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炎语气平淡地点了点头,接着皱眉道:“那为何在王陵时,你最喜欢吃的糖醋花鱼,是一点没沾?”
说着话时,刘炎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刘景。
刘景不敢对视,连忙低头道:“回父皇,儿臣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特请了大夫诊治,大夫说儿臣肝火旺盛,食欲不济,特嘱咐过儿臣,这几日切勿吃甜食。所以,儿臣这才没吃甜食。”
王陵的时候,刘景就感觉自己暴露了,在来崇德殿回话的路上,他就想好了借口。
皇帝深夜传召,必定是猜忌自己。
刘炎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刘景,看他是不是在撒谎。
没想到这小子,说的面不红心不跳。
“老六下葬之前,你为何要强行劝酒?”刘炎又问。
刘景连忙低头道:“父皇,儿臣不过是想尽兄弟之情而已,并无其他想法。”
这个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认。
反正皇帝也没查出下毒之人到底是谁,且这本就不是他刘景下的毒,这个时候死不承认方为上策。
“你真的只是为尽兄弟之情?”刘炎的手,在刘景背上拍了拍。
“千真万确。”刘景如同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
崇德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此时,一旁陈洪上前低头道:“陛下,何贵妃求见。”
刘炎缓缓抬头,看了看殿外,不免好笑,这个刘景,这么快都把救兵搬来了。
“让她在外面候着!”刘炎只丢了一句话,随即缓缓抬起头来,继续看向刘景道:“朕和你三哥还有五弟饮酒之后晕倒,你为什么也跟着晕倒?”
刘景不由得一惊,瞪大了眸子,低头道:“儿臣……儿臣见父皇晕倒,心中一急,就也跟着晕倒了。”
“心中一急?”
刘炎不免好笑:“你难道不知道,御膳房的菜有毒吗?”
砰砰砰!
刘景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这才缓缓抬起:“父皇,儿臣不知道父皇在说什么,御膳房做饭的太监,都是陛下亲自挑选的可信之人,怎么会有毒?”
刘炎看着他真诚的目光,不由得好笑:“御膳房的太监,的确是朕亲自挑选的可信之人,不过前些日子有人下了一种奇怪的毒,此毒下在饭菜之中,若淡淡只是吃菜,根本不会中毒。”
“但若吃过此物做的菜后,再饮酒,便是剧毒。”
“下毒之人,名叫青灯。这个人,你该不会陌生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刘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今天就是要试一试,到底是不是刘景下的毒。
“儿臣并不认识。”刘景咬牙否定。
“真的?”刘炎眉头微皱。
“父皇!”
刘景不由得哭了起来,伸出三根手指,义正言辞道:“儿臣对天发誓,儿臣从不认识什么青灯,也不敢给父皇饭菜中下毒。”
“父皇,您是儿臣的父亲,儿臣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您下死手啊,父皇!”
刘景哭的眼泪哗哗,企图用父子感情,挽回父皇的信任。
然而刘炎的神情,却是格外决绝。
从刘景举杯劝酒的那刻,他就料到刘景有问题了。
即便这毒不是他下的,也一定和他有关。
“行了。别在朕这抹眼泪。”
刘炎摆手一脚,踹开刘景,指着他道:“朕警告你,你这点小手段逃不过朕的法眼。你若老老实实当个闲散王爷,朕可保你一生无忧,若再继续和你那个外公勾三搭四,胳膊肘往外拐,你的下场会很难看。”
“滚!”
刘炎摆手,不再和刘景废话。
刘景不由得心灰意冷,哭的鼻涕都流出来了,跪在地上恳求道:“父皇,儿臣可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任何对您不利的举动。”
“父皇若是不信,儿臣大不了以死自证清白!”
他说完这话,微微抬额,看向了刘炎。
企图以死挽回刘炎的信任,然而刘炎却是根本没看他。
刘景不由得一愣,他咬紧牙关,双手在地上都抠出血来。
“既然父皇不信,儿臣现在就去死!”
忽然,他陡然起身,小跑向旁边石柱,砰地就撞了上去。
砰楞!
崇德殿惊奇一声巨响,陈洪来没来得及上前拉拽,只见刘景当即便撞在了石柱上。
登时额头鲜血流出,当场倒底。
见这一幕,刘炎都愣了。
“景儿!”
殿外何贵妃闻听这一声响,顾不得许多,直接推开了崇德殿的门,冲了进来。
第225章 事态发酵
“景儿!”
何贵妃破门而入,就见刘景早已撞得头破血流,昏倒在地。
何贵妃不顾一切,冲上前去,抱起了刘景,见他早已昏迷,一时间哀嚎不已。
跪在地上哭诉起来:“陛下,老六已经死了,你非要连老四一起逼死不可吗?”
“你……”
刘炎不由得站起身来,有些动怒:“你知道老四都干了些什么吗?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即便刘景没有下毒,但此事也和刘景脱不了关系。
刘炎岂能不气?
何贵妃哭得眼泪哗哗,低着头道:“陛下怀疑景儿下毒,可有直接证据?若是没有,陛下怎能料定就是景儿所为?”
“臣妾是无能,教出来的两个儿子,都入不了陛下法眼。江儿已经被陛下发配楚州,眼下还要处死景儿才肯罢休吗?呜呜呜……”
说着话,何贵妃痛哭流涕,一旁陈洪都低着头,赶紧命人将崇德殿的门掩起来。
何贵妃名叫何蓉,入宫之前只是嫔妃,因给皇帝诞下了两个皇子,晋升为贵妃。
她所生的两个皇子,便是二皇子刘江,四皇子刘景。
老二刘江几年前就去了楚州就藩,何贵妃独剩老四尚在京都。
一句发配楚州,足见何蓉对皇帝多少带着怨念。
刘炎怅然若失,不由得站定了脚跟,头痛欲裂。
五个儿子中,每个人个性迥异,明争暗斗,眼下老六已经死了,作为人父,刘炎自然不想看到刘景再离自己而去。
但这小子干的事,实在是不可饶恕。
“陈洪。”刘炎有些有气无力。
“老奴在。”陈洪忙上前听候。
刘炎指向昏过去的刘景道:“把老四抬回去,让御医诊治。”
“是。”陈洪连忙领命,命太监将刘景从何蓉怀中抱了起来,抬出去了。
“臣妾,多谢陛下开恩。”何蓉连忙跪地,语气缓和了不少。
刘炎冰冷的目光,再度看向了她:“不要谢得太早,别以为打量着给朕生了两个龙子,就可以有恃无恐。你这两个儿子,都不是吃素的。”
“刘景死罪可免,但从今往后剥夺一切参政之权,没有朕的旨意,永世不得离京。”
何蓉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惊:“陛下,这么做,未免太狠毒了吧?”
皇子就藩,看上去很惨,但实际上也是历练他们的机会。
刘江虽不在京都,但在楚州也打拼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
不让皇子离京,这足以说明皇帝是彻底断绝了刘景的从政之路,被废了皇子,待在京都,也就比普通人稍微优越一些。
“你不是希望你儿子陪你吗?老二陪不了你,那就让老四多陪陪你。”
说完这话,刘炎甩袖离去。
只留下何蓉一人跪在地上,暗自惆怅。
刘炎出了崇德殿,便见蒋冲和宋云州还在外等候,听得崇德殿的争吵声,他们也不敢上前。
“刘枭呢,朕传召他,为何没来?”刘炎看向蒋冲。
蒋冲低头回禀道:“回禀陛下,臣去请过武王,但武王在北荣山庄受伤了,今晚来不了。”
“受伤了?”刘炎停下脚步:“伤势严重吗?谁干的?”
北荣山庄那边的事情,刘炎不是多了解。
“是,是被老虎抓伤的。”
蒋冲低着头,将刘枭告诉他的情况,简单向皇帝汇报了一遍:“武王于密江畔,诛杀了司马徽的几千亲卫,还杀了司马徽。”
“他杀了司马徽?!”
刘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么说,刘枭拿下了青灯了?”
“没有。”蒋冲低头。
刘炎不由得一震:“没拿下青灯,刘枭就杀了司马徽,他是要干什么?”
司马徽到底是北凉齐王,尽管已经有直接证明指向这次麦芽糖之乱,就是司马徽指使的,但毕竟没有直接证明。
“陛下,北凉乱了……”蒋冲又低着头,将北凉那边的情况,简明地阐述了一遍。
刘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没想到被大乾重创之后,北凉内部已经混乱不堪,司马秀企图篡权夺位,司马徽等于是乱臣贼子了。
刘枭即便杀了他,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也好,也好。”
刘炎点了点头道:“枭儿受伤了,派御医去诊治没有?”
“已经通知了太医院。”蒋冲连忙回禀。
“好。”
刘炎点了点头,看向了宋云州:“宋老,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