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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王洪昌将李骁的原话带给了城中的豪强大户们。
瞬间让这些人愤怒起来。
“什么?他们要耕地和草场?”
“这是要掘我们的根啊!”
“是啊,我蒲察家的田地都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耗尽了百年心血啊,凭什么北疆大都护的一句话就让我们交出去?”
“不交?杀你们全家啊!”
“要是交出来,还能给你们留下一些财产过日子,或许未来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杀我全家?让他们来好了。”
“反正没有了耕地,我们全家也没活路了,不如现在跟他们拼到底。”
凉州城内的官员、大户们吵吵闹闹,威严庄重的刺史府竟然成了一片菜市场。
而苏毗捺罗借故病重的名义,一直没有露面,但所有的事情却都没能瞒的过他。
“哼,一群蠢猪。”
“正是有了这群欺软怕硬、贪得无厌的蛀虫,我大夏才落到今天的境地。”苏毗捺罗冷哼说道。
当初联起手来架空自己,想要去向北疆人投降的时候,这些人可没这么硬气。
现在好了,北疆人要他们的耕地,立马就要跳起来去和北疆人拼命。
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想到这件事情,苏毗捺罗也是一阵头疼。
他在凉州城中也有不少耕地呢,若是被北疆人要去,一辈子辛苦也就化为乌有了。
“哎,麻烦了啊!”
很快,北疆军的条件开始传的满城风雨。
“耕地?跟我有啥关系?我家的地在爷爷辈起就全都卖给蒲察老爷了。”
“俺家也没地了。”
“那些官老爷也真是的,北疆人想要,那就给呗,地还能比命重要?”
“往年天灾的时候,家里吃不上饭,为了活命不还是把地都卖给官老爷了?”
“你们不懂,那些官老爷们手里的地可都是成千上万亩,一下子交出去,不跟要他们命似的?”
“反正跟咱们也没啥关系,给官老爷还是给北疆人种地,都没啥区别。”
“不过我听说,北疆人的地租只有两成呢。”有人忽然说道。
正是锦衣卫安插进凉州城的探子,因为战事紧张,所以也被抓了壮丁,在守城期间自然抓住机会蛊惑这些士兵,宣传北疆的好处。
果真,此话一出,瞬间让周围士兵来了兴趣。
“两成?真的啊!”
“乖乖嘞,咋这么低啊?俺家种的要交五成租子呢!”
“若真只有两成地租的话,给北疆人种地咱们还赚了呢。”
“是嘞,北疆人还怪好嘞。”
士兵们的口风开始转变,从最初的漠不关心,变成隐隐期待给北疆种地。
两成的地租,再加上两成的田税,百姓最终能到手六成的粮食,比起这个时代的标准要高的多。
百姓们获利多了,北疆的利益也没少。
甚至相比于西夏、金国、宋国的国库收入水平,还要多得多!
谁的利益少了?
自然是中间没了田主、士大夫阶级的获利。
将他们的利益,瓜分给了百姓和大都护府。
如此一来,既能调动百姓们的积极性,又能大幅度增加北疆的府库收入。
两全其美。
所以李骁在坚持的推动土地公有化。
而土地公有化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阶级晋升渠道的变化。
普通百姓不允许拥有私田,只能租种大都护府的公田。
自然也就不会再出现地方豪强和士大夫阶层。
想要改变命运,就只有两个渠道。
通过手工业买卖成为商人,但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阶级。
一辈子的艰难拼搏,甚至还比不过孙子的一句‘爷爷,我要这个’。
想要实现阶级的跨越,就只能参军,成为军户便可拥有私田,立功越多,田地也就越多。
也只有成为了军户,才能拥有成为官员的资格,社会地位也就越高。
这才是真正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资本。
所以,土地公有化也是在潜意识中驱使百姓们参军,推动北疆战争的车轮不断向前。
……
相比于其他人的兴致高昂,苏仁礼却是一直坐在一旁,情绪低落的样子,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虽然也一样被征召成为了士兵,但他却是有着正儿八经的举人身份。
所以也能得到些许照顾,分到一个比较轻松的后勤活计。
可他的心情依旧糟糕透顶,只因为苏家虽然是小门小户,但也有好几十亩耕地呢。
若是被北疆人抢走了,苏家可就彻底没落了。
“苏兄,咋办啊?”
“那群北疆蛮子是要咱们的命根子啊。”
一个同为举人的士兵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道。
他家的地更多啊!
“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苏仁礼唉声叹气说道。
准备找个机会回家和婆娘商量商量,她是北疆人,看能不能找到个北疆亲戚,使些银子把自家耕地给留下来。
第260章 姐弟重逢
破晓时分,祁连山巅的残雪尚未褪去寒意,北疆大营便如蛰伏一夜的猛兽般慢慢苏醒过来。
袅袅炊烟升起,战马嘶鸣咆哮,营中各处都是士兵们的嬉笑怒骂,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战争和死亡的压力。
对于他们来说,只等神威大炮将凉州城墙轰塌,自己穿着甲胄冲进城中劫掠屠杀便是了。
战争,似乎就是这般的简单。
与此同时,凉州城头的守军早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
一些年轻的士兵彻夜未眠,蜷缩在城墙后面,脸色苍白。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也同样是攥着城垛的指节发白,望着城外遮天蔽日的黄白色日月战旗,脸色凝重又慌乱。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划破了城墙上的死寂。
一名北疆士兵来到城下,马刀直指城头。
他的黄色棉甲上面渗出暗红血痂,在晨光中泛着摄人的威势。
“凉州的鼠辈们听着!”他的声音裹着晨风,像一把生锈的刀刮过城墙。
“给你们最后半个时辰,开城投降,献上周全之礼,我家大都护还能留尔等一条生路!”
“若敢负隅顽抗,破城之日,定叫这凉州城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说罢,那北疆士兵猛地一扯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危险的弧线:
不屑的目光看了一眼城头上的西夏战旗,直接调转马头,大摇大摆的离开。
但他的话却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每个守城士兵的心脏。
守军们握紧武器,指节在冷汗中打滑。
“他们.他们真会屠城吗?”新兵赵小六攥着断裂的长矛杆,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比城墙缝隙里的风还虚。
他身旁的伍长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可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的镇定:“狗日的北疆蛮子,之前攻破肃州时,连吃奶的娃娃都没放过.”
“听说整个删乐城都被他们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
“那些蛮子是真的敢屠城啊。”
“那咱们咱们拼了吧?死也要拉几个垫背!”
话刚说完,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老兵苦涩道:“拿什么拼?就凭咱们这三千乌合之众,拿命去拼吗?”
他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黄白战旗,低声呢喃:“我我婆娘还怀着娃,要是城破”
“别吵了!”
百夫长王铁的吼声在城墙上炸响,却掩不住尾音的发颤。
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官员将领们的威严已经降到了最低,只听见有人继续说道:“要不咱们快点开城投降吧!”
“至少,能保住性命啊!”
所有人都知道,城内的官老爷们已经派人去联络过北疆军了,可是北疆大都护却要求交出所有土地。
官老爷们舍不得,现在还没有下定决心。
但这些士兵们手里可没耕地,真到了危急关头,自然是保命最重要。
“吼吼吼~”
不久后,城外的北疆军营中响起了齐声高呼,声浪震得城墙都微微发颤,日月战旗如林般晃动,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半边天空。
吃饱喝足后的北疆铁骑,如同滚滚的钢铁洪流,自东西两侧奔涌而来。
“轰轰轰轰~”
身穿黄色棉甲的骑兵如燃烧的火焰,白色棉甲的骑士似翻涌的浪涛,黄白交织间,日月战旗猎猎作响。
李骁身穿暗金龙纹棉甲,头戴日月山川缨盔,骑在战马之上,平静的目光凝望着远处的凉州城。
“看起来,城中的蛀虫们还是没有下定决定。”
“他们手中的土地,的确是比全城百姓的性命更重要。”
说罢,他猛然间拔出腰间骑兵刀,冷厉的声音喝道:“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