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走过来看了看,这才开口道:
“官家,想必是吏部的官员按照惯例所做,吕相公,可是如此?”
吕夷简连忙上前开口:“官家,此事已经让大娘娘看过了。”
赵祯靠在椅子上,他点点头:
“朕知道了。”
吕夷简一时间摸不准皇帝的话。
王曾却是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出手相助。
宋煊是个人才,但是也有傲骨。
还需要被打磨一二,方能成熟起来。
如此在他眼皮子底下,晾陈氏兄弟也不敢做出多过分的事情来。
“范仲淹可是到了东京?”
“回官家,已经到了。”
“好,那便叫范仲淹与宋煊一同来,朕觉得他们师徒之间的想法是不错的。”
“喏。”
王曾与吕夷简当然知道范仲淹上万言书的事,只是顺便把宋煊叫进宫来,他们都猜不透是为何?
吕夷简觉得官家对于宋煊好像有所偏坦。
毕竟宋煊的官职,安插在这种实缺上,是极为锻炼人的。
放到哪里都能说的过去!
就算是范仲淹他考中进士,那也是被分配到广德军当司理参军,掌管讼狱、案件事宜,官居九品。
这些进士起步都不高的。
宋煊留在京师,还是从七品正七品,甚至推官都是从六品的官职。
其余进士只有羡慕的份!
要知道范仲淹提前考中进士,干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地方知县。
只要宋煊一当官,就抵得上范仲淹数年在基层的认真工作。
如今范仲淹可是快要四十岁了,仍旧是正八品的小官。
他们两个人怎么比?
范仲淹因为万言书的事,又被王曾、晏殊举荐才又机会当京官,又被外放,直到刘太后病逝,皇帝亲政才被调回来。
当然了,宋煊比大宋提刑官里的刁光斗还是要差一些,他也没有连中三元,初入官场就是正五品。
若是没有陈尧佐当开封府尹,这两个官职对于宋煊而言,绝对是肥缺了。
但是赵祯却是不这么认为是肥缺。
把宋煊安排到那种职务上,就是对他的故意报复。
只是吕夷简对于范仲淹的万言书,觉得不是很看好。
完全是书生之见。
宋煊这个新科状元在他们看来,年轻人,总是要被磨砺一番,才能用的顺手嘛!
毕竟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宋煊瞧着传口谕的宦官,只觉得十分面熟。
“是你?”
“是我,史志聪。”
史志聪躬身道:
“当日多亏了状元郎开口,才让小人免于一死,如今又被调到了官家身边听从差遣。”
“说到底是有人要害我,殃及鱼池,倒是我该跟你道歉。”
宋煊毫不吝啬的塞给他一片金叶子:“多谢了!”
史志聪呆愣了一下,因为他主动跑这趟差事就是想要谢谢宋煊。
未曾想宋煊反过来谢自己。
“这可如何使得?”
“哈哈哈,等我正式当官了,可没这种事了。”
宋煊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你帮了我大忙,要不然考试间隙点燃,我真就中招了。”
史志聪也没有推辞,毕竟坊间传闻宋状元为人豪爽。
如今一见面,果真如此。
金叶子,当真没有几个人看过。
史志聪连忙给宋煊说了他知道的消息,就是与夫子范仲淹一同去面圣。
还有一条就是他瞧见官家看见宋状元的官职,脸色不是很好看。
宋煊明白。
定然是吕夷简暗中发力了,他要护着自己人。
朝廷厮混,不护着自己人,谁还愿意跟你厮混?
真以为都是蠢笨如猪的郭皇后啊?
在宋煊看来,宰相王曾,选择隔岸观火,估摸是想要用自己来对付对付吕夷简,他在暗中推动一二。
政治场上,哪有心思单纯之人?
于是在宫门口,经过搜身后,宋煊领到了自己提前发放到牌子。
就是在大朝会上,皇帝亲自唱名时候到身份牌。
这个身份牌与他参加殿试时不太一样。
宋人将殿试称作“丹墀对策”,意思是在漆成红色的殿堂前答卷。
殿试的前几天,士人到官府委托的机构书铺缴费,得到一册《御试须知》,然后由书铺人引领到吏部,按省试榜次每人书写姓名领取考号。
考号是由尚书、侍郎、郎中等官员签字画押的白纸卡片,上面记有殿试当天在崇政殿监门的宦官的名字。
考号如果丢失,就无法进入殿内考试。
宋煊瞧着自己手中的牌号还是殿试时的旧牌。
只是多了“崇政殿试讫”印记和一行宦官的姓名画押。
待到发榜唱名时候,要拿着这个。
宋煊在这里正看着,便瞧见范仲淹下了车,奔着宫门这里走过来。
宋煊连忙迎了上去:“哈哈哈,院长来了!”
范仲淹脸上也带着喜色,他本想着先公后私,待到完成官家的召唤后,他再去看望宋煊,未曾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
范仲淹伸手拍了拍宋煊的肩膀:
“好啊,十二郎终于连中三元,走上正途,没有辜负我等的期望。”
“嘿嘿,若不是被设计了,我殿试的策论能写的更好,可惜急匆匆,也未曾打磨一二。”
范仲淹闻言点头,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记在心中。
况且此事已经完结,再怎么惋惜都没有用。
唯有抓住当下,才能有机会改变大宋。
他深呼一口气,走进宫门登记搜身。
然后被宦官领着进入皇城。
直到此时范仲淹才询问:
“你也是被官家召见的?”
“确实,但是我不知道什么事。”
宋煊压低声音道:
“兴许是与院长的万言书相关吧。”
范仲淹就更感到奇怪。
虽然自己给宋煊誊抄了一份,可是他相信官家绝对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宋煊也不会往外宣扬。
一时间范仲淹想不通,他并没有见过当今官家。
因为当年他中进士的时候,还是真宗皇帝念的他名字。
范仲淹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况且这里又是皇宫,前面带路的宦官耳朵兴许极为灵敏。
有些话是不能在宫城内说的。
此时的大殿内刘娥并不在场。
她并不想要召见范仲淹,因为刘娥自己执政就比较保守。
而且她也没心思按照范仲淹的谏言去改变。
如今的官家是小孩子,心态不稳,喜欢听风便是雨,且让他好好听一听,满足一下又如何呢?
反正又不实施下去。
正如刘娥所想一般,想法激进的赵祯,确实觉得范仲淹是真心为大宋着想。
他说的万言书十分诚恳且在理。
必须要面对面的详谈。
此时在大殿当中的,只有赵祯、王曾、吕夷简三人。
吕夷简是提前知道了皇太后的意思,才会派人去找范仲淹谈一谈。
因为他知道范仲淹此番进京,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原兴化县令范仲淹,见过官家。”
“见过官家。”宋煊也跟着行礼。
“免礼。”
赵祯打量了一下范仲淹,倒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老范这个岁数了也不毛毛躁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