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你妈妈的毛!是谁?不说话饿宰了你!”
“雅蠛蝶!”
倭国女人不用听懂李自成的陕北强调,不过,此刻那把短刀已经划破她的颈部,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命。这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
李自成在东征前接受过简单的倭语培训,虽然学得很差,不过也知道雅蠛蝶是什么含义。
他环顾四周,什么也看不清,猛地收回短刀,左手上前扼住女人咽喉,右手捂住她嘴。
“别声张,声张就杀了你······能听懂吗?”
黑暗中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眸充满生之渴望。
女人点点头。
“你是酒屋掌柜的女儿?”李自成连比带划,用一种古怪的发音说出一句日本话。
“私は農民の娘です(我是附近村姑)”
“既然是农民,为何会出现在牛关城内。”
女人擦了擦眼角泪水,面露戚容:“五年前,父亲被长州藩主调去修堡垒,再也没有回来,田中代官把我家的余粮都收走了,说是父亲还欠藩主的钱····母亲上月病死,村子里经常有马贼强盗路过,还有打败仗的武士,我要活下去,只能进城过活····”
街道上火把越来越多,茅草屋周围的光线显得明亮了一些。
等女人说完,李自成终于看清对方容颜,他忽然发现这个女人虽然身材娇小,颇有几分姿色。
“你叫什么名字?”
“久垣结衣。”
李自成摸了摸头顶上的道冠:
“这名字好,”
他说着,尴尬笑道:“好,你是种田的,我也是种田的,你在倭国,我在陕北。你和幕府有仇,我也是,今日相聚是缘分,你走吧,我不杀你,”
女人朝李自成躬身行礼,转身要离去。
李自成一把拉住久垣结衣:
“等会儿,等饿走了,你才能走。”
街道外面的火把渐渐远去,李自成和久垣结衣并排坐着。
夜空澄澈,星星很大。
李自成第一次和女人挨得这么近,新恒结衣抱膝坐着,衣不遮体。
李自成看这女子与自己妹妹年龄相当,渐渐升起恻隐之心。
“这里有些碎银,给你,倭国快要完了,”
结衣望着李自成手中的银两,泪水止不住的流,她犹豫片刻,准备褪去原本就不多的衣服。
气氛有些不对。
李自成连忙挥手打断,低声道:“饿走了,你耗子尾汁吧。”
说罢,从阴影中走出,头也不回往东走,留下久垣结衣一人在星空下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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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关城是个小去处,那土城苦不甚高,就女墙边望下,李自成先把雁翎刀虚按一按,刀尖在上,刀鞘向下,托地只一跳,把刀鞘一拄,立在濠堑边。
月明之下,看水时,只有一二尺深。
此时正是十一月天气,各处水泉皆涸。
立足未稳,城墙上喊声大作,嗖嗖几支利箭朝李自成射来。
李自成不敢停留,连忙继续向东边跑去。
“奶奶个腿,早晚回来撕碎了你们。”
第691章 五连鞭
李自成自知不敌牛关倭寇,骂了几句,继续往东而去。
“倭人为何得知踪迹?莫不是有奸细?”
李自成心中疑惑,只得避开沿途城镇,继续赶路。
冬季日短,不知觉便到了中午,肚中又饥又渴,一身臭汗,又不敢停下,苦不堪言。
路过一片松林,靠在松树下歇息。
忽听背后有人叫道:“李大哥,怎的不喝酒了?”
回头看时,正是江流儿,李自成怒道:
“昨夜丢下饿一人,你们自己逃了,老子险些让倭寇抓去!”
翻身便揍江流儿。
江流儿轻轻闪开,笑道:“昨晚倭寇包围客店,吴大哥带人将他们引到城北,你才得脱身,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后面跟着的几个战兵也纷纷点头。
吴霄上下看李自成一眼,见他没有受伤,淡淡道:
“都逃出来了,倭寇在牛关驻有大军,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快走吧。”
李自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见江流儿从怀里摸出几个炊饼来自吃。
闻到香喷喷的饼香,李自成大声叫道:“我从五更跑到这时,啥都没吃,给我吃个饼子。”
江流儿道:“此去江户还有好几日路程,沿途凶险,你,还喝酒不?”
李自成连忙道:“不喝了。”
话休絮烦。
众人继续赶路,三日后,迤逦来到江户城外。
吴霄让李自成江流儿先在四周打探,江流儿扮做武士,李自成扮做仆人。
两人绕江户探寻了两日,也没遇见个僧人,又去城中小街狭巷寻了一日,仍无消息。
李自成心中焦急,骂道:“这些秃驴鸟躲在哪里?饿若是找到,把他们脑袋剁了,当夜壶用。”
江流儿道:“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和尚,真撞见,怕是要被抓到山上,采阳补阴了。”
“啥?采阳补阴?”
李自成笑道:“莫非老和尚男女通吃啊。”
两人说笑几句,摸出江户城,与吴霄汇合,将这几日所见所闻告诉众人听。
吴霄听了,让两人先在城外歇息,次日早起,分头都去近村镇市寻觅。
次日,江流儿与李自成一道,往西而去,沿途但见老人,便施礼拜问不知火山高僧在哪里居住。
可惜并无一人认得。
问了半日,一无所得。
转眼又到晌午,两人走得肚饥,路旁边见一个素面店,又是挂着一休的招牌。
店内坐满,没有一个空位。
一个身材矮小的伙计上前说话,李自成听了两遍也不知在说什么。
江流儿谙熟倭语,指着一个独坐的老头说,伙计是要我们和那老人合坐一起。
老头精神矍铄,独自一个占着副大座头,江流儿上前与他施礼,老头瞥两人一眼,没说话。
两人对面坐了。
李自成低声道:“你那母老虎到哪里了,怕不是让倭人抓去煮了吃了。”
江流儿瞪他一眼。
点了四个饭团,两份刺身,两份寿司,四份天妇罗,炒羊肉,章鱼烧、烧香菇,味噌汤····
伙计报完,也不确认菜单,便转身离去。
江流儿眉头一皱。
李自成却说不够吃。
江流儿道:“我吃两个饭团,一份汤,剩余都给你,还不够么?”
李自成道:“饭团要十个,我能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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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日,不见饭菜送来,旁边几个桌子不时端上酒食,李自成看在眼里,心中焦躁。
又见伙计端来份章鱼烧放在对面老人面前,老头也不谦让,拿起章鱼烧来便吃。
李自成性急,见状怪叫:
“八嘎!教老子等了半日!怎么还不上菜!嫌老子没银子吗!”
伙计早没踪影。
把那桌子只一拍,手掌还没碰到桌面,老人便就势打翻碗筷,面前一碗章鱼烧飞了起来,掉落桌下,瓷碗啪嗒一声摔成两半。
听见响声,原本正在埋头吃饭的倭人几乎同时站起,其中几个浪人腰间还别着明晃晃的刀子。
老头像弓弦似的弹跳起来,抱着破碗像抱着死去的老伴,号啕大哭:
“八嘎,我的碗是长州藩大名赏赐的,价值五百金啊!这就没了!我的碗啊!”
江流儿游历江湖,一眼便知是遇上黑店,连忙拽李自成走。
“哪里逃!”
李自成还没反应过来,章鱼老头撸起袖子冲了上来,露出手腕口青龙刺青。
看样子是个十七世纪混社团的。
老头不由分说,一把揪住李自成,操着粗重的关西口音叫道:
“八嘎!ばか、なぜ私のたこ焼きをひっくり返したのですか!(混蛋,是何道理打翻我的章鱼小丸子!赔钱!)”
李自成推开老头,怒道:
“你他妈碰瓷儿的吧,老子什么时候挨着你了。滚!”
说罢,便抡起沙包一样的拳头,要打老头。
江流儿慌忙喝住。
老人也不废话,猛的拔出短刀,径直朝李自成刺去。
李自成飞脚将匕首踢出。
食客纷纷上前,将两人围住。
有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