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220节

  可现在都靠咀嚼野草跑到酒泉了,但奸贼张猛依旧不顾天子安危,跟在后面一路像疯狗般屡屡率部杀来。

  还说刘玄德已为天子,还大言不惭叫他放了陈留王及王后,便不再追杀,否则哪怕远去西域万里,也必将诛尽凉州贼!

  听得郭汜切齿愤盈,怒火中烧,当场就拔刀斩杀了使者。

  本想效仿徐荣半道设伏,给对方迎头痛击,奈何其为太常张奂之子,亦知晓兵事,根本就不上套。

  而且还散播谣言,想动摇他的军心,当真可恨之极,那时在武威怎么就没看出,此贼的狡诈之处……

  郭汜想到这里,就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骠骑将军,天子遣人传信,欲求见将军!”

  有凉州士卒快步赶来,拱手禀报道。

  而郭汜正侧身想和幕僚商讨下一步的行动,听见兵卒传报,顿时眉头皱起,冷声说道:“如今天下官吏尽为逆贼,倘若无我护着天子与皇后,恐怕早为刘玄德所害。”

  “你去告诉天子,不要再妄想对刘备言请降之事,就算他指河水立誓以保我等安然无事,亦不可轻信,此时凉州兵卒和天子、皇后同逢虎口之厄,可谓天荆地棘而路难行,更应该摒弃前嫌,齐心戮力。”

  “不要再以降刘为名,动摇军心,不然就算贵为天子之尊,臣亦要施以军律治之!”

  郭汜眼神如冷刀子般说道。

  这刘协一路上似乎被吓破了胆,天子绶印与冕服、斩蛇剑都丢在了武威郡,还总和他说:骠骑将军,不如让朕亲自下诏书,叫张太守不要再追击,让他书信给汉王,若能许诺对将军既往不咎,我等便降了汉王,不知骠骑将军意下如何?

  郭汜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的事,就算刘玄德答应,他也不肯冒这样的风险回到长安。

  也不想想凉州军在关中得罪了多少士族豪族,谁知道投降后,会不会在半路暴毙?

  当年董公麾下不也有看似忠心耿耿的王允,可还不是遭这狗贼所害,以至于暴尸市井。

  自从打算攻取长安,就没有想着与关东士族和解。

  想要他请降那便是做梦,他并非卑躬屈膝的五原吕奉先。

  “诸位,如今酒泉已取,敦煌闻风戒备,以我眼下不足两千之军,如何应对北边的张掖居延属国与敦煌郡兵,以及穷追不舍的张猛?”

  郭汜让士卒直接回去,原封不动的将他话告诉刘协,让对方好自为之。

  紧接着便转身,寻问跟他从乱军之中杀出来,仅剩下的三名掾吏心腹,只有同为凉州人,此刻才用的放心。

  须发在火中被烧了一大块的丑陋文士,闻言思索片刻,抬手说道:“张猛此贼异常奸诈,为立功新朝不惜忍辱负重,现今却传言刘玄德已即位为天子,恐怕无假。”

  “再加上武威、张掖、张掖属国三地二十七县,先后落入他囊中,兵卒倍胜于我,若让其与敦煌太守联袂来犯,只怕有覆军杀将之危。”

  “我军行数千里于此,军士早已疲惫不堪,又军心不齐,不发赏以奖励军心,必会敌未至而先溃散。”

  “不如趁着会水、表氏二县尚在我军手中,可遏制东面强敌,将皇后与贵人留在福禄,将军则请天子再次登戎车,配刀剑弓弩,率军亲征敦煌叛贼。”

  “可下诏书,凡参与攻敦煌者,悬赏三日尽可掠夺城中所有之物为己用,以此安抚人心不失。”

  说到最后,面容丑陋的文士不觉眯起眼睛来,伸手想把敦煌百姓与豪族捏攥在手中。

  郭汜听完属吏的一席话,心头的烦躁却仍然挥之不去,阴鸷说道:“即便攻下敦煌数县又如何,贩卖妇人联合羌胡,也挡不住即将杀来的汉军。”

  “总不能带着天子逃去西域吧?”

  “玉门关外的西域都护府,早已撤回大汉多年,怕早被西域胡人诸国占据,更别说道路干旱难行,战马若断了水源,我等便要全折在关外了。”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我郭汜的容身之处吗?”

  这些时日在酒泉郡安歇下来,却是见美酒肉食,变得食不甘味,拥妇人也意兴索然。

  原来让人感到痛苦的并非身死,而是眼睁睁的望着自己走上绝路,找不到任何求生的办法。

  难道真要丢下所有人,带上亲信与在敦煌纳的姬妾,隐姓埋名般跑到塞外,去与胡人蛮夷杂居,整日闻着腥膻之气吗?

  听到郭汜不甘心的话,有一身形消瘦的掾吏,摸了摸胡须,拱手献出他的计策道:“骠骑将军,岂不闻劫火不灭,若遇引火之物,则可令其余烬复燃,此时亦如此,将军何不重新踔厉奋发,投袂而起,置于死地而后生。”

  “向东取张掖觻得与昭武,便可以地形之利,阻碍汉兵西进,再加上敦煌数县与居延县,足以立方圆千里之国。”

  “让天子册封将军为敦煌王,遣使与西域各国交好,得其助力抗衡汉军,此不失为自保之策。”

  “当年光武平定天下,若非窦融甘愿献出河西五郡,汉军想要平定此处,至少也需十年之功。”

  “后固然收复河西,可终光武一朝也未有通西域之心,如此对照看来,敦煌当有数十年安稳……”

  消瘦的掾吏抚着胡须,摇头晃脑,洋洋得意。

第414章 西域客来

  “陛下,吾奉骠骑将军之命,前来相告,凉州与关东势如水火,自董公诛袁氏全族,便再无言和之可能。”

  “陛下不妨想想,先帝重用宦官迫害士人,有多少宗族受到牵连?”

  “刘玄德乃马上天子,天下士族慑其恩威,而不敢有妄言。”

  “陛下却不同,从孺子帝时起,关东又何曾有过尊敬?在这仍为天子,去到雒阳恐将为阶下囚啊!”

  “即便有刘备册封王侯,但心怀不满的士人,每逢听到陛下名,定会想起先帝,要是守卫松懈,则难乎为继,有致命之危,望陛下且细虑。”

  被郭汜安排看管天子与皇后的中年掾吏撇了撇嘴,趾高气昂仰着脖子在院外拱手说道。

  他说的话可没有掺假,听闻刘玄德如光武一般,喜爱度田又抓吏事,奈何如高祖凭马上取天下,又给兵卒分田地,那些对付不了刘备的士族、豪族心底暗怀怨恨,看到导致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之子回到关东。

  稍微有些头脑发热的豪强派刺客刺之,不仅可以让刘玄德的名声蒙上一层阴霾,还可报早年之仇,必会扬眉抵掌而笑。

  据闻昔年冀州刺史王芬便想诛杀孝灵,由此可见不少士人对孝灵的痛恨。

  所以天子何必再仇视凉州军卒,要知道军中还有西园八校尉的兵卒,他们是不想返回雒阳吗?

  不是,而是清楚知道,凭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回去必死无疑,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如今可谓是休戚共之,患难相随了……

  想到这里,中年掾吏许久听不见回声,便垫起脚往门缝里看了看,可惜院落中什么都没看到。

  连看守的数名婢女也不知去了哪,若非周围还有军士把守院舍,他还真担心天子潜逃出去了。

  “陛下,小吏良言已尽,无吩咐就先告退了。”

  凉州掾吏随意地拱手,又在原地等候数息,最后摇头离去。

  而院内的屋舍,刘协眉间隐有忧色,指关节发白紧攥着刻刀,郭汜害怕他拿器械效仿嬴子婴之事,故将刀剑弓矢尽数收走,只留下案台的几卷泛黄竹牍与笔刀,还净是些无害的医人书。

  “此贼说得或许有几分道理,如今臣妾与陛下,确实是进退两难……”

  皇后伏寿挥手让婢女退下,自己则亲自去门边看了外面,转身回来却望见天子有股抹不开的愁绪,于是向前握住他的手,过了片刻才袒露担忧。

  而这句话仿佛惊醒了刘协,他立即起身,眼中布着血丝,声音有些发抖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死在异域蛮夷之所,朕乃光武后嗣,绝不可让汉家历代天子蒙羞,为他人所笑耳。”

  “我要想办法回去,哪怕是死在路上,我也要想办法回去,我不能死在外边……”刘协眼里噙着泪光,来回在屋里走动,嘴里喃喃自语道。

  “陛下……”

  伏寿见状,不觉眼中酸涩,轻轻呼唤了一声。

  想要回去又谈何容易,现在连助力的三公九卿与诸位大臣都下落不明,光凭她与天子,再加上董贵人,如何杀的出去?

  贼兵众多,就算用木棍也能把他们轻易拦下,何况还着有甲胄军械。

  若真到了那一步,只得自刭而死,魂归于九泉,才能不被带去胡蛮之地。

  只是天子即位以来,何其苦也……这世道为何有如此多的逆贼?

  伏寿想要安慰的话含在嘴里化为了一道叹息。

  ……

  无独有偶,此刻不仅伏寿在叹气,敦煌太守张恭也在登上城楼,目光沉沉地望着酒泉郡方向,眉头紧锁而叹。

  好端端的锅从天上来,怎么汉家天子越过了河西走廊,来到了酒泉,这算哪门子的事?

  从打孝武遣骠骑将军霍去病,攻取河西以来,未听说过天子驾临此处,且还是遭逆贼胁迫而来。

  也不知晓中原腹地究竟是何情况,有无宗室兴复汉家,还是被外臣独揽大权?

  这关乎到如何处理天子之事,所带来的后果。

  无奈敦煌地处极西,多年前河西大乱,不仅太守马艾死于乱军,张掖郡一带更断绝道路,只略有耳闻李、郭二贼占据长安把持朝政。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河西,难道是四世三公的袁本初率关东诸侯讨贼成功,故将凉州逆贼逼来此地?

  长着茂盛胡须的张恭望着东边,禁不住的猜测,但眉头却久未能舒展。

  关中事变且不知如何,可天子诏书已然送到了敦煌,让他率部到东面去奉迎天子。

  恐怕是凉州贼打着将敦煌郡豪族,敲骨吸髓的主意吧?

  他作为当地有名的豪族出身,又时任郡功曹,恰逢太守卒亡,朝廷无官吏遣来,循权宜之计,故被推举为试太守,这些年下来讨平盗贼流寇,南结羌胡,北御鲜卑,西通鄯善国。

  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局面,绝不能任由凉州贼军前来胡作非为。

  只是如何才能不担责任的应对摆在眼前的困境?

  张恭捏了捏眉心,感到头疼不已。

  难怪逆贼郭汜能够带着天子跑到这来,恐怕一路上的太守、郡相皆是直接下令开城门放行罢。

  可他乃河西最后一郡,身后便是西域,就算凉州贼无侵犯之意,可他总不能放开玉门关,让郭汜胁迫天子出去吧?

  这样一来,无论谁平定天下,都要拿他张氏问罪。

  “陛下,你怎么就来到了河西呀,这可是破天荒的事。”

  张恭扶住城墙不由得长吁短叹,远处的西面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一队骑士边策马,边高喊道:“张府君,城墙上可是张府君?!”

  “玉门关置所传来急报!西域诸国欲遣使进汉……”

  响亮的声音远远传来,顿时惊醒了太守张恭,他眯着眼睛眺望西北,原来是派去玉门关的军士返回了。

  于是张恭命人吩咐城下的守军,说道:“无需阻拦,快速将其带到我面前,我要听听究竟是何事?”

  西域诸国怎会忽地遣使而来,莫非又想请求汉家为其出兵,击鲜卑部落不成?

  张恭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士,不禁单手抚须想道。

第415章 大宛王:天马不给!

  来人一路呼喊策马进城,紧接着蹬蹬上了城头,将自己的佩刀脱刀交给了士卒,手中高举着一卷帛书,先递给了郡属吏对验。

  头戴武弁的武官面容寻常,唯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两颊与下颚长着浓密粗硬的胡须。

  上前对张恭行礼拜道:“张府君,鄯善国王、车师前部国王,欲遣使团三百余人,前往雒阳拜见汉家天子,进献金器、玉器、石蜜、香、硇砂等物,以及有大宛天马血统的骏马二匹……只愿求天子赐龟绶。”

  此话一出,让张恭抚胡须的手顿时僵住,露出错愕不已的表情。

  不是,西域诸国的国王发了什么癔症,与鲜卑部落通商这么久,难道不知大汉自黄巾作乱后,便一直没喘过气来么?

  又遭董卓焚烧雒阳,烧毁宗庙,挖掘帝陵,眼下天子都来了河西走廊,还想去雒阳朝拜觐见天子,欲求赐龟绶,封王号。

  盼望让你汉家阿翁出兵,将汝等从鲜卑人的马蹄下解救出来,怕做梦还没睡醒,中原汉统都已经摇摇欲坠,哪有余力去帮西域。

  熹平六年,夏育、田晏、臧昮三人各领万骑出塞二千余里讨鲜卑,结果辎重尽失,死伤惨重而还,从此大汉再无力遏制鲜卑,何况此垂危之际?

  头戴武弁的武官瞧见张恭哪怕拿到帛书细观,也是半信不信的模样。

  又咬牙拱手复说道:“启禀张府君,吾自玉门关疾驰而来,除了鄯善国前来传信的使者外,一同而来的还有一队百人胡商。”

  “置所有善多国胡语者,偶然间听胡商私下所言,半年前汉家中原有天子即位,鲜卑部落檀石槐之孙步度根为贺天子新立,为向大汉负荆谢罪,故遣鲜卑使者策马往西至大宛,见大宛王索要天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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