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除了俄军之外，还有一些等待战后返回奉天继续经商的俄罗斯商人。
战争已经结束，关东俄军却没有按照《朴茨茅次和约》的规定逐渐撤离，这些俄罗斯商人对乔治的不满已经积累到极点。
这些商人大概认为战争结束后，他们还可以回到奉天，像之前那样作威作福，肆无忌惮的掠夺关东资源。
这肯定是做梦。
《朴茨茅次和约》签字后，日本已经开始向关东移民，以殖民开拓团的方式开发关东土地和资源，即便战争结束，奉天的资源也不再属于俄罗斯了。
俄军既不撤，也不打。
俄罗斯商人的不满越来越大，所以就在刚刚，几名俄罗斯商人和一群庆祝新年的哥萨克发生冲突，两名俄罗斯商人被打死。
参与冲突的哥萨克并不是俄军士兵。
《朴茨茅次和约》签字后，大批哥萨克从欧俄地区赶来，支援关东俄军。
并非所有哥萨克都符合乔治的要求，酗酒的、不遵守纪律的、有过犯罪记录的，乃至身体瘦弱的哥萨克，都不符合乔治的要求，无法加入军队。
这些无法加入军队的哥萨克，在四平终日无所事事，四处游荡，远东军法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将他们集中起来，遣送回贝加尔湖西岸的伊尔库斯克。
当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四平内外陷入狂欢，所有人都在举杯庆祝新年到来。
位于清河岸边的前沿防线，纳杰夫和哈力克在巡视阵地。
和外松内紧的四平不同，一线阵地一直处于战斗状态，没有任何懈怠。
纳杰夫今天下午才接到指挥部的命令，所有人都要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
纳杰夫对于四师的防线还是很有信心的。
四师的防线距离清河大约200米左右，阵地前方的所有遮挡物都已经清理干净，树木被砍伐，石头被炸掉，哪怕一只野兔跑过，也逃不过探照灯的扫射。
清河岸边是铁丝网，铁丝网后面是雷区，雷区中间还有两道铁丝网，然后才是关东俄军的第一条防线。
第一条防线后面，还有第二道防线。
如果日军侥幸突破这两道防线，那么就要面对哈师装甲战车的冲击和碾压。
12月的四平天寒地冻，清河冰层厚度在一米以上，汽车都可以通过，这给日军的进攻创造了极大的便利。
由于积雪厚度同样深达一米，地雷是否能起到作用还不好说。
为了防备日军的偷袭，俄军将铁皮罐头盒子挂在铁丝网上，只要有人触碰铁丝网，罐头盒子就会发出声音。
阵地上的探照灯在不停的扫射，机枪射手们精神抖擞，在碉堡内严阵以待。
纳杰夫和哈力克把阵地走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时候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我去睡一会儿，两个小时后见。”
纳杰夫和哈力克分工明确，一個上半夜，一个下半夜。
“去吧去吧，祝你好梦。”
哈力克掏出水壶，小小抿了一口。
“少喝点，出了问题是要杀头的。”
纳杰夫知道哈力克的水壶里装的是什么。
“该死的鬼天气，太冷了，伱不来一口吗？”
哈力克酒量深不可测，这才哪到哪。
酒精对于俄罗斯军队来说不可或缺，适当喝一点，作战时勇气倍增。
除了酒精之外，俄罗斯军队还会配发一些能让人在危急时刻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小东西。
这些东西并不是只有俄罗斯军队才配备，各国都有。
要让士兵在面对死亡是，端起刺刀勇敢冲锋，没有点小手段怎么行呢。
纳杰夫知道哈力克并不贪杯，叮嘱一句就去休息。
哈力克裹紧身上大衣，继续巡视阵地。
纳杰夫不是被闹钟叫醒，而是被铺天盖地的炮击惊醒。
“战争！战争爆发了！”
纳杰夫的勤务兵破门而入，声音被炮声淹没，根本听不清楚。
纳杰夫看表，时间是凌晨2点50分。
第438章 抱歉，不过我是故意的
枪声在前沿阵地其实很正常，机枪射手如果发现异常，通常都是先打两个点射再说。
爆炸声也正常，有时候动物会误入雷区引发爆炸，前线官兵早已练就在冷枪冷炮中睡觉的本事，打雷都叫不醒。
大山岩为了这一次的攻击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日军在入夜之后就分批从清河的冰层上面爬过去，隐蔽在俄军阵地的铁丝网附近。
前一阶段的战斗中，铁丝网在阵地防御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日军和俄军都加强了对铁丝网的重视，针对铁丝网的破坏工具也配发到一线部队。
让乔治迷惑不解的是，虽然重机枪和迫击炮同样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是重机枪和迫击炮却并没有引发各国重视。
这和双方后勤不力，作战普遍靠战斗意志有很大关系。
俄军后勤问题重重，水冷式重机枪移动不便，帆布子弹带沾水结冰后，重机枪经常卡壳。
日本仿制的哈气凯斯由于技术原因，平均每300发子弹同样会卡壳。
日军崇尚武士道精神，经常主动发起白刃战。
哥萨克崇尚苏沃洛夫，作战时低头冲入敌阵，左一刀，右一刀——
所以日俄战争并没有给世界带来新的启示，本质上还是菜鸡互啄。
亚瑟要塞俄军是为了对付日军的土木作业，把臼炮当迫击炮使用，误打误撞。
阿穆尔军区标配迫击炮，日军发起进攻的第一时间，迫击炮就开始发射照明弹，将阵地前沿照射的亮如白昼。
不用军官下令，重机枪手们就开始疯狂扫射。
日军的动作很快，第一道铁丝网很快被破坏，日军沿缺口蜂拥而入。
俄军机枪射手不需要点射，扣住扳机不放，一个150发弹链，15秒内全部打完。
这时候重机枪枪管内的冷却水开始蒸发，整个碉堡内云蒸雾罩，如临仙境，射手的视线受到严重影响。
供弹手打开排气扇，将碉堡内的蒸汽排出室外，整条防线上的俄军全部动起来，不给日军丝毫机会。
日军确实勇猛，雷区并没有拦在日军的脚步，日军很快攻到第二道铁丝网前。
第二道铁丝网距离一线阵地只有100米，日军的伤亡在直线上升，地上的日军尸体已经铺了厚厚一层，某些重点地区，堆积的日军尸体高达一米左右，鲜血沿地面汇成小溪，流向清河，清河沿岸杀声震天。
在辽阳会战和奉天会战中，由于俄军组织不力，防线多次被日军突破，这就给大山岩造成了一种错觉，俄军不过如此。
血肉之躯是无法和钢铁抗衡的。
重机枪疯狂扫射的同时，布置在阵地后方的迫击炮也在急速射击。
日军没有迫击炮。
所以俄军布置在反斜面阵地上的炮击炮，就算被日军找到，日军也无法进行火力反制。
战斗只进行了一刻钟，日军的进攻戛然而止。
并非日军的兵力已经耗尽，而是飞艇部队飞过清河，在清河对岸投下一道火墙，将进攻日军前后隔断，日军不得不停止进攻。
燃烧弹威力巨大，地面堆积的积雪纷纷被融化，露出焦黑的泥土。
日军为了伪装，全部都披着白色披风，这些白色披风在焦黑的地面上无比显著，再次被重机枪手收割。
“继续进攻！”
大山岩孤掷一注，皇国兴废在此一举。
又一支日军部队整装待发，投入清河这个巨大无比的绞肉机。
大山岩并不鲁莽，正面日军进攻四平牵制俄军的同时，第二军两個师团正在向四平俄军左翼迂回，试图从左翼突破俄军防线，继而从后方包围四平。
辽阳会战和奉天会战中，关东俄军多次吃了迂回的大亏。
在正面作战中，俄军可以顶住日军的进攻。
但只要大山岩祭出迂回这个大杀器，俄军为了避免被包围，只能立即撤退，这一手屡试不爽。
其实说到迂回，俄军比日军更有优势。
日军受限于条件，只有部分侦察兵配备有军马，绝大部分日军都是步兵。
哥萨克是天生的骑兵，关东俄军拥有10万匹军马，迂回能力比日军强得多，库罗帕特金但凡不墨守成规，稍微动点脑筋，俄军就不会败得那么惨。
正面日军强攻的同时，日第四师团的侦查骑兵，在四平以西大约40公里处的辽河附近，遭遇叶罗欣率领的第二集团军。
叶罗欣和乔治都是骑兵出身，在担任远东俄军总司令之后，乔治的军衔已经悄然晋升为骑兵上将，成为俄罗斯帝国仅存的6名骑兵上将之一。
除乔治之外的其他5位骑兵上将，年龄都已经超过70岁，全部处于退休状态，无法领兵作战。
乔治是俄罗斯帝国在近30年内，唯一一个晋升为上将的王室成员，上一位王室上将是1891年去世的老尼古拉。
日军的侦查骑兵虽然名义上是骑兵，其实是骑马步兵，根本不具备在骑乘状态下的作战能力。
哥萨克是真正的骑兵，不仅要求在骑乘状态可以熟练使用马刀，而且要求在骑乘状态下，具备射击能力，且保证一定命中率。
优秀哥萨克甚至可以站在奔驰的马背上，将命中率保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发现日军侦查骑兵的第一时间，带队的哥萨克连长，就下令骑兵冲锋。
日军侦查骑兵阵脚大乱，有人下马举枪作战，有人抽出马刀冲锋，还有人居然掉头就跑，希望能逃出生天。
这就是做梦了。
日本骑兵遭遇哥萨克，拼死一战尚可能有一线生机。
将后背亮给哥萨克，必死无疑。
此时虽然还是夜间，由于雪地反光，光照条件并不差，双方之间相隔大约50米左右。
日军装备的村田式步枪虽然是连发步枪，但是发射药使用的居然还是黑火药，结构复杂，性能落后，精度和威力都比较差。
为改进村田步枪，日本在1897年研发了三十年式步枪，这种步枪的性能还算不错，但是数量严重不足，日俄战争爆发时，日军仅装备了300支。
俄罗斯军队换装，用了足足10年之久。
日本在日俄战争爆发后，开设新的兵工厂，招募工人，开始大量生产三十年式步枪。
工厂好办，机器设备可以对外采购。
熟练工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培养的。
所以到目前为止，日军装备数量最多的步枪，依然是村田步枪。
第四师团侦查骑兵，装备的是俄罗斯军队配发的尤里耶夫步枪。
不用问，这些步枪还是从亚瑟要塞，或者奉天缴获的。
50米的距离上，只够栓动步枪开一枪，将速度提到极致的哥萨克，就已经冲到日侦查骑兵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