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双手捧着烟末,一动不动。
许久,王子腾才“阿欠”一声把喷嚏打了出来,这才慢慢地说道:“你不要见天跟在我身后,你要好好干,着实干出点政绩,我才好举荐你。”
那官员连忙答道:“是。”
王子腾望了望他:“什么事,说吧。”
那官员望了望王子腾,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您也知道,卑职的堂兄在兵马司当差.有件事卑职也是才听到。”
王子腾眼也不眨紧紧地盯着他。
“保宁侯的公子因为逛窑子得了脏病.”
王子腾的脸色陡地变了:“有这回事?!”
那官员低声说道:“八九不离十。保宁侯公子在石头胡同有个相好的,昨儿病死了,老鸨子不敢声张,是卑职的堂兄帮忙处理的尸体。他曾听卑职说部堂与保宁侯府结亲,这才赶来告诉卑职的。”
王子腾暗暗一惊:“该死!难怪这两日主动登门商议婚事”
那官员还想说话。
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接着礼宾院官员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喘着气:“出大事了!倭国使团捧着牌位,披麻戴孝朝皇城来了”
王子腾猛地站了起来,吃惊地问道:“什么?捧着牌位来了?!”
礼宾院官员:“是捧、捧着牌位往皇城来了”
王子腾的脸苍白了,戴权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如果坏了宫里的事,就是贾琥也不好保他。
想到这里,王子腾立刻大声吼道:“快,把所有的护军全部召集起来,跟我去把闹事的倭国人抓起来!”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二人紧跟着疾步走了出去。
另一边,倭国人闹事的消息也传到了上书房。
正在批阅奏章的建武帝将笔重重一搁,站了起来,两眼寒光直闪。
正在御案前整理奏章的戴权连忙跪了下来:“都是因为老奴才弄成这样。”
冷哼了一声,建武帝:“现在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这里是大周国都,他们这么闹事,就是和朕过不去,和大周朝过不去!哼,一个蕞尔小国也敢胁迫朕,胁迫朝廷.”
就在这时,一名司礼监大太监匆匆走了进来,禀道:“启奏陛下,倭国人被王子腾领着礼部的护军护送回了礼宾院。”
建武帝:“哦?怎么回事?”
大太监回道:“说是一场误会,他们是在按照倭国的习俗招魂,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建武帝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声冷笑:“贱皮子!”又想了一想,对那大太监:“去告诉倭国人,虽说是天灾,朕毕竟心有不忍。再减免他们两万石粮米。”
大太监:“是。”答着,躬身退了出去。
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戴权爬了起来,走到隔间提来水壶把茶水沏上。
建武帝端起了茶碗,接连喝了几口,坐了下来继续阅看奏章。
戴权继续整理奏章,一边说道:“倭国人还是挺识趣的。”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建武帝把头一抬:“查一查,这件事背后可有什么联系!”
“是。”戴权放下手中的奏章,疾步无声走了出去。
礼宾院,朝鲜鞑子四合院里
一阵秋风吹来,落叶纷纷飘下。
弘昼一任落叶飘拂满身,昂首望着远方的天际,喃喃说道:“当年太祖皇帝凭借十三副铠甲起家我大清一定可以再次趁着中原混乱夺回故土,甚至再次崛起!对!打入关内,重新入主中原!”
一阵风起,鼓吹哀乐之声夹着许多人的哭声隐隐传来
回过神来的弘昼眉尖轻轻地动了一下。
正在这时,鞑子副使走了进来:“王爷,倭国人回来了。”
弘昼:“哦?”
鞑子副使:“这些倭国人还没走出东城就被礼部尚书王子腾带人给拦住了。没等王子腾开口,倭国人就怂了,说是一场误会,他们是在按照家乡的习俗招魂.然后就被王子腾给送了回来。”
顿了顿,“几把刀就把他们吓了回来,真怂!”
弘昼深深地叹了口气。
门外又传来了哀乐声和惊天动地的干号声.
弘昼心潮起伏,急速地来回踱起步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贾雨村那边有没有回话?”
鞑子副使:“那就是个官场混子,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咱们的钱白填了。”
弘昼停住了脚步,略想了想:“去准备一下,我要去拜访王汝林。”
鞑子副使:“嗻!”答着,退了下去。
望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弘昼心中一阵烦躁,从入京到现在,他已经在文官们的身上花了近五十万两了.
太阳已经偏西。
贾琥一脸笑容的从贾母院中走了出来。
远处,琥珀正向这边走来。
贾琥大步走了过去:“有事?”
“嗯。”
琥珀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这是王家送来的一封信。”
贾琥接过那封信,拆开封口展看,只看了数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保宁侯的公子真会玩,身为大家族子弟,身边多的是漂亮的丫鬟,他却沉迷于逛窑子,这下好了,得了脏病,把自己折腾上了绝路。
看完了王子腾的信,贾琥眼睛一亮,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
方才听贾母说,南安郡王府传话来了,说南安王太妃病重,需要亲人侍汤奉药,南安郡王府就不来人参加婚礼筵席了。
意思在明显不过了,这是要同贾家划清界限。
正好保宁侯府和临安伯府一样都是属于南安郡王府一脉的勋贵。
如今王子腾为了女儿求到自己这里,正是个好的理由和借口,借此机会同南安郡王府一脉断绝关系。
想到这里,贾琥的心情更好了,将书信抹进袖中,然后背着手向大观园走去。
突然,琥珀喊道:“二爷!”
贾琥停住了脚步,慢慢地回过头:“怎么了?”
琥珀:“老太太说了,让二爷这两天不要进园子找林姑娘!”
贾琥眉一皱:“凭什么!”
琥珀一笑:“说是容易喜冲喜,不吉利。这是老一辈的规矩。”
贾琥故意将脸一沉:“什么规矩?我怎么没听说过!”
琥珀暗暗一笑,走上前拉着贾琥的胳膊:“后天就大婚了,二爷就等一等吧。”说完,拉着贾琥向东府走去。
第370章 大婚
鼓乐声、鞭炮声从宁荣街上传来。
西街门外,一台苏昆的班子正在唱堂会,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宁荣街上张红挂绿,宾客如云。
流水席上坐满了人,都是附近的街坊。
贾蓉换了身喜庆的衣服,在酒席间不知疲倦地张罗着:“诸位邻里街坊,大家多饮几杯这里没果盘了,上果盘!”又转对管事喊道:“给这些孩子一人拿一个红包,再给他们抓些果子吃。”
林之孝走了过来,对贾蓉:“小大爷,王爷叫你进去待客。”
贾蓉:“哦?”急忙向府里走去。
府门前,大管家赖升忙不迭地高声进报着: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李大人入贺”
“陕西总兵云大人贺仪到”
客厅里坐满了前来贺喜的官员,小厮们穿梭般端茶倒水,到后来竟然连放点心果盘的地方也没有了。
贾琥此时正在外书房翻看着军报抄件。
牛继宗坐在窗下默默地喝着茶,不时瞄一眼贾琥。
贾琥看完了那份军报,轻轻地把它合好,凝神细思。
放下茶碗,牛继宗望向贾琥:“李承阳太性急了。这些南疆军将领固然该死,可是不请旨就杀了一个副将、三个参将.这些人可是刚立下了大功。况且南疆军本就是惊弓之鸟,一旦有人借机煽风点火下面的情形将怎么样,你应该能想的到。”
听到这里,贾琥苦笑了笑,南疆首战告捷之后,李承阳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也并没有因此而小瞧了安南人,在临安附近休整了两日。
然而正因为这两日的休整给了安南人喘息的时间,也让战场形势发生了变化,李承阳根本不知道西夷人参战了。
二十一日,在李承阳的指挥下,以南疆军的三个营作为先锋部队,以辽东军两个镇作为主力,很快官军第一场反击战便打响,官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三个时辰内便歼灭了一支有安南人和南疆生民组成的两万余人的军队,此战南疆军作战英勇,立下了大功。
然而成也南疆军,败也南疆军。
当从俘获的安南将领口中得知老南安郡王就被关押在距离他们五十里外的山脚下的时候,不愿意放弃这个解救老南安郡王机会的南疆军便向南压上,根本不理会李承阳的军令。
就这样,三个营近万人一头撞进了安南人和西夷人设下的陷阱中,虽然南疆军战力凶猛,但终究敌不过早有准备的敌人,无法突破对方设下的埋伏圈。
好在李承阳及时救援,以辽东军精锐火器营迅速穿插包抄,将封锁山口的西夷人切割歼灭,这才让南疆军残部逃出。
然而这还仅仅是开始,那些边疆生民早就通过山道小径潜伏到了官军的后方,五十里地,后有追兵,前有伏兵,好在那些生民战力不强,就这也让辽东军付出了近三千条生命。
撤到后方的李承阳直接处决了不尊他军令的副将和参将。
牛继宗说的不错,李承阳太性急了,南疆不是中原,作战必须倚靠熟悉当地地形的南疆军。
牛继宗站了起来,一边踱着,一边继续说道:“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就像一团雾,所以我才请伱将牛犇踢出勇卫营,让他远离朝堂漩涡!”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这么急着同南安郡王一脉断绝关系!”
贾琥冷笑了一下:“是他们在疏远贾家,想同贾家断绝关系,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说完,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牛继宗略怔了怔,走近了他,低声说道:“我也是奉了旨意,不然也不会大喜的日子来打扰你。”
贾琥精神一振,难怪舍得将牛犇从勇卫营调出来,原来是攀上皇帝的高枝了。
牛继宗:“陛下的意思,写封信给李承阳,让他以大局为重,先平定南疆再说。”
贾琥没有搭话,只是紧紧地望着他,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牛继宗清了下嗓子,接着说道:“这样的事,陛下不好开口,无论是明诏,还是密旨。这里面的缘由,你大概不需要我再说吧?”
贾琥想了一想,也站了起来:“您去请道手谕,或者您手书一封信,我照抄。”
牛继宗对贾琥笑了笑:“你小子浑身上下都是心眼。行吧,我去请一道手谕,保证不让你陷进去。这样总可以了吧。”
贾琥也笑望着他:“好,我等您的好消息。”
牛继宗突然叹了口气,感慨道:“现在各家都有了不同的心思,以后再也聚不到一块去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林三的声音:“王爷,首辅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