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祠堂内,石寒天看似有些顾忌,似乎想擒住他这个皇帝谈些什么条件;后来受伤,也是见适哥儿和婉儿年幼轻敌所致。
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若适哥儿以为石寒天武艺不过如此,仗着曾与石寒天交过手要去救母,怕是要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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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哑蹲在雪地上,盯着面前紧闭双目的细腰。美艳的细腰没什么变化,唯有丰*满的胸*部塌陷下去,那一锤震碎了她胸*部骨架。清哑有些恍惚,感觉另一边石寒天与人的激烈打斗声仿佛成了电影里的画外配音,被逐渐拉远消失。
一滴泪落在细腰脸上,摔碎后迅速冷冻凝结。
清哑用手指碰了碰细腰苍白的脸,唤道:“细腰,细腰?”
细腰不语。
之前看见刺客杀人,清哑只觉愤怒,却没有痛彻心扉。
现在细腰躺在面前,她感觉挖心挖肺地痛。
她抚着那脸喃喃道:“谁能配得上我家细腰啊!”
清晨,她们对镜梳妆时,她会这样感叹。
要细腰摆造型供她素描时,她也会这样感叹。
那个冷冷的高傲的女子,从不理会她嘀咕。
我家细腰这么美,谁能娶到我家细腰啊!
一旁的沈寒秋浑身一震,嘴唇抿成一条线。
严未央默默陪着清哑,没有劝她节哀。她清楚清哑对细腰的感情,绝不是主仆关系可以解释,便如她对墨玉一样,有一份情义在。
巧儿、细妹、适哥儿都围在一旁不住哭。
细妹懊悔不已,她今天失职,没有照看好任何一个人。
若不是她失职,和师傅一块对敌,也许师傅不会死。
她先前回来与盼弟打了招呼后,就又去了仁王府,是走前门进去的。谁知皇帝去仁王府祠堂祭祖,又碰上石寒天刺杀皇帝,又说适哥儿在里面,她又慌乱又害怕,直到确定适哥儿没事,才放心。
接着,就听说清哑被追杀,慌忙又赶过来。
谁知,看到的竟是细腰的尸体。
正哭着,方初忽然低声道:“别哭了,皇上来了。”
当着皇帝面哭丧,可是大不敬。
顺昌帝和太皇太后仪仗来到后院,他先朝那边人群扫了一眼,发现石寒天正和一人激斗,又环视四周,问:“郭织女可平安?”
方初忙扶起清哑上前参拜。
适哥儿等人也都跟着跪下参拜。
清哑低声道:“民妇没事。”
太皇太后道:“谢天谢地!哀家听说织女被追杀,心都提起来了。”
靖安大长公主则问:“那刺客呢?”
清哑低声回道:“死了。”
靖安大长公主点点头,以为是被禁军给击杀了,便不再问。
顺昌帝叫他们起来,又冲适哥儿和婉儿笑着招手道:“适哥儿过来。看到你母亲没事,你放心了?”
适哥儿上前,瘪嘴道:“皇上,我姑姑被姓石的打死了。”
顺昌帝吃了一惊,急忙问:“你姑姑?郭姑娘?”
他不大记得郭家的人员关系,以为是巧儿没了。
一禁军头领小声回道:“回皇上,是郭织女的侍女,为了救人,被石寒天一锤打死了。”
顺昌帝“哦”了一声,放下心来。
侍女嘛,又不是亲人,多赏些烧埋银子就是了。
他便拉着适哥儿手道:“幸好……呃,如此忠仆,让你父亲好生赏些烧埋银子,安慰她家人。适哥儿就别难过了。”
太皇太后也摸摸适哥儿头夸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靖安大长公主也赞道:“瞧着就聪明机灵。”
又把婉儿也夸赞了一番。
周围人惊掉一地眼珠,不明白皇上为何对织女儿子如此眷顾。
连清哑和方初也纳闷,他们还不知适哥儿在祠堂干的事呢。
顺昌帝安慰了适哥儿几句,便和他一起观看那边大战,说拿住石寒天为他姑姑报仇。因发现和石寒天交手的少年身手了得,与石寒天不相上下,便问身边人:“是谁在和石寒天斗?”
兵部尚书回道:“回皇上,是玄武王府七少爷,张继,才从北疆回来,往兵部交接换防差事。”
顺昌帝没想到张家还有这等厉害人,竟没听说过。
他不知道,玄武王府优秀的子孙远不止明面上的。
自从几十年前白虎王爵易主后,玄武王府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张家也步败家后尘,对子孙教导严苛之极。除了教导子孙兵法谋略,更从族中选出骨骼优秀的孩子严格训练,训练程度近乎残酷。
石寒天少年成名,张家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这七少爷张继便是张家嫡支中以力气见长的子孙,十岁就被送去北疆锻炼,并不为人所知,一个月前却被老玄武王给叫了回来。
今天,张继是和林熙一道来慈善中心玩的。
碰上石寒天大肆杀戮,他立即出手。
张继使的是一对钢鞭。
清哑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古代人打斗,根本看不清招式,快得只剩下光影,只听金铁撞击的刺耳声响,兵器相撞火星四溅。他们腾空而起,矫健的身影充满力量,绝不是花架子。
偶尔双方兵器架住的一瞬,才能看清他们招式。
清哑是不懂武功,但见巧儿、适哥儿看得双眼放光,甚至暂时忘却了细腰惨死的悲伤,便可知他们打得有多激烈。
在人群后方的梅林边,慧怡郡主和两个丫鬟也在观看。
她因为和石寒天曾经定过亲,所以不想过去那边,怕遭人议论。她看着石寒天,心思复杂极了。不可否认,石寒天是男儿中的英雄人物,她心中是倾慕他的。可是石家遭巨变,他又刺杀皇上,如今被人围住,武功再强也是做困兽之斗。
她想起之前石灰要她殉节的话,是他派石灰去的吗?
眼下他要死了,她却为他难过,两手死命绞着帕子。
那边又斗了一刻钟,忽然就停止了,石寒天半跪在地上,两锤垂地支撑,不停喘息,张继钢鞭指在他咽喉处,“你受伤了?!”
不是问,而是肯定。
他赢了石寒天,并未自傲自得,因为他看出石寒天受了重伤,所以最后紧要关头收住兵器,没要他性命。这一手举重若轻,既展示了他的功力,也显示了他的光明磊落。当然,他是不会放了石寒天的,毕竟石寒天弑君犯上,是朝廷钦犯,他要生擒石寒天交给刑部审理,也给了一个对手应有的尊重,很有气概。
石寒天没有回答,越过人群看向适哥儿,眼中寒芒闪烁。
适哥儿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似乎惭愧自己偷袭手段不够光明;可他又想,自己还小,不偷袭难道和石寒天对锤?
于是,他又挺起了胸膛。
顺昌帝代回道:“他确受伤了。”
众人一齐朝皇帝这边看过来。
就在这时,石寒天忽然暴起。
张继以为他还不服,急忙举起双鞭,再与他交战。
然而,石寒天他……居然跑了!
禁军们一齐高喊“护驾!”“呼啦”一下将皇帝围在中央。顺昌帝也吓一跳,石寒天的凶狠他可是才领教过,眼下做困兽之斗也不可小觑。然众人只顾护驾,石寒天却根本没往皇上那边去,他连伤了数人后,冲出圈外,冲到梅林中,将慧怡郡主挟制住。
张继和几个禁军统领追了过去。
石寒天厉声喝道:“都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慧怡郡主的两个侍女尖叫着晕了过去。
慧怡郡主木呆呆的,眼含着泪,任凭他夹着。
一排禁军在龙禁卫大将军指挥下,张弓搭箭,只要皇帝一声令下,才不管什么郡主,定将石寒天射成刺猬。
顺昌帝眉头微蹙,犹豫不决。
当着这么多人面不顾外甥女生死,似乎太无情;若是因此放走石寒天,那也断断不成,如何救回郡主又拿下石寒天呢?
婉容大长公主跪下,凄声道:“皇上——”
太皇太后威严道:“婉容,你失态了!”
婉容大长公主不敢再恳求,含泪站了起来。
石寒天拖着慧怡郡主,一边后退,一边对张继等人道:“别跟我耍花招,就算你们用箭射中我,我也来得及在死前杀了她。”
说完,带着慧怡郡主扬长而去。
张继等人只敢在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等待皇帝下命令。
顺昌帝觉得棘手,问身边臣子,都没有妥当救人主意。
前方,石寒天和慧怡郡主沿着冰魄寒香湖右侧梅林中的小路漫步,很悠闲的样子,其实是石寒天大战后力竭,且伤处一直流血未处理,有些支持不住了。
慧怡郡主道:“那边有人来了,顺湖边走。”
石寒天朝右边看了一眼,问道:“你不怕?”
慧怡郡主道:“我为什么要怕?你又不会杀我。”
石寒天道:“你愿意跟我走?”
慧怡郡主道:“嗯。我……”
后面人见郡主很自觉地跟着石寒天在走,似乎没怎么挣扎,石寒天渐渐放了她,很随意地牵着她的手,皇帝越看脸越黑。
快到梅林尽头时,变化突起:石寒天不知怎么失脚,朝湖中滚下去,“砰”一声砸在冰面上;更奇的是,他将冰面砸了个洞,掉进冰窟窿里去了,也是他那两只铁锤太重,因此落水后直往水下沉。他急忙撒手丢了铁锤,抬手搭上冰面,方才避免淹死。
他看向岸上,慧怡郡主正默默地望着他。
他问“为什么?”
他挟持她,也是在和张继打斗的时候,跳起来无意中看见她痛苦悲伤的表情,以为她心里有他,才假装挟持她,想带她远走高飞。当然,若她舍不下亲人,他也不会勉强,出城后就会放了她。
谁知,她居然引他往这个陷阱里来。
为了麻痹他,路上她还对他说了不少含情的话。
女人……太无情!
他悲愤的同时,还很疑惑:这个陷阱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难道慧怡郡主知道他今天要来刺杀皇上不成?
慧怡郡主心里也在想:男人,真无情!
她并未奢望他像方初对郭清哑一样深情,只要他能说一句不想连累她,她就会感动,说不定真会跟他私奔。当初她确实想救他,哪怕他失去爵位也会跟随他,为此还被大伯惩罚了。谁知石灰却要她殉节,他现在又挟持她。
这世上有真情爱吗?
为什么她就没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