命不久矣。
苏盼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宫娥:“把本宫的银针取来。”
由于担心玖兰几人来此,会过了病气,再照顾两个双胞胎不好,苏盼儿干脆把几人都留下了,唯独带着这些身手矫健的禁卫军以及擅长武艺的两名宫娥过来。
只是这两名宫娥明显没有什么默契,忙活好一会儿才找到苏盼儿需要的银针,递到了苏盼儿的手上。
苏盼儿把银针用灯烧过了,这才弯下腰开始下针。
“不要啊!”
姜嬷嬷紧张得要飞扑过来阻止,却被两名禁卫军架住了。
苏盼儿下针的速度丝毫没有停下,快速下针,时间不长,原本瞧着毫无声息地凤汐月突然咳嗽起来,头一偏,便吐出一口深褐色的血块,随即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的喉咙里有一口淤血堵住了气管,所以你才喘不上气。”
苏盼儿直起腰,顺势把银针搁到另一边。
凤汐月大口大口地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勉强笑了笑:“谢谢。”
原本嚎哭的姜嬷嬷见凤汐月醒过来了,当即乐坏了:“昭仪娘娘,昭仪娘娘您没事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菩萨保佑!”
凤汐月微微偏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委实不忍戳破她心底那点希翼。
“姜嬷嬷,您出去一会儿,我想,和皇后娘娘单独谈谈。”
姜嬷嬷看了眼苏盼儿,忍不住打个寒颤:“昭仪娘娘,要不让老奴留下吧。您要是渴了饿了,老奴也好伺候……”
“不用了,你……出去!”
凤汐月难得下了命令。
姜嬷嬷嘟囔着,迟疑好一会儿才慢慢走了出去。
等她一走,苏盼儿一挥手,让自己身旁伺候的人也退了出去。
“你在此刻派人把我叫来,不会是单纯的想要和我聊聊天,说说话吧?”
“娘娘您猜对了,汐月就是想和娘娘说说心里话。”
凤汐月突然咳嗽起来。
咳得好像把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你的伤,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有什么话你就说。到了现在,但凡我能做到,又不强人所难的话,我都答应你。”
她此刻见她,应该是想托付那个孩子吧!
听说,那个孩子正发热呢,也不知道几名御医照顾得如何了。
凤汐月自然也听出来苏盼儿话里的意思,不过,她把苏盼儿叫来,并不是要托孤的。
“娘娘您说,我凤汐月是不是做了很多坏事?所以才落到眼前的下场,让我受尽折磨,如此痛苦地死去?”
同样是生孩子,眼下的苏盼儿如此光鲜,凭啥她就要死了?
说好不再妒忌的,可见到苏盼儿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妒忌了。
苏盼儿蹙眉:“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娘娘,我心里好后悔好后悔。”她想哭,却早已哭干了眼泪:“我做错了不少事情。错得最离谱的,就是辜负了您对汐月的信任。”
苏盼儿没有直接回答。
“都过去了,不是吗?”
她都要死了,和死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不,娘娘您不明白,您不明白。”
凤汐月突然很激动,爬起来试图抓苏盼儿的裙摆:“我只是害怕寂寞,我只是想要个孩子傍身。我真的真的没有要和您抢夺什么的意思,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守着我的孩子长大,不管他是男孩也好,女儿也罢。就陪着他长大……这样的愿望,是不是太奢侈了?所以连老天爷都容不下我?”
苏盼儿后退两步,避开了凤汐月伸出来的手。
“别胡思乱想,你休息吧。”
凤汐月的手垂在床边,脸上带着失望之色。
“休息,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休息睡觉,等我死了之后,多得是时间慢慢睡,眼下的时间很宝贵,哪里容得了我睡。”
这样的她,让苏盼儿心头烦躁。
“你的话说完了吗?”说着,她转身离开。
“别走!娘娘您别走!您听我说——”
凤汐月好像发疯一样,突然大喊一声,又趴在床头不住地咳嗽着。
看着这样难受的凤汐月,苏盼儿叹了口气:“你放心吧,等你去以后,念在过去你在我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至于你身边的下人,他们要走要留全由他们,只要愿意留下的,就留下养老吧。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
凤汐月好容易咳嗽好了点儿,斜歪在床头拼命喘气,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那好,多多保重吧!……不见。”
从此再不相见,恩也好怨也好,都随着死亡永远消失在空气里。
苏盼儿迈开脚步出了房间,带着众人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背后有一双毒蛇一样的眼睛盯着她。
凤汐月突然大笑,声如魔魅:“苏盼儿,是你害我至此。就是死,我也要拖你垫背!你会自食恶果的,咱们走着瞧!可惜,我却看不到那天了……”
第1290章 人死如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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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盼儿回到华阳宫,率先便去了太液池里仔仔细细地搓洗了几遍,又命随行同去的众人都统统仔细清洗一遍。
再把众人穿去的衣衫从里到外悉数脱下,堆在一起点火焚烧掉。
等她洗净出来,就听到了凤汐月故去的消息。
“启禀皇后娘娘,凤昭仪她……去了……”
苏盼儿当即愣在原处:“怎么会?我们适才离开时还好好的,而且,我适才替她探脉,她虽然时日不多,却还有几日的光阴好活。怎么走得如此突然?”
凤汐月是失血过多造成身体机能紊乱,进而诱发了身体各种器官衰竭。若是一开始生产那时才察觉异常及时救治,她或许不会死。
不过,以苏盼儿这些年的所见所闻看来,除非行开腹切除子宫术,否则无解。
而能在大周做这手术的,估计是鳞毛凤角,屈指可数。
除去二人的种种恩恩怨怨之外,除去科技发展的限制之外,唯一能做那台手术的她,当时正做了剖腹产术陷入昏迷中,所以,唯有说凤汐月是自己找死了!
“既然已经病故,人死如灯灭,就让礼部按照嫔妃的规制,好好安葬了吧。”
凤昭仪薨,时年廿七岁。
圣上下令礼部,在京都郊外选了一块地,作为凤昭仪的墓穴。由于时值炎热的夏季,尸体不耐久放,三日后,便急匆匆埋葬了下去。结束了一个女人看似精彩又似普通的一生。
凤汐月的死,没有在朝堂上掀起任何风浪。
就连外出寻找名医的凤玖也没有就凤汐月的死说一言半语,回到京城后,他主动请缨前往边关上阵杀敌,圣上不允。却经不住他心意已决,圣上只得应下。同月,凤玖离开京城,一去经年不复还。
而凤昭仪连同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就这样好像被众人遗忘了,再无人问及。除去宫娥每月会前往水月苑送去固定的份例外,众人就连出行也都把水月苑下意识的绕开了。
苏盼儿也唯有宫中女官每月捧来的账簿上,都有水月苑的份例要勾画一笔外,关于水月苑的记忆也逐渐沉入记忆深处。
她很忙!
皇长子由于出生弱症,整天小病不断,让她疲于照顾孩子,操碎了一颗为人父母的心。
而每当苏盼儿为了救治皇长子费尽了心思之时,秦逸就抱起三公主猛亲。
“瞧瞧咱们家欢欢,长得这叫一个结实。那臭小子倒底是怎么回事儿?让人恨不能打他一顿小屁股,出口心头的恶气!”
“打他?就他这样的身子骨,能经得住你一顿毒打?”
苏盼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秦逸一噎。
依然色厉内茬的呵斥着:“朕先存着还不行吗?等着吧!朕把板子都拿小本本记在账上,等他将来长大了,朕就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先给他打一个屁股开花!”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却听得苏盼儿忍不住一阵鄙视。
就算他嘴上不说,可他整天都在对这孩子的未来作出各种规划,等他长大了,估计他早就忘记今日的笑话。
“打他?让老娘先打你一顿还差不多!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那边的药碗递过来!”
苏盼儿横了他一眼。
别以为你做了皇帝老娘就不敢骂人了!
“来了来了!”
秦逸被骂了,反而一脸嬉笑,赶忙把怀中的欢欢放在一只手上,空出一只手来端药碗。旁边的晴雯试图上前帮忙,还被他瞪了一眼。吓得晴雯赶忙退到了一边。
“孩子这皮肤倒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小疙瘩,瞧着很严重似的。”
秦逸忧心忡忡。
“他是皮肤过敏,这里应该有让他皮肤过敏的过敏源,受了刺激,他的皮肤就开始发红,起疙瘩,蜕皮。御医之所以说孩子感染了天花,也正是这表面瞧着很像,实际上不是。”
苏盼儿回答着,手脚麻利的替阿瞒褪去衣衫,用棉花沾取药膏涂药。
阿瞒的皮肤瞧着红红的一片片的,药膏一涂上去,红红绿绿的一片,就更难看了。
“那些个庸医!居然如此粗心大意,等稍晚些朕再给他们好看!”
关乎江山社稷以及自己的子嗣问题上,这个男人的态度分外强硬。
苏盼儿动作丝毫不停。
“与其你有那闲心找御医的麻烦,还不如四下里仔细找一找,究竟是什么引起了孩子的皮肤过敏。虽然我们把孩子移到了这边来,谁又能保证这边就没有过敏源了?”
这话立刻让秦逸点点头,深以为然:“你说得不错,必须把过敏源找到。究竟是有人要害朕的皇长子,还是无心之失。”他说得平静,可平静的表面下,却汹涌着波涛骇浪。
“找仔细一些,有时候一些小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对了,别把欢欢带出去,她虽然身子骨强壮一些,却也经不起反复折腾。”
“我知道。你以为我不疼欢欢不成?”
秦逸一脸不满色。
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听小妍妍说起,你和她谈到了你五妹的事情?还说,你同吕明提及,说是替吕木义的孩子做得小金锁都准备好了?”
苏盼儿涂抹药膏的手微微一顿,嘴里轻应一声,没说话又继续涂药。
“为什么?我以为你很恨她。”
秦逸就站在她身后看她:“你教育小妍妍都知道这么说,为何到了自己头上,却又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你觉得我对苏羡儿太仁慈了?”
苏盼儿回头,挑眉,随即笑着摇摇头:“不错了!我不是对苏羡儿仁慈,而是……”她的话语突然停住了。
“而是什么,你别吞吞吐吐让人着急行不行?”秦逸催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