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天有空,我也要去街上看看,见识一下这般的美男子。”
邹忌刚刚下朝回来,闻言一边摘下冠帽,一边故作气恼。
“家里有个美男子天天给你看,你还不乐意吗?”
他身长八尺,形貌昳丽,的确是齐国有名的美人,说出这番话时,也是绝对的理直气壮。
夫人看他模样,捂着嘴就笑,“天天看,再好看也要看腻了!”
听到这话,
邹忌就不高兴了,“难道那个人真的比我还好看吗?”
街头巷尾流传的故事,
可是免不了夸大其词的。
三分好看,
传播起来,就要给它添上五分颜色,凑成八分精致。
邹忌早就听说过城北有个徐氏子,比自己年轻貌美,但从不以为意。
现在见妻子一副心动到想要行动的样子,就有些忍不住了。
没亲眼见过对方都这样子了。
那要是见过了,自己回家的时候,妻妾都跑了可怎么办!
夫人于是乐呵呵的上去安慰他,摸着邹忌的脸说,“哎呀呀!你最好看,行了吧?”
“当初要是不喜欢你的容貌,我干嘛要嫁给你?”
“只是你年纪渐长了,没有以前娇嫩喽!”
邹忌一听,就皱起眉头。
他找来姬妾,询问对方,“我老了吗?”
“相国英武,哪里算得上老呢?”
“那我跟今日那个凭借美貌出名的人相比,如何呢?”
姬妾没有见过何博,也没法像夫人那样自由,能够出入府邸寻找美男子欣赏,于是就说,“他怎么可能比得上您呢?”
第二天,
有客人登门拜访,邹忌忽然想起对方就住在昨日事发的街道上,于是又问他,“我听说昨天,你们那里有一个美男子出没,我跟他相比,谁更好看呢?”
客人回想起昨天的事——
事发之时,他的确在旁边看热闹。
但今日登门,乃是请求相国帮忙办事的,又怎么能说些令主人不高兴的话?
所以客人面不改色的说道,“那个家伙肯定是比不上您的!”
邹忌再三确认,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把这件事放到脑后去了。
没办法,
邹忌一生的转折点,可是和他的容貌脱不了关系:
因为长得好,
所以被他夫人珍爱,不顾阻拦一意下嫁。
因为长得好,
所以有机会为齐侯鼓琴,从而登堂拜相。
身处在一群颜狗的身边,邹忌自然而然,也被同化了一点。
而等到和淳于髡一同乘车前往稷下学宫,视察诸多学者的论道情况,以防他们打成一片的时候,邹忌发现人群里面有个十分显眼的家伙。
对方正捧着一片瓜,毫无仪态的坐在位子上,乐呵呵的看着诸子论道的场景。
但因为过于好看,
所以一点都不让人觉得他失礼,反而认为其人潇洒,不为外物所拘束。
邹忌一看,就如临大敌起来。
于是他询问淳于髡,“这位学宫新来的君子,是什么身份?”
这样的容貌,哪怕没有才能,齐侯也是要赏他一个官做的!
淳于髡说,“这个人,就是让女公子魂牵梦绕的那个!”
“我妻现在为了他,每天都缠着要跟我来学宫呢!”
提到这个,
淳于髡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的妻子,也是齐侯的妹妹。
现在两姐妹天天凑一块长吁短叹,想要寻找美男子的踪迹。
淳于髡插不上话,只能在家里感慨春天到了,青草绿叶的生发。
而邹忌也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经历,随即突然说道,“我要去向国君进谏!”
看脸去宠爱一个人,甚至赏赐对方官职,是不对的!
是有碍于齐国崛起称霸的!
齐侯还是关心国家大事,少来学宫看人论道为好!加更!
终于有存稿了!
第124章 日间(抽象派老齐人)
何博的到来,
在临淄城里掀起了一阵风浪。
很多人都胸怀宽广的想邀请他去自己家里参加宴会,
但最终都被他拒绝了。
而对于齐国上下重色之事,
何博在临淄城里待久了,慢慢也习惯了。
他顺着河水润来润去的,
不就是为了见识其他地方的风景特色吗?
在稷下学宫里看人吵架,
在街上上齐国人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互相比较形体姿色,也是很有意思的嘛!
而且在明确拒绝后,像女公子那样,敢于当街强抢民男的还是少。
何博通常出门逛一圈,就可以收获常人好几天的伙食,做到真正的靠脸吃饭。
就是每次齐侯来稷下学宫,想要提拔其中一些姿色出众的学子时,相国邹忌总免不了义正言辞的表示“靠脸当官是有碍于齐国革新”的!
齐侯于是只能放弃了赏赐何博官职,但也邀请何博进宫玩耍过。
何博不畏权贵,同样拒绝。
被鬼神拉过来,一块欣赏临淄特色的西门豹等人见状,还有些不适应。
这些年来,
随着鬼国的扩张,他们自然也跟随何博的脚步,去过很多地方,见识过很多风景。
这次,
就是被鬼神捞了一把,越过大河,来到了齐国。
西门豹在参观了下临淄生态后就说,“秦人朴质,三晋之人多思,楚人浪漫,齐人奢华好色。”
“现在齐侯虽然也在革新,但国风民俗如此,以后也是要艰难的。”
喜欢奢华,追求财富,
对于个体来说,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但一整个国家都这样,那钱财就容易腐朽人心,让人失去高远的志向,沉浸在一时的强大中,忽略长远的利益。
而且国家之事,纷纭繁杂,又怎么可能只用钱财来计算呢?
西门豹这几年里,
经常待在秦国那边,暗中观察商鞅变法的经历。
虽然他仍旧痛恨严苛的法度,认为用法度去把人像禽兽那样驱赶,实在违背了圣贤的教导,让人失去了对心中道德的认可。
但不可否认,
商鞅变法就是有成果,
也的确符合这个乱世的基调——
人都快死了,
讲道德有什么用呢?
因此西门豹也思索起来,在乱世的背景下,该如何保全人本身,又该如何保全人心之善。
秦国,
就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对象。
他会记录商鞅颁布的每一条政令,然后利用鬼魂的便利,跑很多地方巡察政令执行后引起的变化。
通常是记下一段,就写一段反思,同时骂一句商鞅,说他迟早不得好死。
如今,已经写满了两个房间的书简,西门豹也因此喜获妻子的一脚,把他踹出去睡地板了:
都当鬼了还在卷,
你卷谁呢!
喜在旁边说,“西门大夫说的对。”
虽然喜身为小民的经历,让他觉得齐国这样的风气,过起来挺舒服的。
但死了这么久,也知道治一国,不同于治一县、治一地,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他没有那样的头脑去思考国家大事,但当有经验有实力的西门大夫发表政见时,通常会附和。
季伍抱着手说,“我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反正我就知道,这里的娘们长得漂亮!”
“可惜啊,一点眼光都没有!”
季伍初时,还想在临淄城里,找个贴心的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