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思索片刻,同意了张辽的请求,随即下令道。
战场接敌前需斥候对斥候,只要剐了对方的耳目,此役便赢了一半。
“诺!”张辽轰然领令而去。
……
郸县的黄巾贼久攻城池不下,于是又分兵去各乡抢掠粮食钱财,渠帅黄邵早收到何仪的传信,却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他率领的只是偏军,谯县和酂县方向才是黄巾主力所在,刘玄德怎么可能会来攻偏远南面的少量之敌,而至谯县不顾呢。
那可是豫州部所在地,事关豫州颜面,而且朝西边进军沿途还有城池供应粮草军械,怎么说也是攻打其他渠帅对刘备更有利。
虽是这般想,黄邵却还是把手里仅剩的数十斥候分散在远离军营的田野间,警惕可能来袭之敌。
“什长,附近十余里的乡县都被抢掠完了,我们不如去别的地方转转?”
黄巾斥候长不由眉头一皱,渠帅令他们一什游走在郸县东面十里远的距离戒备,其余斥候负责北、西、南三面。
他们要是走远了,短时间可赶不回来,万一汉军突袭过来,就有全军覆没之危。
“什长,几位兄弟刚娶新妇家中需要置办不少器物,百姓贫穷衣不遮体,抢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前段时间不是抢了一些妇人吗?”
“我从她们口中得知黄乡有南边迁徙来的豪族嵇氏,将先祖群墓葬在此地往东南十二三里处,此刻守墓的人跑光了,不如我们……”
有人嘿嘿一笑,建议说道。
豪族庄园部曲太多,凭他们十几人根本拿不下来,趁着嵇氏畏惧黄巾把人手缩收回庄园,不如转头去把对方先祖墓给掘出来。
豪族不像他们拿不出钱财安葬长亲,如今厚葬成风,搞不好会给先祖堆得金玉满室,那就赚大了。
来攻沛地不就为了钱财吗?
不然跟渠帅冒身死的风险,告别新妇踏上战场拼杀,难道还为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呼喊的誓言。
斥候长有些沉默,最近找的村子没什么东西可捞,连妇人也一般,不如搞点金器回汝南找商贾买几个美婢。
渠帅即便有赏赐,可谁不想钱财多享受一下。
不就挖人宗族祖地拿些钱财,他们连活人都敢杀,何况躺在墓里的枯骨,即使泉下有知又能对他们怎样。
斥候长想到这不禁点头,干了!
第190章 下血本了
黄巾斥候出发不过数里地,刚拐过一片田野,便听见密集的马蹄声在前方响起。
“嘚嘚……”
斥候长顿时一惊,抬头瞥向前方百步距离,田中狭窄的道路,十余汉骑恰好迎面撞上。
对面汉军明显也发现了他们,无需吩咐立马放平长槊,伏身来势凶猛般杀近,厮杀声响彻荒野。
“杀啊!”
前排骑兵持槊,后排骑兵拉弓仰射配合有序。
黄巾斥候跑的太快,没办法一下子减速,想要掉头箭雨破空而至,马匹中矢刺痛抬蹄狂奔,带人摔倒在地。
斥候长仗着骑术好,将自己藏在马的另一侧,用马腹遮挡箭矢,待对面一轮射完,立刻翻身搭弓对射,双方都有人倒下。
也判断出汉骑后续没有援军,人数比他们少五六人,此战有打赢得机会。
心中发狠想道:“既然已经撞上那就靠近搏杀吧。”
双方心念一致,皆想在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中靠近,为首的汉军武官拉缰绳夹马腹,持槊冲锋。
黄巾斥候长也握矛对住直刺,感觉脖颈一凉,视线变得颠簸,然后感到眼皮沉沉的。
最后依稀望见熟悉的身影鲜血冲天而起,接着轰的一下倒地。
“好像是……”
念想还未落,天色就已经黑了。
张辽连刺死数人,最后一槊扎在黄巾斥候的甲胄上槊杆差点崩断。
他不由得勒住马甩了甩手臂,让哨骑前去追赶黄巾仅剩逃跑的两人,见田野躺得基本是没了声息的黄巾贼,稍微松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只过个山丘就和黄巾撞至,恰好又在田野中间的过道,往两边走马蹄不一定跨得过去,只能冲杀了。
好在贼军比他想的要弱,冲阵太快不知逃窜的有无黄巾头领,若真跑了就没法向使君交差。
张辽思索着扶起唯一被射中摔倒的骑士,此刻又有哨骑从东面赶至,见满地尸身只好打扫完战场,再继续靠近郸县。
没过多久,十数具尸体已被掩埋,哨骑们赶紧纵马朝西南边驰去。
这些人不过是开胃菜罢了,主食还在十多里外的郸县等着……
“使君,张都尉派哨骑传报郸县的黄巾贼这几天分散到各乡抢掠豪族庄园,只有渠帅黄邵率部四千人在北面围攻城池,其军犹然未知斥候覆灭。”
军吏拱手说道。
刘备看了眼天色,此时虎贲骑已然距离郸县不足六七里之遥,趁天黑前完全来得及掩杀至对方身后。
遂下令停止休整歇息,直扑黄邵大军,只要把渠帅斩杀其余人只会一哄而散。
军吏吹起号角声,士卒纷纷上马,如同汹涌洪流策马而去。
……
沛国郸县城墙外,喊杀声四起。
黄巾驾梯正在攻城,一时间城头城下弓弩齐射,礌石滚木推落砸的人惨叫连连。
黄邵率部攻打只有三四百人驻守的城墙,在几日连攻下变得摇摇欲坠。
伐木搭建的高台上,渠帅黄邵见到北面城墙已经有士卒攀登上去,不觉有些惊喜欲狂。
可惜好景不长,裹着黄巾的兵卒很快就让守军推下,有几人猝不及防也连带被砸死。
黄邵顿时觉得脸上热辣辣,重重拍在案台,骂道:“这群守军怎如此顽强,把他们援军的人头丢进城内,竟然还没士气崩溃,区区数百人却阻挡我十日之久。”
他不由对身边亲信抱怨道。
亲信听见苦笑说:“渠帅,我黄巾自举事以来到处杀戮豪强,他们为了活命必然拼死守城,不至矢尽援绝是不降的。”
想到渠帅十日前还在企图招降,结果被人家白白拖延了两三日,不然早攻下郸县了。
在对方随时有援军来袭的情况下,最好是速战速决。
可惜自家渠帅脑子犯抽轻信了对方,后边觉得受到欺辱又恼羞成怒,派兵到各乡劫掠,导致人怨沸腾。
纵使他身为亲信,百般劝说也无用。
黄邵当场反问道:“我无需在此地扎根,既然豪族敢戏弄于我,那他这些远亲我就不会放过,定叫他知晓我军之威。”
黄巾军随后开始了报复性杀戮和掠夺。
亲信想了想,拱手谏言道:“渠帅,何渠帅曾书信告知徐州牧刘玄德率军进沛地,我们如今在郸县耽误许久,没有城墙坚守,万一刘玄德突然杀至,后果不堪设想,可先引军往铚县与蕲县避开汉军锋芒。”
“不可。”黄邵摇头说道:“袁公有言在先,沛地南边为孙策率军所取,且城墙更加坚固,那几个县更靠近徐州彭城和下邳,若刘玄德进兵沛国在那边杀来,我该怎样应对。”
“恐怕会皆为其所败,只身骑马逃回汝南罢?”
亲信思来想去,他们在谯县攻打不利,又分兵来到这已有快月余的时间,要往南边走碰到刘玄德那就真完了。
可此地久攻不下,刘备收到消息往这来,他们怎么在野战中打赢青州军。
刘玄德大破黄巾而威震天下,黄巾士卒听见他的名差不多闻风而逃,何况正面接敌交战。
“渠帅,如今之计须在三日内攻下郸县,有城墙为依托才有立足之地。”
亲信深思熟虑后,说道。
黄邵发现只能这样了,遂道:“好,就依你言,传令士卒但凡先登城头者,重赏两百金、妇人二十人,牛羊各十五头。”
顿了顿语气,心里滴血补充说:“先登城头者,可以在我帐内的百名妇人里挑选,无论身材样貌,我皆舍得。”
黄邵也下血本了,把掳掠沛国的容貌姣好的妇人拿来激励士卒,平时这些妇人被他放在军帐自己享乐,把这些人视为禁脔,别人连看眼都难,此刻却能舍所爱,任由他人挑选去玩弄。
军令传至全军,黄巾士卒听了士气大振,脚下生风,杀喊往城墙涌去。
而恰在此时,后面却传来了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
往城墙冲杀的兵卒忍不住回头望去,眼里露出惊骇乃至恐惧的神色。
地平线尽头,“刘”字大纛迎风招展,与黄巾中军旗帜已然快旗鼓相望了。
第191章 喜欢穿红袍就好了
怒风浩荡,旌旗猎猎,号角长鸣。
兜鍪插赤色飞羽,身着铁铠的汉军骑兵以急风骤雨的声势呼啸而来。
马蹄声响彻云霄,盖过了郸县郊外所有喊杀声,如雷灌耳发聋振聩。
汉军纵蹄狂奔以锥形冲杀没任何防备的黄巾中军主将所在的高台。
因为地方太显眼了,像炳烛之明在黑暗闪耀,让刘备远远就能看到,正想给对方致命一击,便望见黄巾渠帅搭台登高竖着牙旗。
在战场明目张胆地标明位置,又没精兵在侧,犹如在万军丛中插标卖首,不亚于麾盖下横刀立马的作死行径。
刘备令旗号挥动用重骑在前开路,集中骑兵冲破一个缺口,敌方就会乱了阵脚,只要劈头盖脑只管冲杀中军,黄巾没了统一指挥,抵抗都将徒劳无功。
而黄邵也未想到有骑兵突然杀至,拒马和壕沟等布置都没有,普通士卒根本挡不住重甲骑兵的冲阵,如同薄纸轻松被切开,有些兵卒甚至没待马蹄靠近,就已经丢盔弃甲的溃退。
“是刘备来了,跑啊!”
“青州军又杀来了。”
“快跑啊!”
先前豪情万丈激励士卒的渠帅黄邵气得眉毛倒竖,赤红着双眼在高台怒吼道:“敢弃军者立斩!后退者立斩!”
耳边“咻”一声传来破空的低吼,用手探去见手掌一片猩红,耳廓被飞来流矢射烂。
“快把我的兜鍪拿来!”
黄邵顾不上再指挥黄巾抵抗杀来的汉军,趴伏在高台,额头青筋暴起叫喊道。
差点脸就中箭了,要没侧过头箭镞恐怕就插进眼眶了。
亲信抢过一面盾牌挡在身前,把兜鍪递给黄邵,在乱军中吼道:“渠帅,汉军距高台不足百步之遥了,再不撤退便来不及了。”
黄邵听了便想张口骂人,你带兵在骑军追击下撤回给我看。
这地方多为平原,刘玄德巴不得黄巾大败而逃,他就可以在后面冲杀。
到那时率来郸县的数千兵卒,能安然撤回去千人都是万幸了。
他回汝南还做个狗屁渠帅,怕直接变头领了。
黄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怒视了亲信一眼,拒绝道:“不行,我能有今日的富贵,就是靠手下数众,不可轻易舍离。”
“此刻天色临近黄昏,只要想办法再坚守片刻,汉军必然不战而退,况且各乡还有援军尚在,那时多面合攻,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心中除了舍弃不了本钱的兵卒,还有抢来的百名妇人至少三分之二没碰,还没玩够呢。
在至关重要的时刻,越是沉没的成本大,越让人犹豫不决,叫人下不得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