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362节

  甚至,是要裹挟程万里、裹挟童贯的道路。

  以前,童贯为主,程万里次之。

  现在,苏武为主了。

  所以,苏武要往东平府去见一见程万里!

  健马奔跑在这条再熟悉不过的官道上,有山岗有平地,甚至还要路过景阳冈,也会路过独龙岗。

  然后入府城,只看苏学士健马奔来,守门的军汉一认出来人,便个个面带微笑。

  那马匹还远呢,诸多守门的军汉,一个个躬身行礼:“相公!”

  “相公来了……”

  “快快,让一让,让一让,我家相公回来了,莫要阻了马蹄!”

  “说你呢,快把车往一边赶两步!”

  “站路边站路边!”

  “快些快些……莫要冲撞了还要来讹钱!”

  苏武马蹄已至,也稍稍减速,左右一看,面色也带笑容:“兄弟们辛苦!”

  “嘿嘿,相公,不辛苦,相公差事忙碌,嘿嘿……相公快请!”军汉们笑意不止。

  “相公威武!”

  “相公相公!”

  军汉们大呼小叫,苏武打马而过,直进府衙而去。

  还是那个小小书房,程万里是皱眉不止,他听着苏武慢慢说得来去,把事情说清道明。

  程万里满脸是苦:“何必这般啊……子卿啊,官场之道,不是这般,唉……”

  苏武却说:“相公,那蔡京也好,蔡攸也罢,还有什么梁世杰,当真如此骇人?”

  “子卿,这不是战阵,不是提刀上去杀了人就一了百了,这……你如此通透之人,岂能不明白呢?你当是明白的啊,那蔡京七十多岁,几起几落,执掌中枢十几二十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哪怕是要与他争斗,也当徐徐图之,缓缓行之……”

  程万里语重心长在说。

  苏武也明白,这是一种惯性,这是一种威压,一个大权在握十几二十载的人,他的威势,早已深刻烙印在了如程万里这般人的心中。

  十八年前,程万里中进士的时候,蔡京已然就是宰相了,那时候,程万里做梦都想见蔡京一面,却也不可能见得到……

  苏武便是代入程万里的视角里去感受一下,那蔡京的威势,是何等之大?

  苏武点着头,接着说:“相公,这世间之人,这世间之事,从来可变,许多东西,看似高不可攀,看似难以逾越,却也不过顷刻之间就能崩塌!”

  “你这是为难枢相啊……”程万里又说。

  苏武只管站起身来,只管把自己的身躯站得高大伟岸,再来说话:“相公,枢相与你,打自心里惧怕担忧许多事,我则不同,我初生牛犊不怕虎,说这些,倒也没什么意义,便说其他,枢相难道不想与那蔡京分庭抗礼?王黼难道不想与那蔡京分庭抗礼?他们其实都在做,我当个马前卒,有何不可?”

  程万里连连摆手:“你这可不是当马前卒,你这是……你这是要乱大局之举。”

  “领兵上阵之法,有时候,就要奋勇一搏,就要带兵凿阵,此番,我带李纲,前去东京凿阵,生死不论!”

  苏武说得是铿锵有力、义正言辞。

  “这不一样,这不一样啊……”程万里越来越急,已然抬手来拉昂首挺立的苏武衣袖。

  苏武只答:“枢相与那王黼之法,定不能成事,便是前怕狼来后怕虎,犹豫不决,瞻前顾后,若是这般,来日伐辽,定要出大问题!”

  苏武真把这事想过,童贯与王黼,想与蔡京干,却又畏畏缩缩,好似干了,又好似毛都没干。

  来日蔡京,还当起复,终究还是蔡京赢麻了。

  所以,历史就证明了,童贯与王黼,在这件事上,不行!

  那就得苏武自己来,苏武也曾在这些事上担忧过,乃至犹豫过,其实……也是李纲帮他下定了决心。

  天下之事在谁?

  难道不是在天子?苏武自信,自己如今与天子,也说得上话,凭什么就不能试一试?

  李纲,他苏武保定了,不可能让他成为王黼之辈的牺牲品。

  也是苏武把李纲带进这件事里来的,就不能让李纲在这件事里成为牺牲品。

  说白了,就一句话,以往的大哥,不行了,是怂的。

  那就得苏武自己当大哥!

  程万里只管来说:“子卿子卿,万事,都有枢相,枢相自由定夺!”

  程万里话语之意,不外乎就是咱们还是要相信大哥,大哥能行。

  苏武却是不敢信了,事是王黼与童贯安排的,让苏武巡边,让苏武给梁世杰找麻烦。

  苏武头前,一心以为只要把这麻烦找到了,梁世杰自就滚蛋了。

  如此,拉上李纲,拉上索超,他苏武自己也冲锋陷阵。

  临了,大哥不行,苏武的事都办了,大哥的事还拖着。

  此时,苏武才陡然发现,在京城里的童贯,与在京城外的童贯,他是两个童贯。

  如果真如程万里所言,一切有童贯,那苏武立马就有一种预感,伐辽之事,必出问题。

  河北之地,乃至大名府,蔡京之经营,那可不是简单,蔡京二十年前,就在大名府当知府,那年是崇宁元年,他是从大名府的任上入京当的宰相。

  若是万一,到时候苏武大军在前线,面对耶律大石,身后钱也运不上来,粮也运不上来,乃至还有自己人来瓦解军心,且不说败,哪怕最后还是胜了,苏武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也是李纲这些举动,让苏武深入想了许多,若是靠不住旁人,那苏武就只能自己支棱起来,自己立杆旗子,自己干!

  苏武看着程万里,他知道程万里是个老实人,他在想,怎么能让程万里也支棱一点?

  一点点就可以了。

  他怕程万里到时候也很轻易的就对蔡京服软,程万里如今管着京东两路,这是苏武唯一的底牌与倚仗。

  苏武忽然就问一语:“相公可曾想过一事?”

  “何事?”程万里问得有些呆愣。

  苏武就说:“蔡京之势,难道就不能取而代之?”

  程万里连连摆手:“子卿啊,我可从未如此想过啊!”

  苏武只管一语:“相公,我乃战阵虎狼辈,生死从不惧,我想过!我舍命去剿贼,便是为了见天子,如今,我再舍命去伐辽,便是为了天下皆以我荣!世人皆服我言!取而代之,有何不可?我如今,与君子之流为伍,行得正坐得端,岂不比那蔡京更利国利民?天下之大,官员无数,谁真敢说一句蔡京不是?相公,你有可敢说蔡京一句不是?我若取而代之,不比他蔡京更好?”

  没什么,逼,逼着程万里上“梁山”,告诉老岳父,没有退路可走,咱们是一家人,我干,你就得干,你不跟着干,后果不必多言!

  程万里听得苏武之言,手都在颤抖,口中也在颤抖:“子卿……子卿……咱们就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相公知道,我不是那般人!相公自识得我来,可曾见我胆怯过?哪一件事,我不是一往无前?”苏武还是逼。

  “唉……”程万里被苏武之语,说得有些无奈,这个女婿,是他自己昔日亲眼看得好好的,他自己满意非常,那实在是太好太好,太优秀太优秀!

  却是这人,好似太优秀了,也不好!

  “你与我说这些作甚?”程万里有些无力。

  苏武直白:“相公,我们要是一条心,来日定还有人要对我报复,你不要怕,你不要被人吓到,我不倒,你就一定要撑着!”

  苏武怕什么?怕釜底抽薪,怕程万里怂,特别是怕他自己在前线打仗的时候,后面的程万里怂了。

  “唉……”程万里还在叹息。

  苏武一语来:“就如昔日一样,相公且先看我战一阵,且看我入京去,这一阵,我若败了,是我自讨无趣,是我自寻死路!这婚事也还只是一个约定,不曾真成,相公自去寻其他良人。这一阵,若是如昔日一般,我胜了,相公往后,定要坚持到底,不论什么时候,我若不倒,任何时候,相公万万不能顶不住!”

  “子卿,这是哪里话?这是哪里话啊?我程万里也不是那般之人!”程万里听得实在头大,连连摆手。

  “相公,就此说定,且看我去战这一阵!”苏武拱手一礼,转身而去。

  苏武在逼程万里,更也是为将来打个预防针,更也是要借此机会,给程万里一个信心信念,不论什么时候,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程万里一定要看着自家女婿,只要女婿还站着,他程万里可千千万万不能怂!

  就好比此番,苏武去与蔡京斗一回,且看苏武赢不赢,且看那威势不凡的蔡京会不会也败一回?

  更也是苏武还有一点好,便是什么事,都与家人通个气,知会清楚。

  苏武出门去也,程万里只能唉声叹气,也是意外,也万万没想到,他想着如今已然也是封疆大吏,女婿更是三品直学士,这门楣,这家庭,那就已经到了巅峰了。

  好好当个官,面子里子也都有,培养一下子孙,慢慢在朝堂站稳脚跟,怎么不也能是东京高门,这日子,本也是他一辈子奋斗的梦想终点。

  怎么就变了呢?

  难道真的只怪女婿选得太优秀?

  却见那程小娘泪眼婆娑慢慢走了进来,一直走到程万里的身边。

  还把程万里吓得一跳:“你怎的走路没声的?”

  程小娘自满脸是泪,她显然就是刚才听到了,轻声一语来:“你们男人莫不都是这般?”

  “哪般了?”程万里也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一门婚事,一个女子,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程小娘语中带泣。

  “那是气话!”程万里虽然语气不好,但也在解释。

  程小娘摇着头:“我知道,那不是气话……父亲你不信他……”

  “我没有不信他,只是……这般事,何必呢?咱这日子,过得极好,有哪里不好?”程万里连连解释。

  程小娘却是又问:“父亲,若是此番,他入京去,真的落魄而归,难道你真的要毁了这门婚约吗?”

  “没有,我没有这么说啊!是子卿在说,这不都是他在说吗?我……我刚才人都是昏懵的!”程万里气不打一处来。

  “父亲,我信他!”程小娘忽然如此一语。

  便是这一语,程万里听得也是一愣,呆呆看着乖女。

  乖女慢慢又说:“父亲,他是个这般的人,他本就不是平庸之辈,他若是个平庸之辈,昔日里,父亲也看不上他,我自也喜爱不上……既然,他不是平庸之辈,他便自有自己的一番前程要奔,总不能是得利之时,就是贤婿,失利之时,就是外人吧……这是我读书读出来的道理……”

  程万里却是气得站起来了:“你这厮,莫不是梦魇了?我没说!我适才一语未发,你倒好,还未成婚呢,便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岂知我心中之苦?”

  “父亲,他会神采奕奕而归!”乖女好似完全听不到父亲的话语,只管自顾自说个不停。

  “唉……你去吧,你去睡,你去吃酒……莫要在此与我烦闷!”程万里抬手赶人。

  “父亲,他出征不知多少次了,总是能凯旋,每次都如此。”

  “我知道我知道,三娘,三娘!”程万里往外在喊。

  喊的是扈三娘,扈三娘其实就在门外,此时便也走进来一福。

  程万里吩咐来:“带霁月去……你们二人去耍弄……去!”

  扈三娘也是无奈,正也为难,程小娘却是自己转身了:“父亲,我自去,你勿忧,苏郎不日就归的……”

  “啊?什么?”程万里愣得一愣,却见乖女已然出门去,便是嘟囔一语:“苏郎……”

  嘟囔之后,却又站起,骂骂咧咧:“果然,女生外向,中了迷药了!”

  却也小声,又有一语:“还苏郎……”

  却是脚步走到门口,又是一停,程万里口中,长长一声:“唉……”

  那边,军营里,苏武点了二三百骑,数百匹马,驮马之上绑了甲胄,挂上干粮袋子!

  “走!”苏武一声去,数百马蹄从军营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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