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85节

  乱兵溃逃时无一不喜欢纵火,一面可以延缓对方追击的速度,一面增加对方管理难度,让些市井之人可以趁火打劫烧杀掳掠。

  刘备自然不会允许有人毁坏他的地盘,放火简单,重新修建起来就耗资不菲了。

  目前各处缺钱,谁敢在他钱袋上捅窟窿,就算跑到天边也要将其弄死。

  “使君。”荀攸和郭嘉闻讯赶来,见面便先施礼。

  刘备回头笑道:“公达和奉孝来了。”

  说着,又令一旁书佐撰写公文,将后方运送粮草的船只改水道走西南方向的淇水,大军明后日掉头南下汲县。

  请军吏找来带路的向导,询问汲县、共县、获嘉三地的各种情况。

  中年向导侃侃而谈,先说了三县城墙和县衙的具体状况,从城内谈到城外。

  “玄德公,汲县西北二十五里有一水深流急处,泉水澄澈清甜,流十里而入地下。名为太公泉,昔年太公望为躲避祸乱曾在此垂钓,传云:太公故居也,攻汲城时可先驻军在此休整片刻。”

  向导建议说道。

  刘备则笑着夸奖道:“公仪运筹帷幄,决胜于外不在先祖留侯之下啊!”

  “玄德公过奖了,比起先祖留侯,范远不如矣。”张范听见刘使君拿他比张良,赶紧行礼谦虚道。

  他乃留侯张良之后,司徒张歆之孙,太尉张延之子,世居于河内修武县,先前董卓把持朝政,他便想与弟张承带部曲起兵响应关东诸侯联军,攻灭董卓。

  幸好有幼弟张昭赶来制止,不要以卵击石,留有用之身以待日后报效朝廷,兄弟三人遂去了扬州避乱。

  可惜好景不长,扬州如今比河北和中原还要乱,袁术、曹操、刘繇各占州郡你争我夺攻城掠地,皆想把扬州攫为己有。

  听说刘表在豪族的撺掇下也欲趁机分一杯羹,屯郡兵江夏对着庐江郡虎视眈眈。

  逃难的士人纷纷待不下去,有的拖家带口去了荆州,有的带着妻女奔去徐州。

  张氏原本也欲逃往荆州,恰逢其会听闻手握青、兖州二州的玄德公即将出兵讨伐河内三郡,收复河雒京畿之地。

  有刘氏宗亲奋起,还去个屁的徐州,漂泊异地多年回家乡河内郡不香吗?

  谁没耳闻过早年的关东联军盟主袁本初也被玄德公打得抱头鼠窜,几乎进兵至邺城。

  河北与中原的士族豪族,听闻刘使君大军开到无不噤如寒蝉,敛手屏足不敢妄为。

  起青州之间锋不可当,使世家诸侯如临大敌,畏之如虎。

  张氏兄弟三人商议一番毅然决然返回河内,前往兖州主动助玄德公一臂之力。

  刘备倒是知道张范和张承皆为曹操的幕僚参军。

  张范更有意思,喜欢救济抚恤百姓,以至于逝去后家中也没留下什么余财。

  刘备仔细看着张范献上的河内郡绢图,忽然好奇问道:“此处三县近乎紧接在一起,为何前面二县皆单单,到了获嘉却变成了双字。”

  张范拱手解释道:“回禀玄德公,获嘉乃是改名得来,孝武皇帝在元鼎六年巡游河内至此处,南越国传来捷报,已得南越相吕嘉的头颅,欣喜之下故将此处改为获嘉,即获吕嘉人头之喜。”

  刘备听罢,心里暗暗感慨的确很符合孝武皇帝刘彻的作风。

  可惜晚年被幼名影响,做了糊涂事。

  待三县之事告一段落,刘备边等着诸将校尉肃清朝歌县再进城。

  边分心处理军务,令众幕僚坐下倾谈,问张范河内郡士族和豪族有哪些。

  张范思索片刻拱手回答道:“河内出名的士族,当数秦末殷王司马卬之后的温县司马氏,还有与其数代联姻的温县赵氏。”

  “怀县李氏,世出二千石,家传典籍有《严氏春秋》。”

  “怀县山氏、河内向氏、虞氏,以及从颖川阳翟迁徙到汲县的郭氏,皆为士族。”

  张范说完望向郭嘉一眼,见他摇头并不说话。

  又复道:“实力强盛的豪族有河内阴氏、汲县州氏、汲县和氏等,玄德公欲复河内郡与士族、豪族难免会有接触,还是早做打算为妙。”

  张范在兖州半个月,可是听了不少的传闻,刘使君喜欢效仿光武度田,河雒之地这些年战乱频繁,不知多少黔首百姓逃难去了别处,士族和豪族乘机圈占耕地。

  凉州贼军可没管这些,只要豪族士族按时给他们钱财粮草充当赋税,反正也没打算待多久,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刘备听懂张范的言下之意,在出兵之前对于河内郡豪族士族的情况,自然有些了解。

  笑着感叹道:“董卓要挟朝廷西迁长安时起,京畿之地就有世家与董贼勾结,使得汉室衰落,狼心狗行之辈当道,以致社稷化为丘墟,假使查验出表里为奸之徒,必诛族杀一儆百。”

  司隶各郡早就残破不堪,比不上青州、兖州的重要性。

  完全可以对不长眼的人,犁其庭,扫其闾。

  刘备不担心河内郡的士族豪强杀了影响名声,深究起来能在董卓治下存活,谁屁股都不干净。

  他为刘氏宗亲收复雒阳,在兴复汉室的旗帜下,谁敢跳出来和他作对,便可直接诛灭。

  不禁暗想道:“司马仲达啊,换做处于我的位置,你当如何处置河内司马氏呢?”

  刘备有一种心痒难挠的感觉,让他心旌摇摇。

第137章 乱世人命

  一艘艘船扬帆摇橹,集中航行在淇水河道,挥旗并呼向前。

  船只与水面贴合,小船载粟米豆料,大船载枪、矛、箭矢军械。

  从兖州行至河内郡在汲县十五里外的渡口,让河岸边的军吏挥旗拦下。

  负责运送粮秣的崔琰有些疑惑,想开口询问。

  只听见岸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呼喊道:“季珪,我奉使君令来此告知,载运粮草器械的漕船无需再向前,汲县破城在即,船队歇息半日,然后再直送汲县郊外。”

  崔琰行至船头,微眯凝视岸边看究竟何人在说话,原来是孙公祐啊。

  虽说两人皆在东郡的关太守曹署为掾吏,相知已久为故交,但也不能以私废公。

  崔琰大声问道:“公祐可有携带印封文牍,若无文牍递来对印,请恕不能听从。”

  “有,自然有。”孙乾赶紧从马背行囊里掏出一卷文牍,高高举起。

  崔琰遂使人放下小船,前往岸边将印封的竹简带上来,拿出船舱的印泥板仔细对照。

  检查了数遍,确认没有丝毫不对的地方,接着下令挥旗令船队靠岸。

  “季珪,我就猜你来的迅速,收到使君传令后,我一路沿河畔驾马,就怕没拦住你。”孙乾笑着指崔琰说道。

  崔琰清秀的脸顿时苦笑,拱手歉意道:“公祐见谅,琰承蒙使君看重,肩负大军粮草运输重任,兢兢业业不敢有半分疏忽。”

  孙乾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以使君的印绶为信,任谁都会这般谨慎,他又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对此毫不介怀。

  歇息半日,船队再度起航,孙乾一行随着前往指路,汲县郊外一二里处有使君规划好的地点。

  漕船到达后,靠岸边驻停。

  崔琰让人搬运粮草和军械,拿出文册与孙乾等众军吏站在岸边一一核对钩稽。

  水运速度快,运送的民夫和辅卒吃的都是携带的干粮,粟米小麦则没有损耗。

  “小麦、稗米、粲米与苜蓿秆、豆类、刍稾、茭草,共计有九万六千三百一十斛。”

  “箭矢八万三千支、修缮好的皮甲和扎甲五百二十三副、弓弩千七百张、刀刃三千四百把、枪矛二千一百杆。”

  “其余杂物,草药、帛布、麻布、袍服各一船。”

  崔琰边钩稽,边对孙乾说道。

  后勤运输可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负责运输的主官要么不遇事,遇见了便是大事。

  运送军械和粮草,最怕通航河段多有浅滩与礁险,崔琰宁愿把沉重的器械放在前边抵御风险,也好过把装载粮秣的船艘摆前面。

  他深知青、兖二州最缺的是粟米,不是军械。

  见物资尽数交付给孙乾及岸边搬运的辅卒,州掾吏荀攸也赶来核对完一番,崔琰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对两人拱手道:“荀君、公祐,琰还有重任在身,就此告辞了。”

  漕船卸完粮草和军械,他就要空船顺河而下,返回济阴和山阳郡,等待重新运输下一批粮食。

  自打他负责运送以来,不得不感叹还是水运便捷,无怪使君到处修水利。

  揖礼告辞之后,荀攸站在河岸边望着船队顺流越来越小,暗叹道:“难怪奉孝数度向使君推举,崔季珪的确是个人才呀。”

  另一边,工匠和辅卒伐木打造的二架攻城冲车正在拆卸,驻守汲县的凉州贼军遇见比城墙还高的冲车,一个时辰不到就被张飞率部攻下城头。

  甲营军士持长锤与长刀踩着冲车里的楼梯,快步冲向城墙,摧坚破敌长驱直入,没多久就将抵抗的凉州军杀的阵脚大乱节节败退,惨叫声不绝于耳。

  凉州军也傻眼,和关东诸侯军激战已久,就从来没遇见过浑身包铁甲,只有面部露出极小的缝隙的重甲步军。

  长矛都被用力捅断,也才在对方身上留个凹陷,甚至还引起了仇恨,那甲士不顾他人的锋矛阻拦,径直朝他杀来。

  凉州士卒惊叫一声,丢下断矛拔腿就跑。

  张飞被拦下脚步,见状不由怒道:“鄙夫休要逃跑,为何不敢与我决死一战?!”

  等他持刀接连斩杀数人,让凉州军不敢靠近时,先前那个兵卒早跑的没了踪迹。

  张飞只好捺下胸口的火,忿骂道:“竖子尔!”

  铁甲营登上城墙,乘胜追击杀进城里的街道,一路掩杀冲至县衙,见县府火起无奈撤出,甲胄在身没办法救火,且残余敌军尚未肃清,卸甲去打水灭火太过冒险。

  只能把县衙附近容易引火的东西搬离,避免火势蔓延。

  先登营紧随其后从城头进来,赵震赶紧分人手控制火势,其他士卒结盾阵挨家挨户,踹门而入肃清躲藏在各处的凉州贼军。

  有些已经换了庶民的衣服,藏匿黔首家宅之内,竟无百姓敢指出,老翁老妪抱头缩项,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青州士卒却眼尖的发现,妇人虽衣不遮体怀抱幼儿,却仍然隐晦地用手指家中唯一男丁。

  伍长遂心领神会,本来要退出屋里头,在转身的一瞬间,将其擒拿扑倒在地。

  几名军卒把对方强按在地上,不顾对方的求饶,撕开衣服检查身上疤痕,见果然有箭矢刀疤,伍长再度厉声询问老翁和老妪,敢有贼不举告者,当与其同死。

  老妪这才颤颤巍巍说道:“此贼杀我长子一家,又掳我幼子做民夫守城,至今不知生死,我们怕再无嗣子消息方不敢告知足下。”

  伍长沉默片刻道:“大汉宗亲刘使君已率王师收复汲县,你幼子若无战死在城头,应当无事。”

  “倘若不幸殁亡,不还有子息后嗣吗?”伍长指着妇人怀中的幼儿道。

  “那非我儿之嗣也!”老翁愤恨地怒骂道。

  妇人闻言低头,紧紧怀抱幼儿不语。

  伍长望见顿然明白,只好轻轻叹息。

  转身狠狠一脚朝凉州贼军的下体踢去,惨厉的叫声彻响屋内。

  士卒用平原方言问道:“伍长,使君说不需要降卒,要不要拉去外面就地格杀?!”

  伍长颔首点头,待凉州兵被架起时,叫停袍泽扯下对方深衣,扔在妇人脚下。

  抬头对老翁道:“天下暴乱不止,能活命已是万幸,有子孙继嗣总归比断了好。”

  说完,便带着士卒袍泽跨出门外。

  听见甲叶声越来越弱,妇人看向地上的衣袍,潸潸揉眼抹泪。

第138章 吕布遭遇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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