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梓看到赵勇表态后,并没有着急给答复,而是询问伏子厚与其老师的事情。
“昨日!”
本想对着赵勇感谢的伏子厚,听到赵梓询问,连忙一脸认真的回答。
接下来,面对赵梓踢的几个问题,伏子厚都认认真真的回答清楚,就连刘老担心老师不认真传授,而唆使人去嘲笑的事情,也都没有隐瞒。
“你是担心,今晚有人去害你老师?”
赵梓询问几个问题后,看着浑身湿漉漉的伏子厚,立即便猜到伏子厚的来意。
听到赵梓的话,正堂内,无论是赵勇,还是其他赵家子女,全都一脸惊讶的看向伏子厚。
“是!子厚不敢隐瞒叔伯!”
伏子厚叹口气,心知把别人当傻子的结果,只会落得自己是傻子的下场,明白赵梓是聪明人,故而便没有丝毫隐瞒来意。
“师险而不为,难昧其心!恳请叔伯能让人随子厚去一趟!”
伏子厚看向赵梓,拱手行礼请求道。
正堂内,一片安静,众人纷纷看向伏子厚,随后看向赵梓。
安静的气氛中,伏子厚内心也十分紧张,毕竟他与赵家,基本没什么来往,更别说眼下还是前来求人,若非事急又担心父亲不知经过,会说错话,他也不会自己贸然前来。
许久,在安静的等待中,伏子厚终于听到传来赵梓的声音。
“把剑带走!”
一句话,让伏子厚心中一紧,这是来的路上,伏子厚想到最坏的结果。
然而就在伏子厚抬头之际,就看到赵梓已经看向那两名赵家子弟中,年长少许的少年。
“憾儿,你带人随伏家小郎君走一趟!”
赵梓对着自己的长子嘱咐道,随后从弟弟赵勇手中把剑交给长子,让长子拿去还给伏子厚。
看到这一幕,别说赵勇,就是另一名赵家子弟与其他三名赵家少女,以及正堂中的那些扈从,方才给伏子厚开门的壮汉,全都一脸惊讶的看向赵梓,继而又十分诧异的看向伏子厚。
“是,父亲!”
比伏子厚年长数岁的赵憾,听到父亲的话,不敢忤逆,连忙起身行礼,随后上前接过佩剑,转身来到身边,还剑给伏子厚。
“多谢叔伯!”
伏子厚也么想到,赵梓居然是同意帮忙,回过神后,连忙感激。
很快,在赵梓的点头后,伏子厚与赵憾便带人离开。
安静下来的正堂内,赵勇终于忍不住,看向二哥,疑惑的开口。
“二哥,为何要把剑还回去,那把剑我挺喜欢的!”
赵勇一脸遗憾,回想方才那把剑,他是打内心喜欢,这样一把好剑,实在太过难得。
这时候,其他赵家扈从,也纷纷好奇的看向赵梓。
“可还记得,很早之前,为兄便与你说过,观伏瑞面色,其子,绝非痴傻之人!”
赵梓拿起一旁的茶水,抿上一口,随后看向赵勇。
早些年,最开始听闻村中流传,伏瑞之子痴傻一说,他便在伏瑞送礼来赵家时,特地关心过,那时候看着伏瑞的眼神,他就已经在心里断定,村里都是谣传。
伏瑞膝下仅有伏子厚一个子嗣,若真是痴傻,伏瑞眼神又怎会波澜不惊,甚至提及其子时,无论是面色还是神情,似乎都透露出一股作为父亲的知足。
“不过昔日为兄也未曾想到,这伏家小郎君不简单啊!日后,定非碌碌无为之辈!”
赵梓感叹一句,见到四弟沉默的样子,便放下茶水,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分析着。
“昨日方才拜师,今夜就急匆匆的独自一人前来,这说明他父亲伏瑞,并不清楚这件事,而能察觉危险,并且毫不犹豫舍弃本属于自己的此等宝剑,这份心智与秉性,不是一般人能有!换做是你们,谁能像他这般,夜里冒雨前来?舍得送出自己的爱剑?”
赵梓说话间,双眼的目光,从赵勇看向次子赵古。
能被族亲太守赵佗看中,并且委以重任,赵梓要远比其他赵家族人看得更深。
看着面面相觑的赵家众人,特别是今日夜里负责看大门的扈从,一身魁梧壮硕的虎子,此时此刻,一脸呆滞的摸样,赵梓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地面上,还残存着雨水痕迹。
“明明有这般智慧,却与我们赵家接触这般少,明明当为少年,却能容忍村民辱人之言!是恐木秀于林?还是行高于人?”
赵梓说到这里,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古籍中,记载着的那些厚积薄发的名士,而那名士无一例外,都是腹有大才,却能忍而不发,都在等到一个时机,一举流传千古。
赵梓不敢说,那伏家小郎君的才华,能比肩古籍名士,但赵梓却十分笃定,那伏家小郎君,也是具备那些名士的肚量与德行。
“此等心智忍耐,四弟,这伏家……后继有人啊!”
赵梓感慨间,眼神尽是羡慕,当着众人的面出口断言,像伏子厚年纪轻轻,便能做出如此抉择的人,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都会出人头地。
就如眼下,赵梓心里十分清楚,若是让他帮助伏子厚,他定会让其父伏瑞不再行商,随后耗费家财,想尽一切办法,不留余力的把这件事情大肆传开,如此,得其名,便无需担忧,日后前程之道。
一个有名的士人,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
“二哥,那我们?”
赵勇喜武,脑子这一块,他从小就依赖二哥,眼下听到二哥对那伏家小子有这么高的评价,满心吃惊之于,自然不会再轻视那伏家小子。
“往后让憾儿、古儿,多与伏子厚接触,其父那里,日后就无需再收取厚利,虽不知那与伏家婚亲的女方是何人,但待明日雨停,为兄还是亲自登门,看看伏家能不能把那婚亲给退下,由为兄做主,让我们赵家与伏家结亲!”
赵梓对着赵勇说完,便把目光看向那三名少女,赵勇点点头,亦是如此。
而那三名赵家女子听到赵梓的话,全都面色一缩,看向彼此,面面相觑。
“锦萱、妨云、卉儿,你们三人皆未婚嫁,可有人愿意与那伏家小郎君,结毕生姻缘?”
赵梓轻声询问道。
除去小女卉儿是他亲女儿,锦萱、妨云,一个是亡故兄长的遗女,一个是三弟的女儿,既然赵梓已经看出那伏子厚,此生定不会碌碌无为,那自然要先问兄长与三弟的两女。
正堂内很安静,听到赵梓的话,锦萱、妨云两女全都默默低着头,本能的看向年纪更小的卉儿一眼。
别看长辈赵梓对那伏家少年评价很高,可两女一想到,那伏家没落不堪,那少年不仅平日里,被村民视作傻子,更是一个商贾子弟的身份,这换谁,谁想嫁过去!
故而,两女其实心底还是十分不情愿。
要嫁就让卉儿嫁过去!
“卉儿!”
赵梓怎么能看不出两个侄女的心中所想,于是皱眉间,不由得把目光看向小妹卉儿。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个名叫卉儿的十一岁少女,低着头,抿着嘴,一言不发的摸样,眼里早已布满泪水。
“这,父亲,要不还是先去询问一下伏家如何?”
作为兄长的赵古,当忍不住心疼的起身,向父亲建议道。
赵梓看着女儿的摸样,眼里有些失望,隐晦的叹息一声,不知为何,他隐约有预感,女儿日后一定会后悔。
虽然连他也不确定,方才那少年,日后是否能让伏家,回到昔日那般兴盛,为一郡名门,但能肯定,那少年定会比大部分同龄子弟,要优秀得多。
夜色下,随着赵梓一言不发的起身,离开正堂,看到这一幕的赵家三女,彼此对视一眼,各自都已经在心里打算,无论如何都要与娘亲说说,万不能让自己与那伏家定亲,真嫁给那少年!
……………………
深夜落雨之中。
伏子厚、赵憾带着数名男子,手持利剑,急匆匆的来到一个木屋外。
昏暗的夜色下,屋子里的诸多人影,看着赵憾带着扈从,手持一捆捆火把到来,纷纷害怕的退后,待伏子厚进到屋子中,看到刘老与老师刘智远,正各自手持利剑,与四五名手持木棍的村民对峙,这才松口气。
来得及就好!
看着地上一片又一片血迹,望着赵憾带人把那几个拿木棍的村民抓起来,其他村民也纷纷蹲下,伏子厚连忙上前。
“刘老!老师!可有伤到?”
伏子厚一脸关心的询问道。
“少家主,没事!”
刘老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但看到赵家的人跟着少家主前来,终于松口气。
伏子厚看到老师也点点头,注意到老师随后看向赵憾等人,眼神中有一抹隐晦的忌惮,知道老师担心什么,于是确定老师与刘老没事后,伏子厚便转身走向赵憾,向赵憾表达感激。
在简陋不堪的木屋中,刘老收起佩剑,看着那些被抓起来的村民,又看向与赵家子弟交谈的伏子厚,一身湿漉漉,正在笑着的摸样,心中万般愧疚。
不过此刻,刘老没注意到的是,一旁的刘智远,同样也在看着,伏子厚那不管是头发,还是一身,都全是雨水的样子。
第8章 大伯启程创业
“好烫!呼~呼~!”
唰唰唰的大雨下个不停,屋内窝在麻布被子里的伏子厚,少有的赖床,看到母亲陶氏传来热水,眼里心疼的样子,伏子厚嘿嘿笑个不停。
这也让陶氏没好气的给伏子厚一个眼神。
“下次大雨天,不准再突然跑出去!”
陶氏给伏子厚翻找着衣服,说完突然停下,转头看向伏子厚。
“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身子!”
陶氏两眼瞪着伏子厚,看着儿子那讨好的笑容,心中的怨气,又不舍得朝着儿子撒。
昨晚的事情陶氏也已经得知,对于儿子的行为,不管是去赵家,还是送出那把剑,陶氏都没反对,甚至心底还十分自豪,这是她儿子,不仅懂事还能担事。
可一想到,下雨天夜里淋雨出去,这就让陶氏有些火气。
即便明知道昨晚事情很急很急,若非儿子带人及时赶到,不管是刘老还是儿子的老师,差一点点就出事。
可说再多,在陶氏眼里,不管别人如何,那也还是比不过自己儿子。
“嗯,知道了,阿娘!下次不去了!”
“爹~!”
正当伏子厚与母亲陶氏说话时,房门外传来张氏的声音,随后躺在床上的伏子厚,以及一旁忙活的陶氏,就看到年迈的阿翁端着一个被裹进来。
“厚儿,盖上这个,别冷着!”
头发有些凌乱,长须瘦弱的阿翁看着伏子厚,慢慢拿着被裹走来。
“阿翁,不用!厚儿不冷,阿翁快拿走!”
看到阿翁的举动,伏子厚连忙起身,两手挡着,陶氏这时候也连忙放下手中的衣物,走来跟着伏子厚一起拦着。
“爹!子厚不用,你的身子骨更重要,这天越来越冷了,特别是下半夜,你快拿回去,子厚年轻,没事的啊!爹!快拿回去!”
陶氏也在劝说道。
与伏子厚身上盖的麻布被不同,整个伏家,就只有一床羊毛被,这是很早之前,子厚父亲伏瑞担心阿翁身体,想了很多办法,方才从北边商贾手里,弄到一张羊毛被,这也是搬家的时候,伏家走到哪,一起带到哪的东西。
“没事,厚儿着凉了,先给厚儿先盖着!”
阿翁摇摇头,瘦弱的手没多大力气,可却异常坚定。
“不行!”
然而陶氏说什么都不答应,面色少有的严肃起来,非要拿过阿翁手中的被子,争执之中,在阿翁不断说话下,一把抢过被子,离开房间。
阿翁拖着寒腿,连忙慢慢跟在身后,让陶氏拿回来给子厚先盖着。
看着母亲与阿翁离开,伏子厚终于松口气,倒在床榻上,听着外面下雨下个不停,两眼看着房间的小木梁,看着上面,不断有少许雨水顺着木梁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