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他帮助草原调走了大同守军的话，草原不会这么快的打过来。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他才一再的催促行军，想要在草原人肆虐京师之前赶到，保住京城附近的百姓。
却不想，因为他这样的念头，导致了现在的疏忽。
“我命令，全体士兵原地休整三天，犒赏三军，庆祝收复山东之喜，另外着力加强山东各城镇防守以及辎重粮草的运输路线！”
方永的命令很快传达了下去。
士卒尽皆欢腾。
方永本人则征用了德州的一处宅邸暂时居住。
“叫什么？”
“崔姒。”
“这名字好，让我……”
居庸关。
这里的战事依旧激烈。
邓仁的火炮久攻不下，弹药将尽，孙怀义见状献箭海之策。
所谓箭海之策，就是借用草原人弓手数量庞大的优势，专门安排大量弓手在城外修筑橹墙，向城内抛射。
这一计策并不高明，自古以来便多有应用。
唯独和别人的用法不同的是，孙怀义所献的计策不止是向城内抛射弓箭，还同时安排大量士兵强攻！
这样一来，将会对城池形成极强的压制力。
而缺点则是会造成很高的误伤！
对此，孙怀义也有办法。
只要把强攻的任务都交给汉人进行就行了，一路上攻城拔寨，卡赫可汗俘虏了不少汉人士兵，如今让这些人负责攻城，那不就不会损失草原士兵了吗？
卡赫可汗没有采纳孙怀义的计策。
他想要做草原和汉人共同的王，因此就必须对草原人和汉人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二者共同的王。
孙怀义的计策虽然能在一时起到一些作用，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却是让他自掘坟墓，因此卡赫可汗对孙怀义的态度很差，命人将其乱棍打出了营帐。
李昊听说了这件事后，对卡赫可汗的做法十分赞同。
李昊为此专门献了一计。
既不损失草原的威望，又能大范围打击居庸关官兵的士气。
一路上，卡赫可汗从草原打倒居庸关，中间俘虏了许多汉人，这些汉人中有些人愿意屈服，有些人在威逼利诱后愿意屈服，但有些人却受尽折磨，仍旧坚持气节，宁死也不愿屈服。
为了树立自己仁义的形象，卡赫可汗在李昊的建议下没有杀死这些人，只是将他们关押了起来。
如今，这些人却派上了作用。
次日，卡赫可汗命人将这些人驱赶至城墙前，约摸有五六百人左右。
随后卡赫可汗命令士兵后撤三里，派人通知城墙上的守军，这些人都是忠于大熙，宁死不屈的人，他敬佩这些人的气节，所以愿意释放这些人，将他们全部送回。
同时，卡赫可汗做出承诺，在这些人进城的时候，草原士兵绝不会趁机发起进攻！
城上的牛继宗见状脸色难看起来。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阳谋。
这些人或许真的是忠诚大熙，誓死不愿投降的英雄，可他如今身为守城大将，肩负着一城人的性命，却不能让这些人进城！
牛继宗的脑海中快速思考着应对的方法，可是最终却没有丝毫办法。
这是无解的阳谋，要么让对方进城，承担破城的风险，要么不准对方进城，折损己方士气。
牛继宗咬了咬牙，没办法，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能咬死对方是奸细了，不然如果将残酷的实情告诉士兵们，士兵们的士气只会下降更多。
于是牛继宗当即下令，不准这些人进城，并派遣亲信在士兵中传播，称这些人是草原派来的奸细！
牛继宗认为，只要咬死对方是奸细，那己方士兵的心灵上就会得到一些宽慰，负罪感会少一些，士气也就会下降的少一些。
可是牛继宗低估了人的气节！
这些在边关生活的人一无所有，他们常年生活于艰苦严寒的边关地区(今张家口区域)，他们唯一具备的，就是身为中夏百姓的气节！
那是他们唯一骄傲的东西！
也是他们不容玷污的东西！
被草原俘虏后，在敌人生死的威逼下他们都没有放弃自己的气节，现在又怎么会在城池下接受来自己方士兵的侮辱呢？
城墙下的人群中，一名男子站了出来。
相貌平平无奇，身材还有些矮小。
他听见了城上对他们这些人的污蔑，因此决心站出来，证明自己！
他悲声道：
“将军大人，为何污蔑我等是草原奸细？我秦椒虽无智无勇，不能救国于危亡，却绝不是投敌卖国之辈，今如此辱我，秦椒唯有舍身，以证清白！”
言罢，秦椒大喝一声，埋头撞上居庸城墙，头破泵流而死！
秦椒死后，其余人皆悲之。
被异族俘虏，受尽折磨，他们没有投降，如今却要被自己人污蔑成汉奸了吗？
想到此番，又有十几人站出，悲壮的言道：
“秦椒已死，我等有何颜面活于世间？唯有追随秦椒而去，方可洗脱嫌疑，我等去也！”
言罢，纷纷头触而死！
几人死后，又有数十人效仿之！
看着前方的坚城，又看着后方的异族，天地之间还有何处可容纳他们？
不如一死，免得背负汉奸之罪名！
这些人受尽折磨都没有屈服，又有哪个是懦夫？
如此，不多时，五百多人尽数死于城下。
牛继宗观之，深受触动，悔不当初。
只好命人用吊篮将尸首带回城内，好生安葬。
从始至终，草原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丝毫动作。
第170章 ，童谣又起
京城。
由于之前牛继宗和马尚的劝说，隆庆帝下旨暂停了南迁事宜。
这虽然安定了那些百姓士兵之心，但是却恶了百官士族。
甚至就连那些和牛继宗、马尚同为勋贵的那些家族，比如贾家，也同样对二人不满。
原本贾母已经安排人收拾好了家资物品，准备好了楼船，正欲随帝南迁，可这时候宫里却突然下旨停止南迁，皇帝不走，他们这些勋贵自然也走不了。
这让贾母对牛继宗和马尚颇为怨恨。
这两个家伙多管什么闲事。
前线打仗和朝廷南迁能有什么关系？
万一前线有个什么闪失，蛮鞑子们打了进来，他们跑不了了怎么办？
在这种背景下，朝廷百官也都有着类似的想法，于是在这段时间里，百官纷纷上书重言南迁之事，奏折中对牛继宗和马尚多有弹劾。
如今的隆庆帝每天面对雪花一般的奏折，感觉压力巨大，只希望郭白那边可以成功说服淮阴贼停止北上，不然的话，他恐怕就要顶不住百官的压力，继续组织南迁了。
贾府，贾环又偷跑出了府。
由于他之前自残讹人的事件，府中的丫鬟婆子中除了彩霞彩云之外都避他如蛇蝎。
贾环自感无趣，便常偷跑出府玩。
恰好他身为庶子，府内也没人注意他，正遂了他的意。
茗烟倒是记恨着贾环讹他一事，便就着贾环偷偷出府的事先后向宝玉和王夫人告状。
宝玉此时十几岁，正是少年心性，反感打小报告的人，因此不但没有去举报贾环，反而还训斥了一番茗烟。
而王夫人那边，对贾环偷跑出府之事不仅不生气，反而十分欢喜。
出府好啊，外面的福寿堂、赌坊都是好地方。
她命人暗中给贾环一些银两，供其出府玩乐。
贾环不知道钱财是王夫人给的，他还自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拾到了别人落的银豆子，遂出府玩乐。
贾环倒也没去什么福寿堂、赌坊之类的地方，而是去了货铺，买了香膏，他听彩霞念叨过，准备回去后将香膏送给彩霞。
贾环出了货铺，正准备去茶馆听书，忽见街上走来两个怪人。
一人骑着马，却把马背上的马鞍放在自己的背上。
人们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解释说：
“我的马非常珍贵，把马鞍放在马背上，把马压坏了怎么办？”
人们听后大笑道：
“这样下去，不久之后你就不能骑马，反而要背着你的马行走了。”
在骑马的人旁边，也有一个怪人，他牵着一头牛，不过却把牵牛用的牛鼻环栓在牛尾巴上，让牛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推。
人们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解释说：
“我的牛跟着我辛劳了半辈子，耕地种田，劳苦功高，我不忍再用牛环勒它，怕把它勒伤，所以才这样做！”
人们闻言笑道：
“这样的话，你下半辈子要被你的牛拉着耕地了。”
两人对人们的话不以为然，自顾自的走着，成为了京城中的一副奇景。
孩童们见了，不知怎么的编奏出了一首童谣，在京城中传唱。
骑马之人鞍背扛，行路颠倒意彷徨。
牵牛竟把环尾绑，人被牛拖步踉跄。
牛马一朝得势涨，反用兽蹄踩脚掌……
两日后。
孟良回到了京城，带回了草原人开出的条件。
交出牛继宗和马尚的头颅，草原就答应退回八达岭城墙，以八达岭城墙为界，双方互不侵犯。
隆庆帝对草原退回八达岭的承诺很是心动，但对于草原人的条件，他却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