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府衙内外的安保工作,苏武越发重视。
到得车旁,那程小娘忽然转头拉住了孟玉楼的手,说得一语:“今日搅扰了……”
“这里是正店,岂能是搅扰,正是来人越多越好呢,当要常来才是……”孟玉楼还是有笑。
程小娘上了车,孟玉楼站在车旁。
只当是迎来送往吧,那车走了,却是车帘又开,那车里程小娘的视线又看了出来,又多了几分打量。
孟玉楼笑着,稍稍挥手去,还说:“常来……”
夜里。
苏武从军中忙完,回了住处,进了后院,入了正厅,似也有几分心中忐忑。
想问,又不知如何去问,总不能当真笃定着人家那程小娘就是看上自己了,就是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今日在正店,就是在与孟玉楼示威?或者是上门欺负孟玉楼?
苏武有一份感觉,但又不作准,作不得准,自就不知如何开口去问。
不问吧,苏武便又怕真是如此,人家上门把孟玉楼一顿欺负,那自己问都不问一句,那还是男人吗?
只待苏武坐在厅中,思来想去。
却是那孟玉楼带着茶盘而来,坐在苏武身边,一边摆弄着那春香膏,一边随口说道:“苏郎可知今日谁人来店里吃酒了吗?”
“啊?不知……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苏武随口一答,心中却紧。
孟玉楼笑道:“知府相公家的小娘。”
“哦,她啊,她还出门吃酒呢?看来相公家的家教也不严嘛。”苏武笑着。
“嗯,倒是拉着奴家闲谈了几语……”
“说了什么?”苏武心中更紧。
“无甚呢,闲谈,就问问奴家买卖生意什么的,奴家自然谦恭与她来说……说着说着,便也就罢了……”
“哦,想来深闺之中也是无趣,出来见见人,见见世面。”苏武随口答着,心中一松,好在,没什么示威或者欺辱之事。
却也有些暗暗失望……看来头前那不作准的感觉,还真不作准,人家几面之缘,凭什么把自己一个武夫就爱得死去活来?
“还别说,那程小娘子,模样可当真俊俏得紧,便是奴家年轻十岁去,也比她不得。”话语随口在说,孟玉楼带着微笑,摆弄着茶盏来去。
“这是什么话,我看来,如今的你,也是可比。”苏武这话的会的。
“苏郎吃茶。”孟玉楼茶水摆弄好了。
苏郎接过,沁人心脾一口喝干,把茶盏一放。
孟玉楼娇嗔来说:“哪里有这般吃茶的?看来苏郎当真的口干舌燥了。”
“那可不!”苏武站了起来,又道:“还要吃人呢。”
孟玉楼立马放了小勺茶盏之物,双手抱在胸口,心中已然有了预料。
果然,便只感觉自己凌空而起了,孟玉楼只管娇嗔:“苏郎又来吓奴家……”
拔步床心里在说:这般的苦,不知要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却是那歇一刻的时候,两人拥在一处,苏武正是贤者,脑袋微微放空,眼睛只看床顶。
却听得孟玉楼忽然来言:“苏郎,这两日,奴家回阳谷县去……”
“什么事?”贤者苏郎,随口问着。
“嗯……有人想买铺面,出得好价钱,我回去看看,再……也看看布庄的作坊,查查账册……”
“嗯,你自去就是,我派人送你去,如今可不太平,也让顾大嫂与你同去。”苏武说着,却是还不安心,又道:“正好,让二郎也同路去,他最是孝顺,也该回家看看兄长了,休沐几日也好,如此,我就安心了。”
“嗯……”
“怎么?”
“也好……”
“嗯,来来来,再来香……”
“苏郎,我想在阳谷多留一些时日。”
“多留几日就多留几日,反正什么事都处理好就是。便让顾大嫂与二郎也多留几日,二郎正好也办个差事,在阳谷招兵,咱毕竟都是阳谷人,家乡子弟,当是好招一些,只管让二郎多多去说……”
“也好……”
“来来来……”
“苏郎再来可要怜惜……”
“那……我教你个新手段?”
“苏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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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末将这就去击鼓聚兵
童贯到了,无什么仪式,也没有什么远迎,甚至程万里都没收到消息,童贯就已经进了东平府,只待童贯到了府衙门口,程万里才知道童贯已经到了。
只看童贯手连连在摆,示意程万里不必弄那些虚的东西,连程万里行礼拜见,童贯也只管手一抬,自己先行落座在府衙左边最头前的一间班房之内。
班房不大,一张条案,左右几座,童贯抬手:“你也坐!”
程万里还是再行礼,方才落座,倒也是早知道童贯要来,只是不知道童贯具体到了哪,什么时候到,今日到了,倒也不是很大的意外。
童贯看起来显然很疲惫,便也只说:“终是年纪大了……”
“恩相此来,当真辛苦。”程万里如此答着。
童贯要摆摆手,再来开口:“先来寻你,吃杯茶,就去军中看看,我想问你一件事来……”
程万里立马起身:“学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坐坐坐,同一处共事,你总是这般多礼,岂不麻烦……说起来啊,此番出京来,我心中其实不那么畅快,不比昔日监军西北,那时候,差事是我百般求来的,得了差事出京,便觉得是去奔个前程,那时心气也高,精力十足,此番出京啊,只觉得心中疲惫,人也是精疲力尽……”
是茶来了,童贯拿起来慢慢喝,慢慢闲话……
程万里听来这番话语,也说:“其实,恩相是忧国忧民,若非如此,岂会如此奔波?”
茶水又吃一口,童贯再说:“是也不是……这一路来,我也在想,此生啊……还能求个什么,求的是什么呢?”
“还请恩相指教。”程万里即便坐着,也是频频拱手去。
“不谈什么指教,就说我吧,如今执掌枢密,有太傅之头衔,有泾国公之爵位,已是到了人臣尽头,既无子嗣要顾,也无其他多念,真说起来,如今,六十五六,寿岁已然算高。还求什么权柄?又要什么圣宠?所谓何也?”
说着,童贯看向程万里,接着再说:“我门下,人可不少,但如你这般正经进士及第出身,着实不多,多是军中汉子,便是你们啊……你们要人照拂,我若一去,何人照拂你们……”
就看程万里又要起身大拜。
童贯抬手去拦:“让你不必多礼,你就不要如此了,你啊,是自己争气,以往你拜来时,我却也并不将你高看,你争气啊,既然你争气,我虽老迈,自也要扶你一程,程万里啊程万里,当有个鹏程万里啊……”
程万里听来,屁股动了动,便是还想起身,却是童贯手已然稍稍来摁了一下,没起来,只去拱手,脸上已然有泪:“恩相……”
“罢罢罢……刚才说问你一件事,还没问来……现在问你,你如实来说……”童贯看向程万里,刚才目光多有慈祥,此时,便是锐利。
“恩相请言!”程万里拱出去的手就没收回来过。
“你说,说实话,这梁山剿贼之事,到底有几分把握?”童贯刚才说得那么多,兴许就是为了问出此语。
“学生万死,学生万死啊!”程万里话语有些激动。
童贯还是摆手:“不是要你万死,是问你,这剿贼之事,胜算几何?”
程万里本欲起个高调,却看恩相表情眼神,高调没起来,而是说道:“只看苏武,苏武乃奋勇无当之将也,上阵从来以命相搏,有死无生,有苏武在,剿贼之事,当是胜算良多。”
“哈哈……你啊你啊,终究还是文人秉性啊,这苏武如今,也享了富贵吧?这苏武与你……”
童贯问到这里,话未说尽。
程万里连忙来答:“正也有一事要求恩相定夺。”
“说来……”童贯甚至也比了个作请的手势。
程万里刚才一语,心态上有些激动,此时一想,却又把话收了收:“也看小女,小女与那苏子卿,许是有几分情愫,只是那苏武未有正婚,已然有了一个外室,小女若愿呢……还请恩相操持此事……”
“是这事啊?好事好事,文与武相配,最好不过啊,东京那些人多是鼠目寸光之辈,不知将来大事,你呢,本也入不得那些鼠目寸光之人的眼中,所以来投了我这门下,想来也是受尽了世人冷眼嘲弄,文武相配好啊,极好,来日啊,前程远大,你啊,就这一点,比东京那些鼠目寸光之辈不知高明了多少……”
童贯慢慢来说,已然也就是答应了这件事来。
“拜谢恩相,只是……”程万里却还有担忧,显然,程万里并不是一个大男人的心态。
他求前程,但从不好高骛远,换句话说,也是从来不曾真正胸怀大志,只随际遇而变。
最早,他只求个门路,想着前途稍稍能有点起色,所以拜了童贯。
后来,他只求早早回京,再升迁一下,如此,虽然在东京算不得什么高官,但也当有几分脸面,摆脱以往那种境遇。
再来,他求个剿贼立功,得人看重,乃至多多少少能在天子面前露露脸,如此,回京之后,朝堂列个班,天子面前能走动一二。
而今,而今里,他也想把这封疆大吏的差事做成了,再回京去,虽然不至于大权在握,也至少进入权柄那个核心的圈子外围。
就这么一步一步走来,今日,此时此刻,恩相当面说什么了?说要扶一程,要鹏程万里。
这是何意?不言自明,那就不是圈子外围之事了,圈子里面的事,也可以想一想念一念。
只是,程万里依旧不是那个大男人的思维,此般紧要关头,却还挂念着女儿,挂念女儿愿意不愿意。
童贯倒也不批评什么,只说:“我大宋与辽,战事也近了,如何而起啊?凭何而起啊?就好比昔日,我去那西北监军,打的是西夏党项,如此回的京,昔日里我心气也高,一心求前程,咬着牙,也要打马上阵去看看,你啊,文人秉性,让你打马上阵去看,你做不来……你做不来呢,何以于那众多军汉之中有拥趸?苏武,苏子卿,他代你去,代你受那拥趸……是这么个道理。”
“是是是,恩相所言极是,恩相教诲极深……”程万里连连点头。
“好了,这话就说到这里了,茶也吃完了,走吧,去看看……看一看之后,我心中才好有个定夺,有个章程!”
说着童贯起身。
程万里也连忙起身,躬身作请。
“还要我来说,不必如此,往后啊,兴许你也位极人臣,我一个阉宦之辈,你总是这般与我,教人看去教人说,那位极人臣的脸面也就不多了……”
童贯又是抬手,扶了一下程万里。
“恩相此言,虽是有理,但学生心中不以为意,人若不知恩情何在?岂为人耶?”程万里不听。
童贯笑了笑,起步去走:“心中知晓就是,官场就是官场,官场要的就是脸面,无有脸面之人,何以服众?”
程万里竟也说了一句了不得的话语:“脸面凭本事。”
“这话倒是对。”童贯点头。
只待童贯再从府衙出来,衙差军汉之辈,前呼后拥无数,安全问题,程万里也极其看重。
一行人也不打马,直往那军营走去,路边百姓,皆是探头来望,个个在问,这是何人到了?如此大的场面?
便也有那府衙官吏之辈知晓,童枢密到东平府了。
苏武早早得了押司张真知会,等在军营门口,虽然不知童贯会不会来,但等着总不会错。
童枢密来了,苏武只管迎去,躬身一礼:“拜见枢相。”
“带我走走,带我看看……”童贯抬着手,倒也没什么姿态。
“枢相请!”苏武一旁右边,慢半个身位,引路去,左边自然是程万里。
军中倒也不集结,只管该练什么练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不弄昔日程万里来校阅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