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平辽侯将令,各位同僚,那末将就献丑了,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
刘招孙挥手打断道:
“你是本官麾下第一猛将,别这样婆婆妈妈,我开原将士一往无前,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邓长雄倒吸口凉气,连忙道:
“是!”
“扫灭建奴后,开原现有六个千总部和一个水师营,加上合营伤兵,兵力共两万八千人,其中一万四千人为火铳兵,长枪兵有五千人,剩余皆为刀盾兵和镋钯手长牌手。此外,炮营六百,皮岛水师一千,共计一千六百人。”
刘招孙补充道:
“只说国内,朝鲜水师的详情,待会儿让徐先生汇报。”
注释:
(1)“于前月二十三日,突感耳症,遂至失聪····臣绵薄无似,且已成废物,何以整饬将吏,临勑军民?”——《辞保督并谢降级疏》孙传庭
第221章 知我者,袁崇焕也
“我军占据辽东七十二座城池屯堡,有开原、铁岭、抚顺、清河、宽甸、叶赫、赫图阿拉、松原堡、靖安堡·····”
邓长雄滔滔不绝说出一大串地名。
经历两年多血战,开原足以傲视群雄。
众人对着地图一一查看。
“后金虽灭,关内形势持续恶化。泰昌二年,陕北王二民变,重庆奢崇明叛乱,延遂镇兵变,朝廷疲于奔命,目前对开原以安抚为主,安排辽镇牵制。辽南还好,主要是捞银子,辽西祖大寿他们,经常越境占地,仗着朝廷支持,处处与我开原作对。”
听到说祖大寿,屋中各人咬牙切齿。
长期以来,辽镇都是开原之敌,尤其这辽西祖家,更是比建奴还可恶的存在,只是开原军一直东征西伐,反而没有精力对付这个近在咫尺的邻居,这大概就是俗话说的“灯下黑”。
“我军在开原、抚顺、铁岭等地皆驻守军队,在文登驻有第六千总部一千战兵。截止今年年底,我军势力北抵撒剌卫,东至七台河,南与沈阳交接,西与蒙古朵颜部相邻,因建奴覆灭不久,海西尚有大片土地没有占领,开春后会派出军队。”
几名对地名不熟的官员询问身边人七台河在哪里。
邓长雄道:“靠近忽儿海卫,是大明极北之地。”
文官们交头接耳,在他们印象中,辽东已是化外之地,成祖时期勉强控制,之后便丢给建州,这七台河更为遥远,为何要占据这块不毛之地。
穿越者的野望当然不止什么七台河:
“七台河不是什么极北之地,苦夷岛(库页岛)才是,我们的目标,是那里。”
刘招孙示意邓长雄坐下,亲自对众人道:
“接下来本官要宣布几件事。”
邓长雄如释重负坐回自己座位,众人一副洗耳恭听模样,猜测多半是要宣布对孙传庭的惩处。
“第一件事情是,将士赏罚。”
刘招孙抬头望向袁崇焕乔一琦等人,补充道:
“除了孙传庭,其他封赏等朝廷圣旨到了,再一起嘉奖,今日只说对军队和民政奖罚。”
宋应星擦擦额头汗珠,眼神闪烁。
“灭后金之战,除驻守文登的第六千总部,其余各千总部都有参与。将士用命,才获此大胜。尤其第三千总部,孤军攻打叶赫,与敌军死战半月,拖住镶蓝旗和蒙古人,为攻占赫图阿拉创造了条件。千总王二虎,临危不乱,忠于职守,实乃全军之楷模,本官已奏请朝廷,擢升王二虎为开原道参将,开原军内,升其为第三军军长。”
刘招孙说到这里,补充道:
“从即日起,各千总部升为近卫军,兵额从原先的五千人增至一万人。各部旗号建制不变,当然,目前兵力远不够这个数字,所以每军兵额暂定为六千,后期酌情增兵。第一千总部改名为近卫第一军,兵额暂定八千人。”
王二虎霍然站起,向众人点头示意,屋中响起热烈掌声。在平辽侯带动下,鼓掌祝贺已成开原军中新风尚。
“恭喜王参将成为本官麾下第一位参将!前途不可限量!”
刘招孙上前拍拍王二虎肩膀,仔细打量这位浙兵出身的老部下,眼神之中,充满欣赏。
王二虎行了个标准军礼,脖子涨的通红,激动不已:
“末将做了朝廷的官,还是平辽侯的马前卒,绝不会忘本!大人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不是为本官赴汤蹈火,是为整个开原!”
刘招孙勉励王二虎几句,让他坐下。
底下议论纷纷,又是改名又是扩军,还升王二虎为参将,看来平辽侯所图不小。
刘招孙将目光从王二虎身上移开,落在后面刚进来的王增斌身上。
“赫图阿拉之战,骑兵营鏖战苏子河东岸,掩护战兵渡河,功莫大焉。冲杀两红旗大阵,王营官为鼓舞全军士气,披坚执锐,冲在最前面,身中数箭而不退却,最后一举击溃代善!”
王增斌连忙起身,谦虚道:
“都是平辽侯运筹帷幄,末将不过侥幸得胜,比不上几位千总····”
刘招孙笑道:“功就是功,不必谦虚,开原崇尚军功!有功就要奖赏!”
众人抬头打量这个年轻的骑兵军官,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这个时代仍旧是骑兵为王,骑兵营在各军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近来开原军对外几次战事,都是以骑兵营为先锋,撕开敌军防线,步兵推进,最后取得胜利。
李昱辰在浑河战死后,骑兵营由布尔杭古统率,为平衡势力,王增斌被提拔为副营官。
扫灭建奴,布尔杭古回叶赫当首领,年仅三十的王增斌,自然就成了新任骑兵统帅。
“升王增斌为骑兵营主官,本官已上疏朝廷,擢升王增斌为副参将。王副参将,以后要帮本官带好骑兵营!”
王增斌推开身旁靠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磕起响头。
“萨尔浒时,若非平辽侯出手援救,末将早死在浑江。别的话也不多说,这条命是大人的。大人让打辽镇,末将就打辽镇,大人让打京师,末将就打京师,水里火里,绝不含糊!”
刘招孙连忙扶起王增斌。
两年前浑江江畔,从巴牙剌狼牙棒下救出王增斌的画面历历在目。
从萨尔浒到现在,有多少人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
穿越者一时百感交集,“好!不愧是我东路军的老兄弟!”
接着嘉奖了炮营营官韩真义与王从之。
当日在苏子河东岸,炮营五百多人死战不退,坚守阵地,给两红旗重大杀伤。
刘招孙决意扩充炮营,将炮兵人数将增加到两千人。
此外,他已奏请朝廷加封韩真义他们为开原游击将军。
接着又陆续嘉奖了几位负责粮草运输、分配的民政官。
待众人鼓掌结束,平辽侯脸色一变,环顾四周:
“开原军是好样的,英雄辈出。那么,这次灭后金之战,军中有没有人不是英雄呢?本官以为,是有的!”
“赫图阿拉之战,乃是开原军自建立以来,少有的大败!几乎全军覆灭!虽说最后灭了后金,然而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邓长雄坐在座位上忐忑不安,听到嘉奖王二虎,他便感觉不妙。
邵捷春死了,怒火肯定要发到他头上。
虽是腊月天气,邓长雄额头却冒出细密汗珠,他不敢去擦,局促的坐在那里。
“开原情报局章东,战前未有及时侦查敌情,疏忽大意,为建奴蒙蔽!
邓长雄脸色惨白,抬头瞟了眼平辽侯,两人目光刚好撞见。
刘招孙忽然怒道:
“汗王宫之战,本官意外昏迷,随行将官惊慌失措,可悲可叹!康应乾指挥失宜,自乱阵脚,竟生投降之意!兵备道孙传庭驱赶无辜百姓填壕,丧尽天良!千总邓长雄盲目执行将令,不顾百姓央求,屠戮生灵,罪该万死!本官大小十七战,从未伤及无辜百姓!只是昏迷两个时辰,尔等就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本官辛苦经营锻造的强军,被你们这样毁于一旦!”
平辽侯忽然拍案而起:“建州、海西、蒙古外番,将我开原视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导致战后无法直接掌控,不得不加派军队镇守,劳民伤财,后患无穷!本官恨不能将你们三个千刀万剐!”
“来人!”
张潮带上卫兵上前。
“把他们三人,推出去斩了!”
“平辽侯,不可!”
“不能杀康巡按!”
“不可自坏长城啊!”
乌泱泱的一屋子人将官齐齐跪下,为三人求情。
乔一琦哭道:“刘总兵,你不知当时情形。伤及百姓固然有罪,奈何百姓中混迹有包衣,意图对大军不利,康监军孙大人无法分清,再说祖大寿就在附近,若不及早攻破汗王宫,开原必定全军覆灭。”
袁崇焕也道:“乔监军所言甚是,事发仓促,有所错乱情有可原。孙大人临危受命,一举攻破汗王宫本应嘉奖,否则便寒了将士们的心,下官以为,功过相抵,当不予追究他们。至于邓千总,当日只是照命行事,不知驱赶的是百姓,只以为是建奴包衣,也是无罪的。”
所有人都在为三人说情,一屋子人围着刘招孙苦劝。
连平日沉默寡言的徐霞客也张大嘴巴,不停的诉说什么,只是他嗓子沙哑,说话声太小,被淹没在乔大嘴等人的嘈杂声音里。
康应乾脸色苍白,他万万没想到,平辽侯竟要对自己下杀手。
以老康对刘招孙了解,此子说要杀人,那便是真要杀人。
他现在自然不敢再提什么伯乐之恩,此时托大,只会死的更快。
康应乾瘫软在地,站立不起。
孙传庭神色坦然,继续悠闲饮茶,仿佛对自己悲惨命运早有准备。
邓长雄满脸懊悔之色,他越发后悔,当初在赫图阿拉听孙传庭命令,连累着要被砍头。
“刘总兵,饶过他们这次,若是杀了三人!开原怕是要不攻自溃啊!”
“刘总兵,当日事发有因,若非孙大人当机立断,开原不保!”
“邓长雄身先士卒,一往无前,乃是灭后金第一功臣,若杀了他,怕是要引发第二千总部哗变!”
平辽侯怒喝。
“哗变?哪个敢哗变!屠戮百姓的兵,不要也罢!我的人头就在这里,要哗变的,就来杀了本官!”
三人齐齐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众人齐齐跪下,长跪不起。
穿越者沉默许久,仰天长叹,终于道:
“罢了,罢了,我也无能为力,既然如此,先寄下三个人头,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康应乾听见这话,立即昏死过去。
“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康应乾又苏醒过来。
听平辽侯如此说,众人都松了口气。
“免去康应乾辽东巡按之职,发配宽甸,辅佐袁都察,从小吏做起,戴罪立功!免去孙传庭抚顺兵备道之职,留在开原,去民政做个小吏。免去邓长雄第二千总部千总职位,留在中军卫队,戴罪立功!”
三人纷纷向平辽侯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