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帝业 第19节

  念及此,王子腾不仅没有立刻发怒,反而收起了脸上的凶光,也淡淡一笑,说道:“你究竟有何来历?且说与我听听,或许你能与我有渊源的。”

  姜念默默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回应:“我并无显赫来历,只是,今日王大人来势汹汹,分明是来者不善,而我纵无显赫来历,至少有一身傲骨,岂能轻易屈服于你的威压之下?”

  王子腾的神情登时又泛起了凶光,因他本就推测姜念无显赫来历,认为姜念是为了体面或唬人,才在薛家跟前狂妄的,眼下听到姜念这番话,他便信以为真了。

  王子腾懒得与一个十几岁的小辈废话,何况眼下连个坐处都没有。

  他目光锋利地盯着姜念,切入了正题:“今日我来,是要你将那劳什子的许妾文约交给我!我的外甥女,且是薛家的小姐,岂能与你为妾的?你将文约给我,断了这念想,并对下人禁口,不可外传此事,我便善待于你,薛家也愿拿一笔银子酬谢你。”

  姜念再次淡淡一笑:“我若不愿呢?王大人能如何?”

  王子腾“哼”了一声:“你若不愿,自是没你的好下场!”

  姜念又默默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逼视着王子腾,平淡地说出了一个字:“滚!”

  王子腾瞪大了眼睛:“何意?”

  这个时代的人,可不解“滚”这个字在姜念前世的某种含义。

  姜念神色冷厉起来:“我叫你滚!立即离开我这里,懂了么?”

  王子腾自然懂了,强烈的气愤之下,竟是下意识想伸手给姜念一个大嘴巴子。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觉得以自己的权势岁数,眼下亲自扇姜念这么个小辈耳光,是在自跌身份。

  王子腾眼神凶狠地瞪着姜念:“小辈,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可晓得会有何下场?”

  姜念竟微微一笑:“你这老东西,废话怎这么多?我都叫你滚了,你滚出去便是了!”

  王子腾:“……”

  他已气得面部微微发颤。

  虽说他也曾被年轻人当面羞辱过,但上次发生这种事,已在多年前了。

  如今,即便是泰顺帝的皇子见到他,都会有所客气。

  却不承望,今日姜念竟敢这般对待他。

  “哼!”

  王子腾又用鼻孔发出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当然,此事他不会善罢甘休……

第35章 他是故意的

  “竟然没让他的属下抓我?也没揍我?”

  姜念站在堂屋门口的滴水檐下,望着王子腾领着一群亲兵及薛蟠离去,心中暗叹。

  虽说原著里并未描写王子腾的性格,今日又是姜念第一次见王子腾,他就已推测到,王子腾应该是个自傲之人,甚至有些骄横。

  姜念本以为,自己方才那番强势的反抗,甚至羞辱,可以令王子腾愤怒之下命亲兵将他抓走,或是当场揍他一顿。

  而他是故意激怒王子腾的!

  若王子腾将他抓走,贺赟便会去找忠怡亲王,甚至可能去求见泰顺帝。忠怡亲王或泰顺帝就会出手,王子腾可能受惩处,至少会乖乖将他放了,且不敢再插手薛宝钗之事。

  若王子腾命亲兵们揍他,他会故意挨几下,然后便喊出自己与忠怡亲王亲厚,想来王子腾会喝止亲兵。然后,他让贺赟去找忠怡亲王,说王子腾领兵擅闯他家,命亲兵们揍了他……

  若他喊出自己与忠怡亲王亲厚,王子腾仍不喝止亲兵,那他就会大喊自己的父亲是泰顺帝了!泰顺帝若责怪,他带着伤势说自己若不这般喊出来就会被打死了。如此,王子腾就更可能受惩处,而泰顺帝哪怕还不认他为皇子,也多半不会严惩他……

  以上三种情形,无论哪一种发生,王子腾都可能受惩处,尤其是第三种情形,一旦发生,王子腾受惩处的可能性甚大。

  今日王子腾气势汹汹地威胁姜念,强逼姜念放弃薛宝钗,姜念已决心让王子腾受惩处,且让王子腾不敢再插手薛宝钗之事。

  而这,还只是姜念的目的之一!

  姜念的另一个目的,是想通过此事让泰顺帝关注到他这个已经进京的儿子;关注到他住在东郊的陈旧小宅院;关注到他轻易就被王子腾欺辱了。

  在姜念看来,若想让泰顺帝认他这个皇子,他要做的第一步,是加重自己在泰顺帝心中的存在感!

  结果,王子腾竟只是拂袖而去,既未抓走姜念,也未命亲兵们揍姜念。

  姜念知道,王子腾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担忧王子腾派人来抓他,担忧的是,王子腾派刺客暗杀他。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好在,他有气运金手指,总不至于穿越几个月就被王子腾害死了吧?

  忽然想到了什么,姜念忙将二万两银子的银票,悄悄藏进了一件破棉袄的夹层里。这件破棉袄是香菱的,她舍不得丢的。二万两的银票,其中一万两来自于薛家,还有一万两是姜雪莲临终前给原主的。

  姜念这么做,是为了防范家当被偷抢。

  ……

  ……

  接近傍晚之际,依然明媚的阳光笼罩着两座相邻的陈旧小宅院。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车轮碾着土路,“咯吱”作响,先经过了姜家小宅院,然后停在了秦家小宅院的门前。

  驾马车的奴仆,将车帘掀开,搀扶着秦业从车厢中走出。

  秦业穿着一身有些旧的官服,面容清瘦,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头发与胡须皆斑白,岁月之痕尽显。

  他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进了秦家院门。

  秦可卿、秦钟姐弟二人,在内院的垂花门迎接。

  秦可卿穿着一袭天青色衣裙,裙摆上绣着几朵精致的花朵,衬得她愈发娇艳动人。

  秦钟年纪尚小,形貌瘦巧,清眉秀目,粉面朱唇,只是怯怯羞羞,有女儿之态。

  秦可卿随着秦业走进了正房。

  秦业更了衣,坐下喝茶时,秦可卿道:“父亲,今儿咱家隔壁那所房舍,住进了一户人家。”

  秦业微微一愣,随即恍然道:“原来如此,适才经过隔壁门外,我还疑惑那院门怎开着,只不知住进去的是怎样的人家?”

  秦可卿嫣然一笑,当即将姜家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她语气温婉,声若清泉之流,悦耳动听。

  秦可卿又道:“约莫半个时辰前,隔壁的管家夫妇过来赠了礼物。”

  秦业点了点头:“他家既迁居于咱们家隔壁,按礼数是该给咱们赠礼物,咱们也须得赠他们恭贺之礼,全了邻里之谊。”

  秦可卿道:“只是,隔壁赠来的礼物实在贵重,竟是他家由南边带来的一对青瓷花瓶,另有两瓶上好的茶叶。这份礼物,怕是值许多银子的。”

  秦业睁大了眼睛,神色间多了几分惊讶:“竟有此事?东西在哪里?”

  秦可卿道:“在我房里收着,这便去取来。”

  说完,她领着瑞珠一起去西厢房,将东西取了来。

  秦业为官清廉,生活不奢侈,但他可是个年近七十的从五品老官儿,自然颇有见识的。

  他仔细端详着一对青瓷花瓶,但见釉色润泽如玉,瓶身绘山水之图,笔触纤细入微,意境深远悠长。

  他又仔细瞧了瞧并嗅了嗅茶叶,茶色鲜明,香气清幽。

  旋即,他对秦可卿道:“这礼物确实贵重,我估量着,两瓶茶叶约莫要二十两银子,一对青瓷花瓶则至少要二百两银子的!你怎能将如此贵重的礼物收下了?”

  秦可卿低了低头,道:“隔壁的管家夫妇来时,见父亲不在家,那妇人便将东西给了我。因东西都装着的,我不便当人家的面查看,也没想到会这般贵重。事后晓得了,却又不便遣下人送还,否则岂不是对人家不敬了?纵要送还,也该等父亲回来亲自送去为好。”

  秦业听罢,陷入了沉思。

  工部营缮清吏司员外郎,是个容易贪污的肥缺,但秦业为官清廉,虽说二三百两银子拿得出来,可实在不想花这么多钱去买礼物回礼给姜家,若花了这笔银子,以后他疼爱的养女秦可卿出嫁,嫁妆就会过于寒酸了。

  见秦业皱眉沉思,秦可卿提议道:“父亲,我倒有个主意。两瓶茶叶,咱们收下。这对青瓷花瓶甚是贵重,由父亲送还。父亲可将你收藏的那方砚台送去,既是恭贺之礼,也是对两瓶茶叶的回礼。那方砚台虽比不得端砚、歙砚等名砚,却也值十多两银子。砚台又是文房四宝之一,送给隔壁那位年轻的姜大爷,既雅致又合宜。”

  秦业听罢,眉头舒展,点头赞许:“如此甚好。”

  当即,秦业携着一个仆人,带着一对青瓷花瓶和一方砚台,前去隔壁的姜家……

第36章 秦业竟然死了

  王子腾乃是京营节度使,相当于姜念前世的九门提督。

  他主要负责神京城内外的驻防,职权还涉及缉捕、审讯、巡夜、禁令、救火、编查保甲,等等。

  其实,王子腾今日被姜念当面强势反抗甚至羞辱,确实动了当场抓走姜念的念头,但他在犹豫后放弃了。

  因他不仅想抓走姜念,而是想将姜家上下所有人一并拿下,以防宝钗许妾之事外泄。而他只领着十一个亲兵,且人人骑马,不便抓走姜家所有人。

  王子腾也知道此事肮脏,自己应当隐于幕后,而非亲自出面抓人。

  当他愤怒地离开姜家后,便忙着调兵去了。

  ……

  ……

  秦业来到了姜家小宅院。

  姜念亲自将秦业迎入堂屋,吩咐琪儿、琴儿两个粗使丫鬟搬来两个樟木箱子,指了指较大的一个,对秦业微笑道:“因刚搬进来,家中连个坐具都没有,委屈秦老爷以这樟木箱为座椅吧。”

  秦业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略感不悦。在他看来,姜念如此招待他,有失礼仪。转念一想,姜家确实刚搬进来,倒也情有可原。

  秦业并未落座,神色淡然地说道:“我就不坐了,此次前来,是恭贺你迁居于此的。”

  说着,他将手中拿着的一个锦盒轻轻摆在大樟木箱子上,道:“这是我赠你的礼物,是一方砚台。”

  不待姜念回应,他又从身后奴仆手中接过两个锦盒,同样轻轻摆在大樟木箱子上,语气平静:“这是你遣人赠来的一对青瓷花瓶,委实贵重了,我受不起,特亲自送还。那两瓶茶叶,已是颇有诚意的礼物,我收下了。”

  既然秦业不要一对青瓷花瓶,姜念可没心思跟秦业推来让去的。

  姜念微微一笑,语气恭敬却不失从容:“晚辈寻思着,秦老爷是长者,又是为官的,赠您的礼物不能薄了,才特将这对由南边带来的青瓷花瓶赠予您老赏玩。既然您老觉得不妥,晚辈也不勉强。您老赠的这砚台,晚辈欣然收下了。”

  秦业点了点头,稍作停顿后,道:“有一事倒想问一问,你若觉得不便明说,就不说。”

  姜念道:“秦老爷但问无妨。”

  秦业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有何来历?为何家中管家竟是五品龙禁尉?”

  这个问题,姜念自然不会明说。

  就在这时,几十名官兵忽然浩浩荡荡冲进了姜家小宅院,其中一人便是此前随王子腾一同来过的正四品都司程勖。不过,程勖此行只是引路的。

  京营又分为步军营和巡捕五营,而巡捕五营中的左营,负责神京城东郊的巡逻、治安等事务。

  此次来的几十名官兵都来自巡捕左营,率军的是左营参将马培澄。

  马培澄身披戎装,腰悬长刀,神色冷若严霜,锐利的目光扫过院中众人。他身后紧随几十名官兵,个个气势汹汹,透出一股肃杀之气,显然来者不善。

  姜念、秦业以及一个秦家奴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惊动,来到了堂屋门口。

  程勖抬手指向姜念,对马培澄低声道:“他便是姜念。”

  马培澄微微颔首,目光冷厉,指着姜念和秦业,高声喝令:“将他们拿下!”

  秦业顿时愣在原地,满脸错愕,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涌来这么多官兵抓人?甚至连我也要被拿下?我不过是来还礼和送礼的啊!

  秦业心中翻江倒海。

  未等他反应过来,上十个官兵已如狼似虎地冲上了青苔斑驳的石阶,脚步声沉重而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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