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只是商队,但是其战斗力已经能让他们在西边为所欲为了。
看着书记官,提笔刷刷地挥毫,短短几行字,决定了一个王国可汗的命运。
陈绍长舒一口气,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实力还是很强的。
至于到底是虐菜,还是实力够硬。
女真鞑子,就靠你们来验一验成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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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术可率兵,经过了尉州,一路趟过泥水,跑在了所有女真人的前面。
这又引起了很多女真人的不满。
你银术可要是带着一群鞑靼人,把最大的功劳夺了,那大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就在他又凭借嗅觉,劫掠了一个隐蔽的堡寨,要回返自家那乱七八糟简陋不堪得营地之际。
远处一队数十人的女真军马大叫着迎了过来,除了这几十名甲骑之外,还有百余步下跟从,衣衫褴褛的辅军。
银术可举目望去,带队的他认识,是完颜希尹麾下一个蒲里衍。
蒲里衍是女真人的军事编制单位,每个蒲里衍辖 50户,战时出甲士20人。
喝停银术可他们,靠近之后,那蒲里衍对银术可冷笑一下,就自顾自的大声宣布:“粮草牲畜都交出来!”
银术可原本也是宗翰手下大将,没想到落魄之后,一个小小的蒲里衍就敢来欺辱他。
女真这个种族,确实是没有一点的仁爱之心,纯纯的弱肉强食。
银术可还没说话,他麾下杂胡们一怔,然后各个面有怒色。
前些日子打粮回来,总能留下几成,虽然吃不饱,勉强果腹不至于饿死人。
加上这些杂胡们生下来就在最恶劣的环境里挣扎,天生能熬能吃苦,勉强也能混得过去。
随着暴雨让路面越来越泥泞,想要打草谷也越来越难,眼见得军中粮草越来越少,能劫掠的堡寨越来越少,现下辛苦这么一趟,才搜罗来这么一点。
银术可已经远远绕开大军,不准备将这次所得缴上去了。
偏偏坐镇中军管理转运全军粮草辎重的完颜希尹所部,鼻子跟鬣狗一样这般灵,派人追上来就将他们截住了!
银术可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他把这些杂胡看得,比草还轻,骨子里依然是女真人那种不拿外族人当人的性子。
可这些杂胡,是他唯一的手下,银术可指望着他们来翻盘,重新夺回自己的女真部曲。
要是这一趟的粮食全缴上去,再过几天就全饿死了?
杂胡性子粗野,个个握紧兵刃,这要是在他们自己的草原上,早就开打了。
但是看着那几十骑披着甲胄,兵刃精利,浑身煞气的女真甲士,再看看自己手里,这简陋的兵刃,杂胡们又只能垂下头来。
他们的目光,全部投向了银术可,等着他来发号施令。
一直沉默的银术可,这个时候也只能越众而出,朝那蒲里衍欠了欠身,沉声开口道:“还是照老规矩,给俺们留个三成。不然全饿死了,谁来为宗翰出力?”
那蒲里衍嗤笑一声:“没想到你银术可,也把自己当成了这些东西!他们死光散尽,有什么要紧,那草原上的贱民就根牧草一样,割了还长。”
女真鞑子,不拿蒙古人的命当回事,是从一开始持续到了蒙古崛起。女真人立国之后,为了防备蒙古人崛起,用的办法简单粗暴。
每三年派一支骑兵,去草原上“减丁”...
屠戮蒙古男丁,掳掠妇幼为奴,焚毁草原孕产妇帐篷。
“你觉得饿着他们不成,难道饿着俺们女真,你心下就高兴了?干脆你从此也别姓完颜了,没得辱没了这贵重的姓氏!”
银术可也姓完颜,但是他是很小的一个部落分支,在金国按血统的话他不算贵重。
这人如此咄咄相逼,银术可知道原因,曾经他身位宗翰手下大将。
在进攻大同府的时候,银术可用宗翰的名义,强压完颜希尹的部下参与了惨烈的夺城大战,死伤有数百。
完颜希尹部上上下下,都对银术可恨得牙齿痒痒的。以前他是宗翰的爱将,没办法报仇,现今得了机会,他们哪里还会对银术可客气?
专门带着人追上来,就是为了逼死他。
那蒲里衍手一挥,跟着他来的仆从辅军,顿时一哄而上,抢夺马上粮草和牵着那些牲畜。
而女真骑兵也懒洋洋的上前,看那些杂胡皮袍子中揣着什么东西的,一把就抢了过来。
要是看得上,随手揣入自己怀里,要是不中意,顺手抛入泥地,催马就践踏了过去。
还有女真甲骑看中了杂胡胯下的坐骑,就在马上用兵刃比着,让他们将马让出来。
马上就有仆从上前,给女真主子牵好马,对着杂胡们耀武扬威。
好像他们的女真主子霸道,他们也与有荣焉一般,浑然忘了这些人是如何杀了他们的父兄,霸占淫虐他们妻女,随意地奴役鞭打他们。
这群杂胡气得胡子都根根竖起,可是又不敢反抗,女真人的残暴他们早就领略到了。
他们这些人来自三十多个部族,都是部族中的青壮,被强制随女真南下,能战的基本都在这里了。
总共也就三千骑,和正处于巅峰的女真武力比起来,强弱悬殊极大!
要是敢于反抗,哪怕是轻微反抗,女真人绝对会毫不手软的将他们屠光。
草原部族之间的攻战厮杀,残酷无比,他们这些精壮死光了,部族老弱该怎么办?
肯定会被其他部族给吃干抹尽。
所有杂胡的目光都看向银术可,我们大家都听你的号令,远出哨探,拼命打粮,狂奔追击。
如今保不住这些粮食,命都要丢了,你总要拿出个法子来,不然看哪个人还听你的号令,纵然勉强应付一下,也绝不会再如此前一般出死力!
沉默了许久的银术可,突然策马向那蒲里衍身边过去,他骑在马背上,欠了欠着身子,说着些什么,看样子应该是些求情的话。
而那蒲里衍就冷眼看着,等银术可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然后再毫不留情的拒绝。
银术可是女真大将,一朝落魄,竟然向一个蒲里衍求情,已经是很难得了。
更绝的是,这蒲里衍还真不给面子...
突然,正在求情的银术可又凑近了些,冷不丁伸手,一把就将他从坐骑上揪了过来!
那蒲里衍毫无戒备,在马上也只是懒懒的点着镫,银术可突然而作,瞬间就把他控制住。
呛啷一声,银术可拔出腰间佩刀,把那蒲里衍横扛在马上,冷冰冰的锋利刀刃压着他的脖子,冷冷道:“让他们住手!这些粮,俺一粒也不给了,都让俺麾下儿郎将走!”
事情发生的突然,一众女真甲骑都发出声惊呼,转头望向银术可这里。
他们的兵刃都拔了出来,但是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银术可是女真大将,虽然暂时落魄,但是以前的威名犹在。
前来欺负他报仇可以,真的动刀砍死他,大家都不敢,谁知道宗翰那里是怎么想的。
银术可一直很平静的脸上,突然狰狞起来,他坐在马上,环视左右,大喝一声,:“俺追随老皇帝,在护步达岗冲入契丹大阵的时候,你在哪儿?俺追随宗翰一路追杀契丹皇帝数千里的时候,你在哪儿?俺克名城,破大军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如今只因耶律延禧趁着守备空虚,拿下几座城池,几个将主元帅相争,推出俺来顶罪。被宗翰降罪,银术可心服口服。可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欺到俺的头上?让他们带着粮草走!不然杀你就如宰一只鸡!杀一条狗!”
似这等大将落魄,好像突然变得人尽可欺。可一旦爆发起来,仍有凛然不可犯之威!
那蒲里衍也是一路拼杀出来,打了不少恶仗,虽然不如银术可,也绝对不是个没胆色的人。
但是在银术可突然色变之下,竟然半点反抗的念头都不敢起!最后只是满心思的想着,回去把这里的事告诉希尹,看希尹怎么收拾他!
蒲里衍强行提起点胆气,嘶声下令:“走走走!让这些泥一样的贱胡走!银术可,你敢和我去见希尹么?”
他这里下了命令,女真甲骑全都散开,这时候女真的军纪是很严的。
那些蒙古杂胡骑士仍然望向银术可身影,银术可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让他们快些走,这些人在马上抚胸欠身行礼,夺回自己的马匹和粮食,猛地纵马离开了。
银术可看着他们的背影,知道自己就一次机会了,若是不能夺回城池,击杀或者生擒耶律延禧,那自己基本就是个死人了。
被擒的蒲里衍还在那嘶声喊叫:“银术可,你敢去见希尹么?”
银术可哈哈一笑,举刀一刺,蒲里衍闭上了眼,但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
他睁眼一看,原来银术可把刀插回自己腰里的刀鞘。
银术可一把将马上蒲里衍推入脚下泥泞,笑道:“希尹算什么鸟,俺哪里不敢见他,只是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把人一丢,就要去追自己的部下,但是见银术可放开蒲里衍之后,几十名女真甲骑一下都围了上来,各色兵刃对着银术可,更有人想上来将银术可擒下,捆送到希尹面前。
看看这个落魄的小部出身的罪将,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就在此时,远处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都是西路军的弟兄,怎地在此自相残杀,赶紧散了,若是叫宗翰知道,定然不会饶了你们!”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一面面黑色旗号招展,几十名女真亲卫簇拥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女真重将骑马赶来。
所有人都认得他,此人在女真西路军中,战功赫赫,勇猛无双,正是完颜娄室。
宗翰手下这两员大将,一个娄室,一个银术可,最得宗翰爱重。
其中娄室还要更加受器重,他也确实争气,再硬的仗也敢生生啃下来。
听到完颜娄室发话,这些女真甲骑纷纷将兵刃垂下,收回刀鞘。
从泥地里爬起来的蒲里衍,还想说什么,完颜娄室只是一挥手:“快走!快走!希尹那里,我自会去说话!”
既然完颜娄室罩着银术可,那去希尹那里告状,也没有用了。这蒲里衍只好起身,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
银术可看着完颜娄室到来,在马背上行了一礼,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完颜娄室的几十个亲卫,四下散开警备,他独自一个人策马走到银术可身边皱眉道:“希尹太过分了,宗翰常说,他和咱们未必是一条心。以后有什么麻烦,尽管来寻我就是。”
银术可摇摇头:“这些事,俺从来不想插手,只想着打仗!”
完颜娄室笑了笑,说道:“你不想插手,也躲不过去,咱们都一样!这样吧,我给你调些兵刃甲胄来,将你的那些轻骑装备起来,再拨两三个直领谋克给你。”
“银术可,你能不能翻身,就看这遭了!你是宗翰手下的大将,我们从来也不会轻易放弃了你!”
银术可猛然抬头看向娄室,心下顿时明白。自从被贬之后,银术可虽然平日里话都懒得说一句,但是心里的冤屈憋闷,其实一点都不少。
他也曾怨恨过宗翰为什么不救自己,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
原来他自有深意,这次看似是娄室关照自己,调拨甲胄兵刃,还遣来自家的心腹谋克。
其实是宗翰希望自己能建下功绩,重新翻身回到他身边!
一旦挟功回转宗翰身边,将对宗翰大有助益……
这该死的争斗,真不如战场上厮杀来的痛快,银术可身不由己,牵涉到其中,无奈之下也只好奋力挣脱出来。
完颜娄室一挥手,早就准备好的女真谋克,带着足够的辎重兵器,跟随着银术可向前追去。
暮色降临时候,在银术可麾下那些蒙古杂胡骑士的散乱营地当中,响起了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今天银术可和希尹部下撕破脸,都动了刀了,这些蒙古杂胡虽然回返,但一个个都惶恐的不轻。
生怕女真大军突然杀到,将他们一举灭了,女真人真干得出来。
虽然都知道面对女真鞑子时候,求饶没有用,但到时候除了跪地求饶乞命,还能有什么做的?
一些部族中的头领,已经开始商议,是不是在各部中安排一些青壮,偷偷脱队回返草原,给各个部族留下一些种子。
经过这次在女真军中的“死亡行军”,原本势同水火,彼此都有世仇的草原杂胡部落,也开始慢慢走向团结了。
他们正商量着呢,银可术竟然回来了,而且还毫发无损。
他身边也不是前来杀人的希尹所部人马,反而是大量的兵刃甲胄,大量的军资器械,甚至还有粮秣牲畜!
什么叫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