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69节

  刘备摆手止住微皱眉,环顾了一圈,不由沉声问道:“平原军府没有发放袍泽的恤钱吗?”

  “不是,不是。”韩棱赶紧摆手,然后叹气解释道:“使君,并非军府有私扣,去岁我为阿母办丧事才将钱财花光了。”

  刘备听后也叹气,韩棱母亲重病呕血拖治了好几年,最终还是没治好。

  韩棱因力壮身强被选进先登营为伍长,可惜在一场厮杀中髌骨让枪矛刺碎,愈合后也行动不便,只能从军府退役。

  两人说话叙旧,屋后的妇人也赶来见礼,韩棱赶紧让她将家中的酒水搬出来,温好送来招待使君,妇人如梦方醒赶紧去拿酒。

  刘备强使韩棱与他对坐,问道:“你的百亩田如今如何处理?”

  韩棱老实回答:“使附近的乡民帮忙耕田,收成时分四分之一的粮粟,已足够养活家人。”

  刘备听了有些无言,指着他道:“你啊!”

  平均一亩收成三斛左右,男子食粮则月不满三斛,家中只剩两人,一个月也要五斛,扣完赋税真只剩勉强温饱了,也太老实可欺了罢。

  劝了几句提高收成,发现劝不动。

  韩棱说乡民们照看过阿母,他才以此报恩。

  刘备也只能作罢。

  又琐谈了一阵,基本上他在问,对方在答。

  太史慈过来小声道:“使君,天色渐变等会或将有雨。”

  刘备才意识到要走了,将碗里的酒举敬韩棱,命亲卫把行囊里肉食、酒水、布帛拿放在小案桌上。

  趁昏暗把氅衣脱下,顺手将腰间金玉包裹在内,才告辞离去。

  韩棱在黑暗的屋内待了太久,又过于紧张,拄杖送了数十步,竟没察觉使君身上少了什么。

  回来便听夫人吃惊道:“有金器!”

  点灯才发现刘使君不仅留下御寒的氅衣,还藏着金玉器。

  韩棱将金玉攥手里一瘸一拐冲出门外,刘备早已策马远去,门前泥地只留下了深深的马蹄印。

第107章 还是得苦了苦陶公

  天气渐阴,随着细雨落下,云雨很快飘走散去。

  刘备在半路躲了阵雨,到军营恰好见士卒操练完皆在就食,马匹也有人喂草料。

  旌旗麾帜竖在身旁,刀弓不适宜放在地面,故皆置腿部,大盾竖立身前。

  刘备仔细观察附近的数个营寨,见马厩里的军马、战马、挽马鬃毛剪刷整齐,使马僮牵出几匹马,检查了蹄钉。

  在赵云的引领下,验看存放的马鞍、笼头、嚼子、缰绳有无损坏。

  刘备见赵云训练骑兵时,也用织物遮挡马儿的耳目,好让军马、战马熟习速跑和追逐,前进与停止的动作。

  使骑士常和马儿亲近,除了睡觉基本与马待在一起,在战时能更得心应手。

  当刘备问他有无经验之谈和太史慈多分享,赵云笑道:“子义也善将骑,统骑军冲阵不在我之下,云御马积岁累月仅有拙见罢了,岂敢献愚言指之。”

  太史慈闻话故作不悦:“赵骑督统骑兵数载几度破敌,竟不肯教,莫非瞧不起慈?”

  “断无此意。”赵云急说道。

  他向来没骄纵之心,哪会没看不起太史慈,就习惯性谦让罢了,怎么能当使君的面抹黑我。

  太史慈顺势拱手笑道:“请骑督试指言之。”

  刘备笑摇头,牵着两人的手臂,解说道:“子龙啊,子义性格豁达却因我在场故意激你,怎还中计了。”

  “我们同患难共生死多年,你心性如何,备哪有不知。”

  刘备又对太史慈道:“子龙深得我器重,战场冲阵勇略不凡,可称虎威将军,只是性格谦虚,子义莫激啊。”

  太史慈作揖请罪,赵云止住对方,苦笑道:“骑兵之道多在用马,许多马匹不是伤于用时,便伤在用后,不伤于过饥,则伤于过饱,交战前宁使人多劳累,也不使马儿疲劳。”

  “无论大风严寒还是盛夏炎热,或阴雨连绵或昼夜行军,皆需注意马儿有无病倒、疲惫和惊扰,骑将须常思虑变。”

  说白了就是马比人贵,战马、军马一旦出现问题,骑兵就不再是骑兵了。

  刘备命军吏擂鼓把各营军侯以上的武官都聚在帐内。

  待齐至后,刘备正色道:“今年与袁绍交战虽屡次克敌,乃有心击无心,我却观不少士卒在破敌时,忽略军阵配合而轻敌冒进,长此以往必骄狂败落。

  且在战场上袁军占多,我军卒少易招数面围困,要操练怎样快速阵形转前为后,能左右互换进退有序。

  进兵时把圆阵变为方阵,分散变为集中,大旗举诸,队枪矛齐举,大旗合,大队自簇立定。”

  刘备见众人皆在沉思,又说道:“逢战则胜者,在于器利、兵强、阵优,每次临阵破敌,强于敌军,就在于改良兵甲与军阵。”

  当初抚养的少年们教其习武认字,多年来补充不少到营里为军吏。

  如今完全可以操练更复杂的军阵,使组织能力,反应速度更强。

  哪怕天下诸侯的麾下兵卒挨过刘备毒打后,一直原地踏步,他也要不断改良优化,占了优势就须持续下去。

  不能学公孙伯圭习惯性用骑兵没有变化,使麴义摸清楚规律,来了个花招就差点让白马义从全军覆没。

  与敌对战越久,泄露东西越多。

  要麴义也给他来这么下狠的,不管哪个战兵营受创,刘备都得心疼很久。

  不辞劳苦如把屎把尿,亲手拉扯起来的兵卒,是他真正的根基。

  怎么可能体会不到玉壁城下和参合陂前,军队创造者的痛心伤臆。

  刘备复问道:“数年间每有敌击侧翼,或扑后方,我常率中军救援之,若中军投入厮杀,又有敌骑至当怎样抵御?”

  有武官说:“可使骑军相援。”

  军吏反驳道:“骑兵并非常在侧,不在该怎么办?”

  武官顿时欲言无声。

  须臾之间,底下议论纷错,话促不休。

  刘备则任由他们讨论,良久过后待声音消散,才说道:“军阵受攻,一面捍御不及则有崩溃之患,侧翼受击前锋难救,当在大阵内行引救之。

  以两伍配合形成方阵列而驰援,改两屯为一曲,大阵以两屯一前一后,能合能分互不干涉,在此阵下无论左右前后遇敌,另外一屯能快速反应。

  以锋矢阵为主要攻敌军阵,大阵套小阵,从营到部,从部至曲。”

  见众军吏还不明白,刘备暗感慨:“只有等操练的时候再指出罢……”

  这种阵形就是依靠大量基础的军官,才能在战场有效指挥,遇到敌军袭击时,以人数多寡的方阵能自主在阵里轮换再有序的防御,不需扰乱旁边的阵形,造成其他空隙。

  如果熟练此阵哪怕大军全线压上,又有敌军突至,也无需担忧其他方向变动,只要接敌那一边调转阵面就行。

  ……

  就在青州的刘备忙于诸多事务时,徐州牧的陶恭祖日子也不好过,他病重期间已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

  心里了然,可能将不久人世间。

  目前朝廷衰落,刘氏天子被把持在凉州贼子手中,想让儿子为州牧,又虑能力不足,怕守不住徐州,反而会因此丢了性命。

  徐州四面皆有强敌,如北边青州牧刘备,西面兖州刺史刘岱,西南方向还有豫州袁术,听闻南边的扬州还来了个曹孟德。

  除了刘岱看起来软弱可欺,曹操立足未稳看着稍弱之外,刘备与袁术都不是好对付的人。

  身体安好他不畏忌几人,但现在身心交病,徐州与他诸子应该何去何从?

  身为州牧的陶氏则首当其冲,别自己还没死反先让士族、豪族给卖了,躺在病榻上遭受戕害。

  陶谦私底下找依附的士族与豪族商议,不赶紧确认州牧,届时有外人趁虚而入,徐州恐为四战之地。

  可无人愿意出来接手,大家皆看出来州牧、刺史是火坑。

  四世三公的袁术对徐州虎视眈眈,青州的刘玄德让陶谦数次得罪,或许哪一日便率军而来,谁敢说能挡得住这两家。

  做郡太守还能摇摆投靠,做州牧就成肉中刺,想占徐州者皆欲除之后快。

  不如请陶公赤足上炙,待大家选好徐州新主,再长逝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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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大汉看似将倒,但踢一脚

  徐州部在东海郡国的郯县,州牧府邸与东海王宫相望并落。

  郯县有许多刘氏,几乎都为光武帝子东海恭王刘彊之后,幽州牧刘虞便出身东海王一脉。

  作为郡县道路也更干净些,百姓来往较少,出行的多为官吏与士人。

  山羊胡须头戴梁冠的官吏风尘仆仆地从马车下来,车旁还跟着十余护卫与随从。

  官吏回头道:“你们在此静候罢。”

  随从们听见吩咐,回礼站在原地候着。

  山羊胡的官吏则独自进了偌大的府邸,没走几步便被士卒拦在前堂外,在士卒确认没携带利刃后,放了进去。

  凭借熟悉的经验穿过侧边小门,越过几间丝竹之音的院舍,让他不禁驻足片刻,听清了里边乐女时不时急促喘息声,使他轻微摇头。

  然后继续往里走,又越过几条小道,闻着草药味,对着院门的守卒恭敬道:“可禀报陶公,别驾糜竺从九江郡归来,特来拜见。”

  守卒不敢受,闪躲到一旁拱手道:“别驾还望稍等片刻,这便前去通报。”

  不过少时,糜竺就被请了进去。

  陶谦在数名婢女的搀扶下,坐在席榻上见到在袁术那回来的糜子仲,脸色颇为欣喜。

  使婢女捧来唾盂吐了噎在喉咙里的痰,漱了口问道:“子仲,袁公路如何说,是否有意徐州之地。”

  陶谦觉得自己快守不住徐州,不如先拿来卖出高价,能让他陶氏继续富贵下去,徐州落谁人之手皆无所谓。

  当然青州刘玄德除外,此人让他数次得罪,要不是近几年身体不好,还打算响应公孙度和袁本初偷袭青州。

  他不相信刘备没察觉到徐州几度屯兵在琅琊郡国的深意。

  陶谦以己度人,一旦他身遭不测,侵占徐州者必有刘玄德在其列。

  刘备善于用兵攻伐,连同为宗亲的刘岱也不肯放过,何况他陶恭祖,对陶氏威胁更在袁公路之上。

  深思熟虑下更愿意把徐州卖给袁术,四世三公又付得起。

  糜竺说道:“袁公路说他举陶氏二子为孝廉,后边可迁升二千石太守,就连三公九卿也并非不能举荐,但要先看陶公的诚意。”

  “什么诚意?”陶谦追问道。

  心中打起鼓,有种不好的预感。

  袁术爽快得有些过分,以他的性格竟然没讨价还价。

  糜竺无奈说道:“袁公路要陶公先予以广陵郡与下邳郡囯给他便相信诚意。”

  “咳!咳!”

  陶谦闻言忍不住謦咳,身旁的两名婢女赶紧轻拍他的后背,使他好喘息。

  待咳出痰后,陶谦手指颤抖地说道:“我还未亡,袁公路竟敢如此嚣张!”

  广陵和下邳一去,徐州瞬间缩水一半,袁术怎么能说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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