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生存指南 第25节

  那呈零件状态的滑轮弓,在织田信长眼里更像某种机械助力工具,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到这堆东西可以用来射箭,只觉得原野似乎还有机械才能,是个难得的工艺型人才。

  阿满在旁边观望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向他们叫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那是他的东西,你们可不能拿走!”

  织田信长淡淡看了她一眼,倒没骂她,而前田利家立刻手握刀柄,低喝了一声:“大人面前,不得放肆!”

  阿满一脸不爽地盯着他看,但没什么办法,心里有点小憋屈。要是单挑的话,她还有点把握能打翻一个,打不过也能逃得掉,回头再趁对方蹲茅坑时,冲进去一斧头把人劈死在粪坑里,但三个人的话,阿清又不在身边,她就没招了,只能又在心里开始琢磨给他造黄谣的事——前田利家的谣要造,织田大傻瓜的谣也不能少,不行就造谣他俩搞基,晚上睡在一起,互相捅屁股!

  反正她不能白白受气,当面打不过,背后也要恶心死他们!

  她正在心里憋着恶毒坏主意,织田信长摆了摆手,示意前田利家不用难为一个庶民野孩子,扔下一地零件就走了。主要是原野来的时间还太短,现代带的东西也早就全埋进了山里,没多少稀奇玩意儿,无法长时间引起他的兴趣。

  织田信长出了门,他派去打探消息的回马众也回来了,低声向他禀报了所见所闻。日比津村村民没有一个人说过原野半句坏话,人人都称赞他是神医转世,很有仁心医德,治病施药极为便宜,全都对他十分感激。

  只听村民们的话,明天原野身绕佛光,香气四溢,脑后出现功德轮,立地升天也不是不可能。

  织田信长静静听完,眉眼间淡淡的阴郁气都散去不少,沉吟片刻,转身拍了拍前田利家的肩膀,淡淡夸奖道:“阿犬,之前错怪你了,这次你做的不错!”

  前田利家喜不自禁,手头不停摩挲着刀柄,直爽道:“那当然了,主公!他可是救过阿松的人,我早就让你快点过来了,你非不肯!”

  织田信长点点头,觉得之前确实大意了,原野还是值得他见一见的,大概率是个有才能的人。

  …………

  阿满躲在稻草帘子后面偷听了一会儿织田信长他们在院子里的谈话,想了想,赶紧钻出来绕了半圈跑向“黑诊所”。

  等她钻进去,原野还在那里忙。秃头十兵卫一身细碎伤,清洗消毒起来十分麻烦,给他正骨时他还要大声惨叫,像正被宰的猪一样,阿清、弥生、桃井兄弟一起都快按不住他了,所有人都忙出了一头大汗,哪顾得上其他。

  阿满一看原野像个没事人一样,还在那摆弄十兵卫的臭腿呢,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的脑袋硬拉下来,在他耳边急道:“完了,全完了,前田家的那个粪球把你坑了,他把织田信长那个神经病领过来了!”

  原野在她心里有点二,不愿意去给人当家臣,好像给人磕个头就会死一样,蠢到一定境界了,但织田信长那神经病又好像相中了他,觉得他有才能,好像打算把他弄回去当小姓。

  到时双方谈不拢,织田信长神经病一发作,把原野一铁炮给崩了,那她以后上哪去吃炖鸡啊!

  完了,她的幸福生活全完了,她现在恨死前田利家了!

第43章 种子岛铁炮传来记

  织田信长来了?

  原野微微诧异,但他被扯歪了身子,顺便扯歪了十兵卫的断腿,十兵卫立刻又哀嚎一声,表示疼得活不下去了,不如直接干掉他算了,免得他受这些活罪。

  原野回过神来,连忙把阿满推开,继续专注于手头工作,随口道:“让他们先等等,我这边忙完马上就过去。”

  “先别管他的腿了!”阿满还是很急,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十兵卫的死活,十兵卫又不值钱,只想赶紧和原野商量一下对策——愿意当家臣最好,织田信长虽然是个神经病,但非常有钱,给他当家臣也不算太亏,就是怕原野不愿意,那就要好好合计一下该怎么逃命了!

  至少,也要拒绝的委婉一点,说话艺术一些,别把那个神经病惹急了。

  嗯,她对原野的“柔软”程度毫无信心,不好好商量一下,叮嘱一番,感觉过会儿真有可能替他收尸。

  原野闲着没事,也曾设想过遇到织田信长的各种情况,这会儿还能沉得住气,眼神依旧专注,淡淡道:“别这么慌,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出不了大事的。”

  “你这家伙……”阿满没办法了,眼见他不顶用,像个没事人一样,想了想在肚子里骂着他又往回跑,准备去做些准备工作,过会儿万一织田信长真要崩了他,她好歹也能制造些混乱,让他能有逃走的机会。

  也就是原野一直对她不错,不然她这会儿早扯着阿清先躲起来观望,等没事了再厚着脸皮出来混吃混喝,哪能这么替他操心。

  回头原野要不给她炖两只鸡,都对不起她这么操劳!

  …………

  原野又花了一刻钟才把十兵卫的伤情处理好,给他打上夹板,也不怕织田信长等得不耐烦,毕竟他现在是“仁心神医”,轻易不能坏了人设——没听说过大夫扔下手术中的患者不管,急着去攀附权贵的,搞出这种事,八成让织田信长第一印象更不好。

  他正擦着手琢磨该怎么和织田信长打交道,自己需要注意些什么,旁边突然有人问道:“能活吗?”

  随着声音,旁边的人还想伸手去按按十兵卫的伤口试试包扎效果,原野本能就握住对方的手腕,接着抬头就看到“丐帮弟子版”的织田信长。

  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在曰本后世99%的文艺作品中,织田信长都是做为“绝世枭雄”出场,通常表现为身体高大健壮,浓眉鹰眼,鹰视狼顾,但原野眼前这位根本不沾边,身材也就放在曰本能算高大,眼神也偏向阴郁,表情则略有些玩世不恭,像在随时准备讥讽几句,找找别人的茬。

  非要类比的话,原野觉得他更像后世的不良少年头目——要是叼上一根烟,染头黄毛的话,就更像了。

  他打量织田信长一瞬间,便松开他的手腕,淡淡道:“如果能好好修养,不再受二次伤害的话,应该能活下来。”

  “是吗?”织田信长也没计较他的无礼,依旧在打量快包成粽子的十兵卫。

  他来的路上看过十兵卫的伤势,感觉十兵卫伤成这样,也就七三开了,一旦开始发热又没熬过来的话,七成可能会直接死掉,从小到大他见过不少类似的情况,但现在原野答得却颇有把握,便有些怀疑地问道,“用的什么药,很特别吗?”

  原野其实没用什么特别的药物,消炎药他舍不得给十兵卫用,主要用的是“提灯女神”南丁格尔那一套,也就是仔细清理伤口的污物杂物,用煮过消毒的纱布包扎伤口并勤加更换,消灭诊所内的老鼠、跳蚤,保持室内整洁并通风,每天给伤员换床单被套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搞好卫生。

  南丁格尔用这种简单方法,据说把英国伤兵营的死亡率从42%以上,降到了2.2%,在没有消炎药的时代创造了奇迹,原野现在也准备原样照搬,把十兵卫当重伤号养,想来他大量伤口发炎以致熬不过来的可能性并不高,这才觉得他应该能活下来。

  只是这些他就不好向织田信长解释了,织田信长九成九也是医术盲,便随口道:“祖传的外伤药。”

  织田信长果然不懂,但看着十兵卫被精心包扎,纱布干净整洁,观感比血肉模糊强多了,感觉他活下来的可能性确实增加不少,至少能提到五五开了,忍不住微微点头——现在不好说,这件事他还会持续关注,将来看看十兵卫是不是真能活。

  “这里脏乱,伤者也需要修养,这位大人去屋里坐吧!”原野看他似乎没疑问了,便伸手邀客。

  织田信长不置可否的一点头,转身出去了。原野跟在后面,和门口的前田利家、池田恒兴打了个招呼,池田恒兴很客气地回礼,前田利家则冲他挤挤眼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四个人去了屋里的土座分宾主落坐,弥生战战兢兢送上茶水,阿清跟着进来清冷坐到土座一角冒充侍女,以备不测。阿满则在土间装作烧水的样儿,怀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而织田信长说是落坐,其实是斜歪在席子上,很随意的样儿。池田恒兴坐在他身边,端起茶水试了试冷热,又轻尝了一口,发现是明国散茶,味道还行,可以入口,又放回到他手边。

  前田利家给他们正式介绍,对着原野说道:“这位就是我家主公,织田三郎大人;这位是池田信辉郎大人,和我一样,都是主公的近侧家臣。”

  原野客气点头,目光从池田恒兴身上一掠而过。

  这人他记得,后世也挺有名,他母亲是织田信长的乳母,他是信长的奶兄,父亲早亡,从小就陪在织田信长身边长大,应该是织田信长的第一亲信。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到前田利家放在手边的铁炮身上,这时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织田信长打扮的那么奇葩,活像个丐帮弟子——织田信长身上挂着的那些布袋子里,八成装的是铅丸、火药、引火药,属于火绳枪兵装备的一部分。

  织田信长注意到原野的目光,随手摸起铁炮就朝他扔了过来。他不是小气的人,之前翻看了原野的东西,现在也不介意原野把玩一下他的宝贝,还侧撑着头,淡淡问道:“听说你是从西国来的,以前用过铁炮吗?”

  原野伸手稳稳接住铁炮,拿在手里看了看,一时倒觉得颇为新奇。这还是他第一次亲手摸到火绳枪,倒也真把玩了一下——很粗糙的火绳枪,仿制的不太行,扁平木制枪托,铁制火盘药池,铜制蛇杆火夹,底板固定采用了螺栓,有望山状瞄准器,没有雨罩,板机无护套且小而圆,全长九十多厘米,口径大约四匁(每匁约3.759克),整体粗又短,份量并不轻,放在后世大概要被算成萨摩铳。

  他一边把玩,一边随口答道:“算是用过吧!”

  以前孟子奇老爹趁厂子里民兵训练时,把他和孟子奇偷偷混进去过,他倒也真放过几枪,只不过不是用的火绳枪罢了。

  织田信长微微坐直了身体,来了兴趣,“哦,那我这把铁炮怎么样?”

  “这把啊,一般吧!”原野倒没直说是垃圾,毕竟那太不礼貌了。

  织田信长愣了愣,坐直了一点身体,压低了浓眉,微有些不悦地问道:“这铁炮……很一般?”

  这可是他花160贯买回来的高价货!

  阿满在土间偷听也有些急了,暗恨原野连马屁都不会拍,手忍不住伸进怀里,开始给阿清打眼色,一旦事情不对就搞出一层子烟,两个人拖着他就跑,而原野毫不在意,直接道:“确实仿制的很一般,不过这也不怪工匠。”

  前田利家看了一眼织田信长,发现他脸开始黑了,深知他的性情,赶紧缓和一下,在旁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怪工匠?”

  原野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致谢,淡淡道:“这说来就话长了,天文十二年,有蛮种(曰本人对西洋人的称呼)因躲避风暴抵达九州岛以南十八里处的种子岛,其中有两名葡萄牙人借助大明通译王直,把火绳枪展示给种子岛的豪族观看,被当地种子岛家视为奇物,以两千贯高价买下两杆,还派了家臣筱川小四郎学习如何制造弹丸火药火绳。”

  原野说到这里,微一停顿,喝了口茶,目光掠过织田信长的脸,见他似乎颇感兴趣,才慢悠悠继续往下说道:“次年,也就是天文十三年,那些葡萄牙人再次远航而来,想再次出售火绳枪,但种子岛家却囊中羞涩,已经买不起了,又很想再要几杆,便派出家臣金兵卫去学会火绳枪制作技术,从此种子岛才有了制造火绳枪的能力,并且开始上贡给岛津家。

  等消息传开后,和泉国的商人橘屋右三郎赶到种子岛求教,花了两年时间学习制作火绳枪。等返回近畿后,近畿人看到火绳枪很惊奇,问他是什么,他便说‘是铁的炮哟’,于是火绳枪便改称铁炮。

  那这么算算,铁炮传到近畿地区也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和原品相比仿制的很一般,怪不到工匠头上,毕竟他们也需要时间来慢慢完善,现在大概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原野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是多亏了《秒速五厘米》那部动漫电影。那部电影归属地就在种子岛,他看电影时顺便瞧了瞧种子岛的情况,结果在网上看到了《种子岛铁炮传来记》以及后世相当有名的“仙人跳”——金兵卫受命去学习火绳枪制造,但葡萄牙人不想教他,毕竟一杆枪能卖一千贯,比抢钱都快,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提供制造工艺。

  金兵卫没办法,眼看要吃排头,甚至要剖腹,便想出一个歪主意,让他女儿去勾引葡萄牙人,结果葡萄牙人果然上勾,被金兵卫女儿迷得三晕五倒,再加上种子岛家坚决不肯再用一千贯一杆的价格买枪,他们实在掏不出那么多钱了,最后葡萄牙人没办法,也就只能把火绳枪制作技术教了,用以交换金兵卫貌美如花的女儿,勉强算是没白跑一趟。

  只是金兵卫的女儿也很滑头,借口生病思乡,忽悠葡萄牙人次年又顺路去了一趟种子岛,然后登岛探亲当夜突然“暴毙”,第二天一早就“下葬”了,最后只有葡萄牙人独自骂骂咧咧离开,到处宣扬中了曰本人的“仙人跳”。

  种子岛家后人也觉得这事有点丢人,隐而不谈,刻《种子岛铁炮传来记》石碑时没提这事儿,只说葡萄牙人主动教的,十分乐善好施,顺便还把后来大明海盗五峰船主王直的名字也一块刻上了,算是谢谢他为曰本能拥有铁炮做出了突出贡献,顺便分担分担火力。

  原野不在乎种子岛家丢不丢人,把这些事一股脑也都说了,而织田信长越听身体坐得越直,全神贯注,毕竟这时代信息传播实在太慢,铁炮他很喜欢,却不太清楚铁炮的来历,现在原野说的这么清楚,还很有意思,他一时听得十分入迷。

第44章 尾张国铁炮院士

  原野也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一个落难之人很难对抗当地领主继承人,也就只能给他讲故事了——他以前设想过遇到织田信长的种种情况,考虑到阿满说他是个“资深倾奇者”,又长期受到管束,想来性格会很逆反,那一味示弱怕是没屁用,也就只有引起他的兴趣才行,所以他才开始顺着铁炮开始扯。

  现在看看效果还不错,织田信长果然很喜欢这些新奇的事,那想来过会儿不会太难为他。

  他慢悠悠扯完“铁炮是怎么传入曰本的”“铁炮为什么叫铁炮”“如何献祭女儿获取铁炮制作技术”之后,又开始旧话重提,给织田信长心爱的铁炮挑毛病,弄点干货出来,以做为退路——万一过会儿织田信长好感度还是不足,还是非要砍死他,他可以借此为理由给织田信长做一杆更好的铁炮,以拖延时间来逃命,算两手准备。

  他心里思索着,指着铁炮就说道:“那反过来说,这把铁炮仿制的确实问题很大,并不完美。请看,这把铁炮短且粗,原型明显是为了方便在船上使用而特制的,那以现在使用者在陆地上,这么仿制就完全没必要了,可以说很失败,完全可以考虑加长枪管,缩小口径,以追求更大的射程,更强的威力。”

  接着他又指着火盘药池说道,“这里也该加装个盖子,以防引药被风吹散,或是雨天被雨打湿,无法开火。”

  说完他还竖起枪管朝里看了看,再检查了一下枪管底托,再次指出问题,“枪管密闭性也不好,虽然仿制时加装了瞄准装置,但根本没法用吧,脸贴上去观瞄,十有八九要被烫熟。”

  织田信长面部抽搐了一下,这把铁炮开火时尾部确实会喷出热气,他的铁炮师父桥本一巴告诉他这是正常的,铁炮就这样,教他的射击手法也是平端在胸前,只能凭感觉瞄准。

  阿清、前田利家、池田恒兴则有些呆愣地望着原野,没想到“神医”突然变成了“铁炮达人”,而阿满更是不堪,张大嘴巴像个小蛤蟆,没想到她早就摸得透透的原野还有这种本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铁炮传到近畿才五六年,传入尾张也才一年多,现在还是新兴高端武器,原野能挑出毛病已经算是专家,放后世非混个“尾张国铁炮院士”不可。

  “尾张国铁炮院士”原野还没说完呢,又点了点织田信长身上的破布口袋,继续猛挑毛病,“装弹也明显有问题,直接从口袋内往枪管倒火药,再将铅弹用通条塞入,再给火盘药池倒入引药,步骤过多,浪费时间,也难以控制火药用量,容易导致射程不一,甚至炸膛,远远不如使用早合瓶,改进余地非常大。”

  织田信长面部又抽搐了一下,他本来想把原野拎回去当个小姓,负责给他的家臣团看病,没想到原野竟然给他上起课来了,姿态语气还和他的老师平手政秀有三分神似,让他本能就开始觉得头皮发麻。

  只是他确实对铁炮这种新兴武器有非同一般的感兴趣,干咳一声问道:“早合瓶是……”

  随意指出铁炮的缺点,原野并不在意,再过个五六年的,曰本铁炮工匠就会解决这些问题,造出的火绳枪本来就是合格的,涉及不到泄漏现代技术这种原则底线,而早合瓶更不用说,岛津家就算还没搞出来,也应该快了,离传到尾张也就三五年的时间,不会有多大影响。

  他直接道:“将火药、铅丸定量装入多个小竹瓶,使用时直接倒入枪管,压实便可以保证火药用量统一,铁炮射程统一,可以延长铁炮的使用寿命,并且节约大量时间,故名早合瓶。”

  织田信长不傻,甚至可以说很聪明,略一想就明白过来,微微点头,但很快又面色阴郁起来,问道:“西国那边,铁炮已经开始大量使用了吗?”

  “三四年前岛津家就已经开始用了,现在应该已经颇有经验。”原野这方面有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岛津家使用铁炮的历史很早,是曰本战国时代第一批甚至是第一个将铁炮投入大规模实战的大名,《太阁2》里关于铁炮的技能,像是“早合”“铁炮齐射”“钓野伏”“二段击”“铁炮跨射”“狙击”之类,八成都是岛津家开发出来的,需要铁炮人才去岛津家挖墙角准没错。

  “是吗?”织田信长这会儿人已经完全坐直了,眯着眼淡淡应了一句,又轻轻捶了一下大腿,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面色越发难看,好像有什么梦想破碎了。

  原野觉得闲扯也差不多了,给织田信长留的印象不坏,退路也有了,正准备切入正题,问问他跑来干什么,织田信长又抬起头说话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年俸……先一百贯好了!”

  他出手确实很大方,不愧富三代之名,也算很看得起原野,给了两倍于前田利家的年俸,能养五十个普通郎党,就是他根本不按礼法来,没有丝毫尊重态度,随口就定了,更像后世不良少年在随便招收小弟。

  原野赶紧一摆手,织田信长不喜欢繁文缛节,他也很干脆:“多谢看重,但我没有出仕的打算,只能辜负大人的厚爱了。”

  织田信长愣了一下,浓眉瞬间拧到一起,眼神相当凌厉,毕竟他两岁起就开始当城主,除了他老师平手政秀,一般没人敢惹他,长期养出来的压迫感很强,而原野倒很坦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接触下来,他觉得织田信长不太像阿满嘴里的狂躁症患者,不是个天生杀人狂,还是能讲点道理的,再加上前田利家的面子,他也刷了好感度和准备了退路,大概率不会因为拒绝就被杀。

  只要不被杀就好办了,实在不行他就滚蛋,逃到别的地方去住,重头再来就好。

  现在他已经对这个时代有了一定了解,重新再来一遍也不会多难,损失承担得起。

  果然,织田信长盯着他看了片刻,没拔刀就要冲过来砍他的意思,甚至都没大声喝骂他一声不知好歹,只是神色不善地问道:“原因是什么?”

  “我不想给人行大礼,更不想给自己找个主人,所以……出仕还是算了吧!”原野估计和织田信长扯些别的也没用,直接实话实说,他不乐意就是不乐意,想来织田信长这种天老大我老二的不良少年,心里很有傲气,也不可能不要脸非要收他当小弟。

  池田恒兴呆住了,前田利家也张大嘴巴有点傻,都没想到原野这么奇葩。

  织田信长一样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一时想喝骂原野两句都想不出词来,呆愣片刻后竟然笑了,笑了一下又觉得有些不妥,点点头说了一句“有点意思”,然后起身直接就走,只看表情,确实有点像神经病。

  “这个,铁炮……”原野讶然起身相送,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同时示意铁炮还在自己手里,他忘记拿了。

  “给你了。”织田信长连头都没回,那把铁炮品质垃圾,被原野挑出一大堆毛病,他不想要了。

  前田利家和池田恒兴发了一阵呆,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抢前几步,胡乱趿拉上鞋子就去给他掀门帘。

  织田信长就这么走了,出了门招呼一声,骑上马就往那古野城跑去,铁炮都不练了——本来也没法练了,铁炮都给扔了,他需要再去买一把更好的铁炮才行,顺便还要去找他的铁炮师父桥本一巴算算账。

  前田利家小心翼翼扯着缰绳凑到他身边,试探道:“主公,您这是……”

  织田信长骑术极好,信马由缰,摸着下巴道:“他有点像我。”

  “啊,什么意思?”前田利家摸不着头脑了,挠了挠脸,“您这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要生气的话,他得劝劝,他本来是想带原野去吃香喝辣,结果原野是个奇葩,竟然甘当流浪武士,实在出人意料——出仕的机会多难得啊,他想不明白!

  “你这蠢货,意思就是没生气!他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婆莎罗(倾奇,发颠的人),有点像我。”织田信长若有所思道,“他做的一些事很有趣,说的话也很有趣,也很有才能,这样的人一时不服我也没关系,毕竟这样才有意思,他值得我多给些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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