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附郭县知县,当真是不好发挥啊。
不仅是宋煊有如此待遇,其余进士离得近的也是如此,离的远的,尚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家里依旧是过着贫苦生活。
范详父母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更是不敢相信,他们离家三年的儿子考中了进士。
还成了什么三尾相公。
甚至连本地知县都亲自来了,瞧着他们家破败的房子,直接大手一挥,明令县衙的人给负责修缮一番。
如此人情自是要做到实处。
毕竟范家今时不同往日了。
天圣五年宋煊榜单,注定是要被历史所铭记的,创造了许多不可思议。
同样这股子讨论,在东京城百姓嘴里都没有停下来过。
啪。
陈尧咨脸上怒气不减,这几日听着宋煊的名字都应激了:
“二哥,这郭家怎么还不动手啊?”
作为陈家的敌人,谁受得了,走到哪里,都有人在夸赞宋煊的话?
“稍安勿躁。”
陈尧佐睁开眼睛,告诉弟弟不要过于激动。
要不然伤肝之类的,咱们本来就年岁大了,那宋煊一个小年轻子,若是使出熬老头战术,咱们哥俩还真多遭不住。
所以在没事发生的时候,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之类的。
陈尧咨心里也憋屈。
这件事因为二哥而起,导致陈家名声受损。
结果自己上蹿下跳气得不停,反倒二哥却是气定神闲。
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着什么急啊,没有郭家,还有赵家呢。”
陈尧佐端起茶杯道:
“我那个听说赵允迪被宗正寺放了出来,他难道就会甘心因为宋煊的缘故丢了官职,还坐了牢?”
陈尧咨这才重新坐在椅子上追问:
“所以二哥是准备双管齐下?”
“吕相爷早就说过了,要耐得住性子,总会有人比我们先着急的。”
陈尧佐脸上并无一丝笑意:“他们同样也在等着我们先出手。”
“嗯?”
陈尧咨随即又有些意兴阑珊的。
三家都希望别人先出手,互相算计,那最终得利的只能是宋煊。
“他们不在宋煊那里多吃点亏,如何能狠下心来与咱们结成同盟?”
陈尧佐瞧着性子易怒的弟弟:
“此事急不得,只要宋煊他在东京城,那就会有我们出手的机会。”
四月初。
东京城皇家园林,金池旁边彩帐连连。
禁军手执金瓜列阵,教坊司乐工奏乐。
宋煊等新科进士已经先到了。
今日是天子设宴款待,也是皇帝进一步与天子门生们交流沟通,期待将来他们能够为大宋做出更多的事迹来。
“听说今日这顿饭花里胡哨的,但是不怎么好吃。”
张方平坐在宋煊旁边,手里拿着瓜果,充当开胃小菜。
“谁参加琼林赐宴,真的是来吃饭的?”
宋煊哼笑一声:“我出门之前,已经在厨房吃了好几块牛肉垫肚子。”
“哪里来的牛肉?”
张方平大惊失色,牛是战略物资,根本就不让杀。
“东京城许多朝堂不让贩卖的都能搞出来的。”
宋煊哼笑一声:“吏治如此败坏,幸亏你没去地方上为官,要不然如何能保持自身?”
张方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就在交头接耳的过程当中。
宋仁宗赵祯乘坐着龙辇入园,新科进士皆是主动上前迎驾。
赵祯示意大家免礼,各自坐下。
然后他瞧见宋煊距离自己有些远,燧特赐御前独坐,同王曾与吕夷简二人席位相对。
为了让王曾与吕夷简不小看宋煊,赵祯则是回头笑道:
“朕与宋状元,当如太宗皇帝与吕蒙正。”
吕夷简当然知道自家伯父,在太宗朝三度拜相,又为儿孙铺路,吕家才有今日。
宋家也会成为下一个崛起的家族吗?
但是宋煊的其余兄弟并没有中榜,而且吕夷简听堂弟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王曾意味深长的瞥了宋煊一眼,也没搭茬。
皇帝赵祯见冷场,又差人把范详给叫过来,让他坐在宋煊身边。
如此也算是公平的对待两个宰相,不至于太离谱。
吕夷简瞧着宋煊如此受恩宠,但是随着范详到来,他也就没有那么多意味深长的目光了。
看样子官家是真的觉得他们二人既有运气又有实力,想要带在身边的。
只不过范详就算是连中三尾,可依旧是最后一面,破格也不可能留在京师当官的。
要不然就是坏了规矩。
作为皇帝的赵祯举杯,众人皆是举杯。
待到三轮之后,这才开始吃吃喝喝。
赵祯许是这些日子极为潇洒。
不仅笼络了如此多的人才,连郭皇后都不在那么死命闹腾了。
宋煊总算是制住她了。
就算是一段时间,赵祯年纪轻轻的也有了中年男人面对媳妇回娘家的舒适感。
他太需要这种空间了。
要不然一个人身边总是有个监视狂,谁都遭不住的。
赵祯高兴之余,当即询问:
“十二哥,你的家乡如何?”
“那里乃是朕祖龙兴之地,朕还从来都没有去过。”
官家开始挨个问话了。
众人自是洗耳恭听,并且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说。
宋煊稍微想了想,随即笑道:
“臣的家乡——
头顶应天星辰(应天府),脚踏睢水沧浪(睢河绕城);
左握宋国故鼎(春秋宋国都城),右枕梁园旧雪(西汉梁孝王建梁园);
门前阏伯观火(阏伯台乃火神祭台),屋后仓颉造字(传说仓颉葬于商丘虞城);
白日千帆竞渡(隋唐大运河商丘段盛况),夜来万商掌灯(宋时为京东第一大埠)。”
宋煊几句话一出口,满座惊叹。
赵祯抚掌笑赞:
“好一个文武宋城!”
可是宋煊说完,范详傻了。
他没想到宋煊起手式就如此花里胡哨的。
要是官家问到我,这我可怎么回答啊?
果然有些时候越不想干什么,越会发生什么。
他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详只能张了张嘴,又把嘴闭上。
“阿巴。”
赵祯觉得宋煊说的真好,还在回味当中,但是又没听清楚范详的回答:
“嗯?”
“什么?”
“范卿可重复一遍。”
范详急中生智,伸出大拇指:
“臣形容不出来,但是臣觉得自己的家乡最好。”
“哈哈哈。”
赵祯伸手笑道:
“范卿不必紧张,朕只是随便问问,并没有让你也跟十二哥似的,出口成章。”
“他那个天赋,就跟张方平过目不忘一样。”
“谁人能比?”
听到皇帝的宽慰,范详当真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兴许过几年他成长了,便不会轻易被上官所哄骗。
可是范详对于职场毫无经验可言。
本来他的作为被排在最末位的地方,结果因为皇帝的一句话,就直接与十二哥这个大宋状元坐在一起,还是天子身边。
如此隆重的恩宠,在座的哪一个新科进士能比得过呢?
突然被call的张方平咧嘴笑了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