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开局在阳谷县当都头 第154节

  说着,许贯忠眉头已松,脸上带笑。

  苏武立马试探一步:“名山大川,先生已然体验过了,世间冷暖,先生大概也见识得多,有一事,兴许先生还不曾真正体验。”

  许贯忠已然就笑:“将军莫不是说上阵打仗?”

  苏武被戳穿,但不尴尬,哈哈大笑:“正有机会看一回。”

  许贯忠看了看卢俊义,卢俊义只是苦笑在脸,抬手比了个请。

  许贯忠便也来笑:“倒是愿意见识一二,将军啊,见识归见识,来日将军可万万不要强人所难。”

  “这是哪里话,交得一友,岂能不是互相尊重敬重?”苏武拱手一礼。

  许贯忠连忙起身也是一礼:“将军这个好友,在下交了。”

  苏武已然也起身,这就算是进了一大步。

  卢俊义更是来笑:“好好好,二位若是成为至交,便是再好不过,也不枉费我这番心思。”

  却见门外,时迁来了,飞快奔进来,却是左右一看,并不开口,只是等候。

  苏武大手一挥:“只管说来……”

  时迁点头,再看了看另外两人,又看了一眼苏武,见苏武再点头。

  时迁才开口:“禀将军,梁山之人动了,皆从后山出寨,源源不断在出,却是分了好几路去,有四路往东,一路往北……”

  苏武眉头一皱:“拢共有多少人手?各路人马多少?”

  时迁立刻就答:“拢共怕是有三万余人,其中北去一万,东边四路,各有五六千左右。”

  苏武立马就知,这是四处开打,便就是仗着人多势众,甚至已然超出了苏武头前的预料。

  北去一万,这一支人数最多,当是直往曾头市去,因为曾头市本就不弱,还比莱州登州之地要强不少,乃至曾头市比起莱州登州,也要富庶。

  那其他四路往东,十有八九,就是莱州登州,密州潍州,如此半岛四州。

  何以梁山此番如此一把梭哈?

  苏武一拍脑门,对啊,反正他苏武肯定要去坏事,苏武麾下人马不多,只管坏得一路也好,坏得两路也罢,与其慢慢来,何必一次性把能打的目标都打一遍?

  何必还分什么前后,再分什么两次三次?

  就是要让他苏武来个疲于奔命,四处难顾,便是乱中取胜,破得一个州府就赚,破得两个州府,那就多赚一个,破得三处,那就是大赚特赚。

  至于死伤之事,宋江吴用已然如此豁出去了,还在乎几千人死伤?

  梁山何曾缺人?缺的就是钱粮物资。

  如此一番,若是还让苏武获罪被贬,岂不更是“曲线救国”之良策?这便是战场上不必打赢苏武,政治上把苏武打趴下,也是一样。

  此时,苏武再想通几番,便是知道头前,自己还是少想了一些,宋江吴用之辈,竟还能超出预料之外。

  就听时迁还来说:“将军,贼人此番大大不同,并不翻山越岭昼伏夜出,皆是直接在官道上狂奔不止。”

  苏武心中镇定几番,已然开口:“快,速派快马,带信去青州秦总管,若是贼人来打青州,便让他们闭门不出,不必求战,若是贼人不打青州,便教他起兵速去潍州与莱州之地,定要全力去救。”

  说着话语,苏武已然坐在案前,奋笔疾书,一封书信,言简意赅,交给时迁速速去办,也要先往程万里那里盖个大印。

  此番定要靠秦明一会,旁人靠不住,秦明一定靠得住,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管是京东两路安抚招讨使之命,哪怕慕容彦达心中有什么想法,也拦不住秦明执意要出兵。

  便是苏武又大呼:“李成,击鼓击鼓,开拔开拔!先就近往兖州、忻州、密州方向去。”

  李成进门拱手,话语也无,转身就去办事。

  随后,苏武又转了笑脸:“许先生,此番,说来就来,同去见识见识?”

  许贯忠点了:“同去就是。”

  苏武陡然又问:“许先生就不怕我此番出征,战阵是一败涂地,生死难料?”

  许贯忠哈哈笑来:“若是如此,在下岂能还跟着去?将军这个好友,又能交?”

  还别说,许贯忠还真有东西,就是在军营里逛逛,与苏武随意攀谈一二,便真的相信此去不会有安全问题。

  苏武闻言就笑:“许先生当真见多识广,更有识人之明。”

  卢俊义莫名也来一语:“兄弟,此番我也同去。”

  “兄长也要见识见识?”苏武笑问。

  卢俊义嘿嘿一笑:“这不,我向来喜欢凑热闹,江湖热闹凑得太多了,倒是乏味,上阵打仗,岂能不也见识见识?放心,大名府那边我都交代清楚了,误不了兄弟的那些买卖事。”

  “走!”苏武抬手一挥,三人立马出门,只管马匹牵来,前军列队先走,物资之类,辅兵在后慢慢来运,已然准备多日,当真说走就走。

  只待大军行起来了,卢俊义前后去看,便是一语惊叹:“兄弟竟是又多了这么多马来。”

  “六千之数。”苏武并不遮掩。

  “真是难以想象啊,昔日里,初见兄弟,便是五百匹马都让兄弟为难不已,而今,短短时日,竟是有了六千之多,兄弟成事,着实非旁人可比。”

  卢俊义惊叹着,不仅惊叹苏武的六千匹马,也惊叹苏武如今的家底深厚,那些物资,铁甲,兵器……

  若是不如此靡费治军,苏武岂能不也是首富人家,这份身家也来得太快了。

  “其中,不也多有兄长之帮衬?”苏武说得认真。

  “我那帮衬,与今日这般情景一比,算不得什么……”卢俊义摆着手,心中是那由衷的佩服。

  便是卢俊义又问:“适才,兄弟让人去救潍州莱州,兄弟自己领兵,便是往兖州忻州密州方向去,皆是往东,那贼人往北还有一支上万大军,兄弟何以不救?”

  苏武倒是不急着答,而是看向许贯忠,但也不开口。

  倒是许贯忠看到苏武的眼神来,当真开了口:“员外啊,如今贼人所想,便是要让苏将军捉襟见肘,四处难救。那往北去是最强一部,十有八九是去那曾头市,曾头市不是州府城池,便也不那么重要,而那曾头市,本也名声在外,势力也大,当是能撑得住贼军围攻。反而是那东边州府,兵马废弛,久不见战阵,乃必救之地也,此权衡之下,将军无奈之举。”

  苏武笑得出声:“先生说我知你,先生便也知我!”

  卢俊义点着头:“哈哈,你们两个聪明人之间,自是互相知晓,倒是我,只有一身武艺……”

  许贯忠却来说:“员外只是以往不曾想过这些事来,员外岂能不是聪明人?不是聪明人,又岂能是大名府首富人家?”

  卢俊义笑道:“首富人家,不过都是江湖上朋友的抬举,真说起来,那大名府不知多少人比我豪富,便是那点钱财,也是江湖兄弟脸面上赚来的,不值一提。”

  卢俊义答完话语,却是又说:“兄弟,此番我既然来了,便也当让我上阵一番,如何?”

  苏武只管点头:“好说,到时候,兄长随那轻骑来去就是,当真上阵,可万万要小心才是,到时候兄长至少也要穿个胸甲。”

  “那我就得令了!”卢俊义拱手一礼,好似也成了军中一员军将。

  许贯忠此时却在频频回头去看,也有话语:“军中看的时候,看的都是日常,此时行军再看,这彪人马,四千之数吧?当真威武雄壮,再有将军舍得的本钱,甲胄军械兵刃,无一不是精良,在这般年月,如此不惜本钱治这般强军,将军心思里,想得远啊……”

  苏武闻言,便是有意来问:“想得远?倒是未曾多想,只想着贼寇要剿,便要强军。不知许先生说想得远,是何事?”

  许贯忠看了看苏武,笑道:“将军,我去过辽国,甚至也出过燕山,去过草原,去过辽东……”

  苏武显出几分惊讶。

  卢俊义便是来说:“兄弟,当真之事,许先生可是连契丹语都能说得,草原白达旦的话语,也能精通。昔日我走那私马,许先生还帮我联系过辽国那边的人。”

  苏武慢慢点头:“哦……那许先生当是看得远的……兴许比我还看得远。”

  许贯忠便是来笑:“所以,将军何必如此藏着掖着,莫不好友当面,不可信也?”

  苏武点了头:“倒是多想了一些,许先生大才也,高明得紧,直看人心之事。”

  苏武此时,真满意,对许贯忠满意到了极顶,此人,还真不是吹出来的,更不是浪得虚名,真是见识过全天下之人与事。

  许贯忠便是来问:“将军多想了哪些?”

  苏武看了一眼许贯忠,马匹微微近一些,只说一语:“许先生又以为我多想了哪些?”

  许贯忠微微蹙眉,再看苏武,有直白:“莫不是宋辽要战?”

  苏武坐正身形,微微点头:“许先生是世间少有的明白人,却还有更远,许先生既然连辽东之地都去过,那可有想过某些事来?”

  许贯忠面色一惊,再看苏武,慢慢来说:“我是走了天下之地,所以猜过一些天下之事,将军竟是不出东平府,竟也猜得出天下之事?”

  苏武只答:“不是难事,史书万代,历历在目,从来如此,一个循环套着另一个循环,走了匈奴会来突厥,走了突厥会来契丹,走了契丹,自会有人再来……”

  许贯忠忽然拱手一礼:“将军才是绝顶之才也!”

  苏武接了一语:“所以啊,求贤若渴,治兵也急……事事逼迫,夜夜难眠。”

  许贯忠点了头,不说话,却皱眉,还起身往后去看,看那绵延不见尽头的出征大军……

  苏武也不说话,只在马背上摇头晃脑往前去。

  卢俊义倒是不多言不好奇,也不凑过去偷听什么,只觉得这两个聪明人,说点私事,就让他们说去……

  良久之后,许贯忠说了一语唏嘘:“天下兴亡,从来是那兜兜转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朝天子一朝臣,将军何必如此未雨绸缪……如此杞人忧天?”

  苏武点头直接来说:“嗯,先生此语,极是!当个隐士,自是最好,寻个山清水秀之地,一居便是一世,一世过去,哪管他天下如麻洪水滔天。”

  隐士说的是谁?

  说的正是许贯忠,苏武笃定,许贯忠“看到了”许多未来事,他是人微言轻无奈也好,只求逍遥逃避也罢,这厮,最后真就躲在深山里做了隐士。

  苏武就是故意如此来说,说的是人心。

  那聪明绝顶的人心,真就这么心安理得?真就夜里梦来,梦不到山河破碎国破家亡?天子蒙难,百姓如猪羊?

  如果真是这般,苏武再如何三顾茅庐,那也是白费力了,没有什么意义,往后也不必努力什么了,就让他去。

  如果不是这般,这番话听来,只问许贯忠,难道一点其他想法都没有?

  苏武甚至知道,此时此刻的许贯忠,已经把隐居之地都找好了,甚至已经开始动手建设了,若不是早早知晓乱事将至,岂会如此去做避世的准备?

  说完话语,苏武倒也不看许贯忠。

  许贯忠脸上,已然是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却有一语:“将军何必如此揶揄?”

  苏武也有一语:“若是如那世人不知,浑浑噩噩,倒也无妨,若是已然心知,先生还要出门来走,要么呢,就是心有不甘,想看看这世人可还有得救,可还有人会去救,要么呢……不会是先生缺钱吧?那隐居一世,想来耗费也多,先生若是缺钱,一份厚礼,自当备下,先生带去,避去洪水滔天,便可一世无忧,也免得先生辗转多地,四处去筹。”

  苏武显然是更说怪话。

  攻守易型也,头前,是苏武求贤如渴,礼下于人。

  此时,换了形式,苏武主动出击,且看许贯忠如何招架。

  许贯忠如何招架?

  他尴尬一笑:“将军说笑了……”

  “我不是说笑,你这好友,我认下了,话语说出,定不反悔,先生若缺钱,不必先生来说,先生走的时候,我自备下重金。先生且看我上一战阵,看看我还可救不可救,再来定夺去留之事!”

  苏武完全主动了。

  不必拖拉,一锤子买卖,许贯忠不外乎在出世与避世之间做抉择。

  若是出世,就要让许贯忠看到某种希望,苏武展示给他看,让他自己决定。

  不仅是展示战阵勇武,更是苏武已然展示了他于世事人心的手段。

  苏武便是一直试探,陡然摸到了脉搏,立马下药方,出招稳准狠。

  许贯忠此时答得一语来:“兴许不单单要看将军上一阵,而今贼势如此,京东两路,处处有难,一片乱局,一个不慎,朝廷怪罪下来,将军自身难保也,何谈将来?若是此局不稳,何谈天下如麻?”

  “好,那就当个赌约,且看这京东两路之乱局,我平不平得,如何?”苏武转眼去看,目光如刀。

  许贯忠陡然答得爽快:“好,就看此局,与将军一赌。”

  许贯忠话语说得激动,卢俊义听到一耳,转头来问:“怎么了?赌什么局?什么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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