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明从萨尔浒开始 第417节

  “站住!”

  “慈圣太后,你也有事情要做,”

  金虞姬闻声站着,她背对刘招孙,默默流泪。

  “你杀人还不够多吗?”

  穿越者强忍住内心悲怆,面无表情对他女人说:

  “朕的事情,你不要过问!去小皇帝那里,垂帘听政,稳固朝局,继续做好你的皇太后。”

  ~~~~~

  大清皇帝杜度躺在一张没有床褥的床板上,全身上下被绳索捆绑。

  淡黄色的鲸油灯照耀着杜度,鞑靼人感觉强烈的光线照在自己脸上,鼠须剧烈抖动。

  杜度睁开眼睛好久仍然感觉恍若隔世,自从他被俘虏后,几乎没见过白天或黑夜。

  在经历长达数日的殴打后,他被带到了这里,一个声音沙哑的剃头匠来给杜度剃了头,将他的金钱鼠尾辫齐根剪去。

  一个自称东方祝的太监带领一群太监进来,打他耳光,拧他耳朵,揪他头发,要杜度用一只脚站着,用鲸油灯照他的脸,一直到康乾皇帝双眼噙满泪水。

  杜度知道这是刘招孙在侮辱自己。

  东方祝手下那些太监们,手持柳条树枝,一遍遍拷问康乾皇帝,无休无止,从当年努尔哈赤起兵反明问起,询问老奴造反的阴谋,询问建州女真在辽东的暴行。

  一个问题可以翻来覆去拷问杜度半个时辰,直到鞑靼人最后痛哭流涕。

  太监们扯着尖细嗓子,威胁大清皇帝,如果他回答迟疑或是胆敢隐瞒,就继续拷打。

  有时候太监们会叫来已经投降的八旗将领,某个被打得半死的正蓝旗牛录额真或是正黄旗的甲剌章京,忽然用女真语和皇帝交流,用女真语称呼杜度的名字,要他看在长生天和武定皇帝的面上,尽快供认自己所有罪行。

  经过反复这样几次折磨后,康乾皇帝精神崩溃,完全屈服。

  不管东方祝让他说什么,让他认什么罪,杜度都会答应。

  “万历四十七年,浑河战败,我投降明军,背叛了建州女真。”

  “泰昌二年,我派人潜入开原,阴谋刺杀武定皇帝。”

  “崇祯元年,我以割让库页岛为条件,和罗刹鬼勾结。”

  ·······

  直到东方祝离去,杜度还在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像只惊慌失措的老鼠。

  佛朗西斯科准备好药材和纱布,准备制作木乃伊时,砰一声响,门打开了。

  特务头子章东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他的小弟李自成。

  章东抬头看弗朗西斯科一眼,冷冷道:

  “皇帝有令,由本官亲自审讯杜度进,然后才能将他做成标本。”

  佛朗西斯科不失礼节的耸耸肩,带着他的人退了出去。

  章东目送大祭司离开审讯室,让李自成关上房门,俯身对满脸惶恐的杜度道:

  “皇帝陛下要除掉一批人,所有被怀疑的人,都会受到严刑拷打,在下几年没做过拷问的活计,手生疏了,所以先找你来练练。”

  章东说完,挥手让李自成上前,李自成不知什么时候抱了夹棍,已经站在章东面前了。

  “上刑,”

  “等会儿,你要是有哪根骨头断了,记得提醒一下我,我下手没轻没重。”

  李自成将夹棍夹在杜度脚上。

  “问你一个问题。”

  章东继续说:“如果你向我说谎,或者搪塞。你都会马上痛得尿出来,明白吗?”

  “明白了。”杜度说。

  章麻子的态度不像以前严厉。他从怀中掏出那张纸条,在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充满耐心。

  “这些人,在吾皇南狩期间,勾结清国,出卖大齐,你能详细说出他们的罪行吗?”

第468章 新生

  民政主官谢阳在新朝没得到任何晋升,连象征性的嘉奖都没有,这是个危险信号。

  谢广坤追随武定皇帝长达九年,除了康应乾乔一琦几个核心班底,他算是开原体系的最资深的元老。

  然而新内阁名单中没有谢阳,甚至连户部侍郎这样的虚职也不给谢广坤保留一个。

  谢阳专心民政事务,对上层的争权夺利不感兴趣,可是皇帝今非昔比,又在大开杀戒。

  沈阳城中,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他心情忐忑。

  这些时日,沈阳血雨腥风,根据杜度指控,一批齐国官吏被逮捕杀头,罪名是勾结建奴。

  听说康应乾已被软禁,或者已被处死,乔一琦也不见踪影,刘招孙连这两个人都不放过,何况是他谢广坤?

  谢阳走出民政衙门,坐上一竿简陋的滑轿回家,他让轿夫放慢脚步,好专心思考白天发生的事情。

  轿子快到家时,忽然停了下来。

  “如何不走了?”

  轿夫没说话,谢阳以为道路被战兵堵住——这几天各支近卫军频繁调动——正要撩开门帘,外面传来个熟悉冰冷的声音。

  “谢司长,跟兄弟走一趟吧。”

  门帘被从外面打开,探进来张阴鸷冰冷的脸。

  蓑衣卫头领章东望着瘫软的民政官,回头对李自成道:

  “来人,把谢司长扶到镇抚司。”

  ~~~~~~~

  太初元年的大清洗运动不是皇帝拍脑门的产物。

  用后来历史学家的话来说,大清洗是武定皇帝为加强政权建设创造的一种有效形式,对提高臣民《齐朝田亩制度》的思想理论水平,纯洁大齐臣民,增强齐军的战斗力和凝聚力,都起了重大作用。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皇帝的原话是这样的:

  “指望虚伪的道德或孱弱的法律,来维持一个庞大帝国,是力不从心的,是狂妄的,没有强力7清洗,腐败与懈怠不断滋生,防不胜防,我们的事业就会失败。所以必须时刻斗争,对内对外的战争,都不能停止。

  早在武定元年整顿山东时,皇帝便发现:

  只要诏令离开临清,就会变味儿。

  地方上的民政官和商会掌柜,对“新经济政策”和《齐朝田亩制度》阳奉阴违,各地的邸报,对皇帝颁发的《山东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没有任何反应。

  刘招孙对此十分不满。

  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能不能坚决贯彻执行齐朝田亩制度,能不能维护广大农民的基本利益,是关系到的帝国安危的关键问题。

  他怀疑山东各府县在急剧扩张中,混进来很多缙绅(或者这个阶层的代理人),这些蛀虫的存在,会把穿越者一手设计的极权体系蚕食掏空。

  山东存在的问题,在辽东更为严重,在援助辽东,击败反齐联军后,大清洗运动便提前开始了。

  章东被袭之前,太上皇广泛征求士绅工商意见,让各地主官、民政官、商会代表对“新经济政策”和“齐朝田亩制度”的缺点错误提出意见。

  武定皇帝颁布诏书,向辽东子民们介绍大齐在山东进行的新政(占时经济政策,废除私有制),并指出新政取得了显著成绩,仅仅山东一地,半年就练出了六万战兵,数万粮草,并取得辽沈之战的胜利。

  但是山东模式是否适合辽东,新政是否还有缺陷,请辽东有识之士指正核查。

  武定皇帝的愿望是诚恳的,方针是明确的,信心是充足的。

  史书记载,刘招孙在太初元年五月中旬,曾向章东和邓长雄透露,他决意禅让帝位。

  “辽东平定,京畿收复,百姓安乐,朕也该歇歇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即将禅位的武定皇帝震惊不已。

  从各地呈递到沈阳的塘报、奏疏中,民政官、商会代表、驻军主官几乎都表现出同一个论调:

  似乎大齐皇帝在山东施行的新政全都是错的。朝廷滥杀无辜,已经违背了以夏变夷、走大道的初衷。

  地方缙绅则说,朝廷派往各地的新政官员,贪污渎职,接着废除私产之名,大肆敛财,无恶不为,根源就在于《齐朝田亩制度》是恶政;仿佛大齐朝廷在辽东的统治已经发生危机,难以为继,需要重新掉头,改弦更张,换回从前的仁政。

  辽东各地的书生们公然在各地学堂演讲,攻击新政,攻击田亩制度,煽动各地工坊工人、屯堡民户罢工。

  刘招孙在震惊之余,很快意识乱象背后必定有人挑唆支持。

  支持者不仅是那些失势的缙绅,还有帝国内部的人。

  皇帝不得不采取手段,捍卫帝国,捍卫这片土地上大多数人的利益。

  ~~~~~~

  镇抚司诏狱。

  遍体鳞伤的谢阳被绑在杜度受刑的那张床上,床前站着石雕一样的章东。

  淡黄色的鲸鱼油灯下,章麻子表现出一种道僧或牧师才有的慈悲神情,仿佛一心只想解释说服,而不是惩罚他的同僚。

  “谢司长,你应该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章东说,“圣上还没杀你,是因为你还有救。”

  “你知道自己所犯何罪,只是不肯承认。你追随圣上有九年了吧?当年皇帝在开原施行“以夏变夷”之策,你死心塌地追随,那是因为你相信它可以救辽东,救天下百姓;现在,你的官大了,想的事情多了,真正该记的事你不记得。却要去信那些大逆不道的事。”

  章东停顿片刻,从李自成手中端起杯热茶,一饮而尽。

  “好在谢司长并非无药可救,皇帝命我来问你,你可愿意改邪归正?”

  和杜度一样,谢阳在见到章东之前,已经被东方祝折磨了好几天,早已精神崩溃,听见章东这话,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挣扎着叫道:

  “臣愿意!臣支持新政!”

  章东轻轻摇摇手指,将茶杯递给李自成,从小弟手中接过个夹棍。

  “谢司长,我觉得你还没觉察到自己的错误。你明明知道什么是对的,可是你就是不肯去做。只是表面去说。皇帝施行新政已久,你还想着大道、以夏变夷,以为那才是仁政。你头昏脑涨。我需要让你清醒之后再回复圣谕。”

  “谢司长,我问你,大齐现在的敌人是谁?”

  “是,是欧洲四国,倭国,朝鲜,南明····”

  “好。大齐四面都是敌人,是不是?”

  谢阳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巴要说话,但又没有说。

  他死死盯着那根套在脚踝里的夹棍,李自成正在缓缓用力。

  “谢司长,圣上明察秋毫,你要说实话,欧洲哪四国?”

  “英吉利、法兰西、荷兰、罗刹国——”

  章东挥动手指,叫谢阳停止。

  “错了,没有罗刹国,大齐从没和罗刹国交战过。”

  谢阳作为民政官,虽没有亲临前线,前往库页岛,然而北方发生的悲剧,他从很多人那里听到过,他甚至亲眼见过被罗刹鬼吃掉手臂的李三光······

  “是罗刹国!”谢阳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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