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战国开始掌控山川 第59节

  结束后,医者还和别人偷偷说道。

  公子朝疼痛难忍,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乡民们的生活了,可怜巴巴的来到关河边,同何博哭诉。

  何博丝毫不为所动,只说,“这是你自找的苦头,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公子朝在地上箕坐,连眼泪都抬不起手抹去。

  好在,

  嘴还能用。

  他先是痛斥神龟对自己一点真心都没有,然后便沉默一阵,再次开口,

  “我今天只甩了一下那夯土用的木柱,手便不行了,那些民夫每天都要这么做,只怕要更加辛苦。”

  公子朝每天出城,都要路过那些民夫干活的地方。

  之前只当看个热闹,现在上手试了试,才知道其中艰难。

  何博听了这话,对他微微侧目。

  公子朝没有注意到神龟的姿态变了,毕竟神龟眼睛一直不大,他也不会关注这些细节。

  他只是沉浸在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中,忍不住说道,“我今天还遇到了之前用鸡蛋刁难我的小儿,他们跟着父母,正在摆摊,售卖我赐下去的鸡蛋。”

  “小儿说,他们很少能吃鸡蛋,要把它攒起来卖钱,换布匹粮食,至于那天的鸡蛋,则是刚下出来,没有被大人收走,所以能拿出来观看。”

  再一想,

  公子朝偶尔还会嫌弃鸡蛋有腥气,而不肯吃呢!

  而除此之外,在向乡民“不耻下问”后,公子朝对他们的日子,也清楚了许多。

  “涅城的人生活穷困,我来到涅城一月有余,才知道这件事,真是羞愧!”

  何博因此正眼看他,“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做目下无尘的贵人呢!”

  公子朝鼓起脸,又羞又急,“我又不是傻的,也不是心狠之人!”

  “知道了乡民的事后,难道我还能继续安心的享乐吗?”

  “神龟之前让我去向乡民讨教,也有这样的心意吧?”

  “是啊!”何博仍旧很坦荡。

  于是,

  公子朝心安理得,将腿岔的更开了,一副只要自己坐的舒服,就不用讲周礼的样子。

  “那我现在懂事了,神龟能教我如何治理涅城吗?”

  “我没有太大的追求,只希望在我壮实身体,可以去周游天下时,能够让涅城变得好一些即可。”

  公子朝既然逐渐接受了涅地的人,那便不希望,自己在实现理想之前,还留下沉重的负担。

  来到涅城,

  不是他的本意,

  但公子朝也不想,

  他一点痕迹都没有在这里留下。

  “不行。”

  结果,何博却是摇头。

  公子朝瞪大眼睛,把自己刚刚那副懂事长大的模样收了回来,又变成清澈愚蠢的少年,“啊?”

  “为什么!”

  “因为我从来没有治理过地方啊!”何博拍了下水面,“鬼神又不负责管控人间俗事!”

  “你想要振作,做些实事,好歹要去找个正常人吧!”

  公子朝顿时萎靡起来,嚣张的坐姿也不摆了,“我身边哪有这样的人啊!”

  大概是担心公子朝“贼心不死”,偷偷在涅城壮大实力,赵怀派遣来的随从,有足够的忠诚,却没有太大的能力。

  皋狼之地,

  也没有野生的贤人,可以让公子朝去拜访。

  这里只有很闲的野人。

  何博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知道公子朝是的确想改变下皋狼之地的情况。

  于是他道,“这里没有,其他地方有啊!”

  “只要你愿意去做,我替你去拜访下贤人,请求他的指导,又有何不可?”

  公子朝因此高兴的拍起手来,“好好好,那就先辛苦你了!”

  而等高兴完了,

  他才回过神来,“咦?”

  “我手臂不痛了!”

  再一看,何博也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59章 著书

  暑热慢慢过去,

  初秋就要到来。

  何博上门骚扰西门豹时,突然对他说道,“你治理邺县如此有能力,不如将之著书,以启发后来者?”

  西门豹惊讶于何博的话语,“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学圣人那样,去著书立说呢?”

  此时的知识,是非常宝贵的。

  除了知识本身之外,其载体也足够珍惜。

  虽然华夏大地得天独厚,拥有大量可直可弯、可吃可用的竹子生长,但想要把竹子做成合格的竹简,也需要经过伐竹、劈砍、晾晒、编修等等流程。

  总而言之,

  过程越复杂,

  制作的成本便越高。

  更不用说,还要在细长的竹简上面写字了。

  所以当今之世,文字讲究言简意赅,孔子有弟子们的辅佐支持,在写《春秋》时,也要小心翼翼,最后记下鲁国十二个国君、二百四十二年的历史,共一万六千余字。

  如果不是真正的大贤之人,谁敢说要去著书呢?

  何况只是写下自己治理一县的心得而已,这样的书写了出来,只是浪费笔墨,指不定还要被世人嘲笑“不自量力”呢!

  “能够造福一方,哪里算不上贤人呢?”

  何博先是如此说,然后又坦白,“其实,我是受人之托,来向你请教。”

  “皋狼的公子朝,想要治理一下涅城,但不知道从何下手。”

  西门豹是听何博提起过公子朝的。

  “他不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吗?”他想起鬼神最初提到对方时的评价。

  “人都是会变的,何况他本性不坏,只是被宠溺得脑子傻了。”

  “原来如此。”

  西门豹在安邑,也见过类似的事。

  虽然西门豹自己也常说,“父母之爱子,要为之计深远”,但久放在外,偶尔回到安邑见到孩子时,也难免心软放纵他们。

  更别说一些贵族了。

  他只是感慨,“公子怀是个贤人,只是在教导子嗣上有些缺失。”

  何博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只是著书一事,我没有时间,也难以下笔。”西门豹又道。

  这种事,是很严肃的。

  西门豹自认没有高深的学识,此时也忙于联手城中几家富户,铺开售卖吃食的敛财之道,哪有时间写这些呢?

  至于有没有“资敌”的嫌疑?

  先贤们写下自己毕生的智慧时,可不会因为一时一地一国而顾虑藏私。

  如果世人都领悟了圣贤的道理,那么人人都是圣贤,也就不会有混乱了。

  “无妨,我来助你!”

  何博潇洒的一挥手,露出笑容。

  只要西门豹没有直接拒绝,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于是当晚,

  西门豹才合衣睡下,

  再睁眼时,便出现在了飘渺的梦境中。

  周边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一桌一席一鬼。

  喜跪坐在旁边,正在桌案上布置笔墨。

  “啊!”

  “西门公来了!”

  喜高兴的对西门豹打招呼。

  西门豹默默盯住他。

  “河伯说,梦中和现实的时间不一样,你可以在这里写完再醒!”

  喜没有察觉到西门豹的情绪,只是说着鬼神的吩咐。

  西门豹梗了一下,然后道,“所以说,我不写完就出不去这里?”

  “是的!”

  “呵!”

  西门豹不高兴的假笑一声,起身负手,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样子。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住,坐下、提笔,一边思索一边书写出各种话语来。

  喜看他写的认真,便不打扰,从这空荡荡的梦中退了出去。

  何博看他出来,问喜,“写了?”

  “写了,还写的很快呢!”

  于是何博哈哈一笑,“我就知道,著书立说的诱惑,对文人来说,实在难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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