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公子朝为了自己的“西游计划”,很早就学会了秦国的文字。
“再往西……”
何博停下来,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中亚地区,连个浅薄的印象都没有。
那里现在有国家吗?
后世科技发达,那里都地广人稀的,此时那里会有多少人生活着?
那么广袤而空虚的地方,公子朝这么一点人,真的可以穿过吗?
何博觉得,还是要跟公子朝说一下的。
公子朝听了,震惊道,“连鬼神都不清楚?”
“那这样的地方也太危险了!”
“而且我们一路走过去,还是要吃饭的,没有人就没有粮食……所以还是先去有人的地方比较好!”
公子朝从善如流,觉得一路西行太过艰难,他可以绕点弯路。
于是何博就可以接着讲了。
“出了西域,朝着南方走,人就多了起来。”
何博在西域偏西南的地方,又画了一个圈。
“那里被群山阻拦包裹着,三面环海,不过有个山口可以进去。”
公子朝担忧,“哪里的人好说话吗?有礼仪吗?”
“如果起了冲突,他们追着我打,南边是蛮夷之地,北边是大山阻拦,我该怎么跑呢?”
以己度人,
虽然有个山口存在,
但以公子朝的智慧也知道,但凡当地的肉食者脑子正常,也会想办法把那个山口封起来。
关门打狗,
这不方便吗?
所以一旦他遇到危险,想要原路返回逃跑,恐怕会很艰难。
何博想了想那个地方的历史,觉得公子朝应该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你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里的人并不危险,那里的炎热的气候,才是最危险的。”
公子朝说,“人不危险?那里的人讲周礼吗?”
“不讲。”
于是他紧张起来,“都不讲周礼了,还不危险吗?”
“可他也不怎么讲商礼啊!”
“那就太好了!”
公子朝松了口气。
……
在为即将远行的公子朝,奉献了自己仅有的地理知识后,何博终于下了决心,变成人形去送他。
偶像包袱什么的,
还是先不要管了!
他行走到漳水流域能够延伸到的最远之地,感受着附近若有若无的排斥,眺望着公子朝的队伍。
墨家的人率先发现这里等候的人。
他们没有认出来这是自己遇见过的鬼神。
何博用的,也只是一个朴素且年轻的面相,并不如“漳水河伯”俊朗,也不如“土伯”沉稳。
看起来倒有些公子朝的气质,年轻且有活力。
“你是什么人?”有人问。
“我是来为朋友送行的。”何博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踮着脚,向着公子朝招手。
公子朝骑在马上,看了看人,感觉了一下,然后欢喜的跑过来,“啊!”
“关河里的大乌龟变成人了!”
“你是特意为我变幻成的人形吗?”
何博点了点头,又拿出自己的送别礼物。
“这是纸和墨。”
“我听说你们自己制造的纸还是不太好用,所以我自己做了一些,不会朽坏,写在上面的文字,可以留存很久,墨也是这样。”
公子朝高兴的把那一大叠纸捧过来,发现不仅很重,而且纸堆几乎要高过他的头顶了。
“你准备这么多,是不是打算让我看到什么就记什么?”
“这样不好吗?”
“好是好,但纸墨够用吗?为什么不把制作的工艺告诉我们呢?”
“因为这是我用法力才做好的,你以为我是什么擅长手艺活的鬼神吗?”
何博还做人的时候,搭些积木玩点拼图,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厉害的手工了!
更别说古法造纸了!
墨家都琢磨不出合适的纸来,何博不用法术,又怎么可以做到呢?
公子朝嫌弃他,“你真是没用,难怪一直不敢变成人形见我!”
何博只能为自己狡辩,“我变成人形很难的!”
“哼,那其他地方的鬼神,怎么就是人呢?”
“话说你应该可以和其他鬼神联系的吧,结果却眼睁睁看着我被墨家拷问这么久,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何博这次承认,“这个确实,因为我想看你的乐子。”
“可恶,以后你我还是不要见面了!”
公子朝把珍贵的鬼神手作,当世唯一的纸墨用箱子收好,再骑上马,还不忘对着何博哼一声,假装生气。
但他骑着马向前滴溜了两步,又停下,转过头。
他对着何博招手,“再见了。”
“再见。”
于是,
何博停留在原地,
公子朝带着人渐行渐远。
——
第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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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四千字的大章哦!
第79章 逝者如斯夫
天子骄十五年,
魏武侯九年,
何博站立在汾水源流,管涔山的山顶上,叉腰俯瞰着远处的风景。
“终于!”
“我终于到这里了!”
自从送别公子朝,已经过去了十年。
在这十年间,也许是看多了人来人往,何博虽然也交了一些朋友,但没有再像西门豹、公子朝那样亲近的。
阴间里住的鬼越来越多,何博麾下的鬼吏,也不止喜和季伍了。
他现在更喜欢和死鬼们说话,或者带着他们去阳世逛逛街,吓唬一下走路见鬼的倒霉蛋们。
当然,
何博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掌控山川上。
他先从发鸠山开始,沿着丹水润入沁水,然后慢慢的渗透、取代,最后拿下了沁水这条黄河大支流。
然后再从八赋岭,凭借漳水和沁水两条大河的力量,强行突破汾水的阻碍,最终成功润到其中,来到管涔山。
期间种种困难,
不用多提。
反正何博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他身边熟悉的鬼也没有任何变化。
……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孔子会站在岸边,指着河水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了!”
何博带着季伍漫步在管涔山的山林中,沿着汾水一路向下走去,途中还有几只飞鸟飞过来,被何博坏心眼的抓住,逗的飞鸟炸毛了,才将它们放开。
“十年了,河水还在奔流,你我没有什么变化,但人间已经变了太多。”
何博想起自己这几年认识的一些小伙伴,曾经在河边摸田螺抓鱼虾的儿童,今年也已经成婚了。
已经定居邺县的渔,也从壮年,走入了老年。
因为年轻时候经常跑到山里打猎,做些重活,这两年里,身体看起来不太好了,经常对自己的老妻喊着腰痛背痛。
他的妻也生出了许多白发,听到渔的呼喊时,通常会先踢他一脚,然后再坐在席子旁边,为良人按揉腰部。
而刘氏也正在和黑家议亲。
刘和要成年了,黑家也托了西门豹的福,在邺县做了十来年的县司空,成功将自家从没有姓氏的平民,变成了在周边可以为人称道的小富之家。
刘氏的家主,刘平活的仍旧康健。
他询问了孙子刘和的意见,又考虑到刘氏的现状,最后略过反对的儿子,定下了刘和同渔女儿桑的婚事。
如今的刘氏,在邺县早已立稳了跟脚,甚至是周边有钱的富户。
可在这样的乱世,仅仅有钱,是不足以保全身家的。
而渔在担任县司空的时候,时常和刑徒们一起做事,对来服徭役的民夫,也十分关心,因此在邺县有很高的名望。
除此之外,渔因为办事妥帖,善于射猎,也被邺县后来的将领官员看中,其子黑衣,近年也通过战功,成了一名假屯长,只等再立些功劳,就可以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