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观战,还真不白来。
武松便说:“哥哥,还真不能小看这梁山贼寇,不说别的,这个出击而来的军将就不错,这些随他出来的贼军,倒也精良,拢着来去,也不散乱,杀人更是下得手去。”
良家子,第一次杀人往往有些下不去手。
但这些贼寇,许多本就杀人无数,杀人还真是把好手。
只看花荣又是一通外围掩杀,侧向打马狂奔去绕……
再看呼延灼左右,兴许就剩百来号人了,呼延灼此时知道了,再也不喊出来列阵了,只管大呼:“来人去传,鸣金鸣金,先都回营,快回营寨里去。”
此时此刻,结束这场稀里糊涂的乱战才是主要,先回营寨,那贼人五六百骑,便是万万不敢冲进万数人的营寨里。
却是远处苏武也有话语:“那宋江吴用,还是心中忐忑,颇为保守。”
武松点头也答:“对对,想来也是初上阵,心中不定,此时,那山寨当全军出击才是,所有人都冲出来,只管往那呼延灼营寨里去。”
都是在互相成长的过程,与苏武昔日一样,也是一场菜鸡互啄的战争。
只待得几番,宋江吴用当也进化出来了,今日还差了许多,却比呼延灼又优秀不少。
只待那官军又鸣金,呼呼啦啦的军汉往营寨里挤。
那花荣再在左右掩杀几番,倒也当真不敢冲进营寨,骑兵若是一旦失陷,失去了速度,便是大难临头。
只待得掩杀几番,官军大多进了营寨,花荣便是打马逡巡在外,还真是耀武扬威。
便是花荣左右军汉,也是爆发喝彩连连,一番大胜,激动不已。
只看那营寨之内的官军,关了营寨大门,一个个皆是惊慌未定,满寨子都是军官呼喊叫骂之声……
营寨里也是乱成一锅粥,有人站在高高栅栏之后浑身颤抖,面色惨白,有人慌里慌张去搬运箭矢,有人到处在奔,寻不到自家部曲与主官……
花荣一番耀武耀威之后,更是不走,甚至有人开始下马,满地好东西,兵刃也好,甲胄也罢,乃至还有无主的马匹……
是扒是捡是牵,从容非常,那营寨之中,哪里还有一个人敢出来……
却是远方,苏武忽然一语:“走!”
苏武一马当先就走,武松连马打马跟随,五百骑,一千多马,从战场侧面轰轰隆隆而来。
花荣转头去看,他知道那远处是谁,连忙先看左右之人,再回头去看山寨。
果然,山寨里鸣金之声大起,花荣连忙大喊:“走走走,不要去捡了,快回快回!”
花荣立刻打马转向,赶紧走。
不为其他,便是他亲眼见过苏武麾下军汉那前赴后继爬墙的场景,后来更也知晓,当日,那苏武本人便是先登。
苏武来了,那五百铁甲骑,便是看一眼去,也知不敌。
满场无数宝贝,花荣心中难受不已,却也不得不走了。
几百骑飞奔就退,呼延灼麾下,更也无人去追。
只待苏武来到战场,左边看看,是那呼延灼的军营,高高栅栏之后,倒是有了不少弓弩在手惊魂未定的军汉。
右边看看,那花荣已然引着人马入了山寨。
再看满地狼藉,还有许多官军哀嚎……
苏武开口一语:“让他们出来救人!”
便有李成去那营门口大喊:“出来救人啊……快点,同袍也不救呢?”
倒是也有人畏畏缩缩往营外来……
苏武又是开口:“去把散落的那些马拢起来……地上的兵刃捡一捡,甲胄……就算了,尸首先让他们抬回去。”
当面去扒友军的尸体,着实有些难看,不急。
苏武打马往那梁山关隘近前去,倒也不是要干什么其他事,只因为他也是第一次亲自到得这梁山后山。
得好好看看,近前实地考擦一番,领兵打仗的基本工作。
看得清楚了,苏武也是微微摇头,真是好地方,若是他苏武要落草,这梁山也当是首选之地,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这里。
心血来潮,苏武呼喊一语:“宋押司。”
山口关隘垛口之上,当真出现了一个黑脸微胖之人,那人脸上带笑,还有躬身拱手一礼:“见过苏将军。”
两人其实是第一次真正如此面对面,以往见过,但兵荒马乱,谁也不识得谁……
今日再见,倒是见个正脸。
苏武也并没想说什么,只来了一句:“这一仗打得不错,只怕下一仗就麻烦了……”
“多谢苏将军!”宋江嘿嘿笑着,看起来还挺真诚。
苏武没有太多话语,打马转身就去了。
却是那城头之上,李逵咋咋呼呼就有话语:“哥哥,刚才洒家杀得可痛快,缘何那苏武一来,就鸣金收兵了?”
其实,就是李逵心中不快。
宋江刚才还是笑脸,只待苏武转身那一刻,他就换了个铁青脸色,此时李逵又来聒噪,便是立马一语呵斥:“休要多言。”
李逵低头只管委屈。
花荣在一旁来安慰:“铁牛兄弟,你着实不曾遇过那苏武,那苏武麾下一彪人马,不可以常理计之,悍勇非常,不可轻敌。”
李逵闷闷呼呼来说:“嗯,俺知道了,俺都说了无数次了,你们怕他,俺铁牛不怕,反正俺铁牛不怕,只待看着,俺铁牛说不怕就不怕。”
宋江在一旁,也不多言,只是皱眉,却也叹气,便与吴用来说:“那苏武一彪人马,总是祸患……”
吴用也点头:“是啊,若只是那呼延灼来,今日一看,不过尔尔,那苏武一直在旁虎视,着实教人无奈,适才,便也想着趁着花荣将军大胜,全军就出,说不定一战就定……只是远远看得那苏武,不免教人忐忑几分。”
苏武哪里知道,他刚才还想着是宋江与吴用初上阵,过于保守,不敢轻易梭哈。却原来是因为他苏武在旁虎视,所以导致吴用保守。
宋江也点头:“我便也是如此担忧,若是全军冲出,山道狭窄,不得列阵,那苏武骑兵冲来,只怕我军也是乱战,便不是稳妥之策。”
说完,宋江与吴用两人对视,便都是皱眉,心中显然也是压力山大。
苏武自是好整以暇,但对于宋江吴用而言,此番岂能不是生死存亡?
心态着实大不同。
却看那官军营寨之前,苏武麾下开始收拾战场,营中也出来不少人救治伤员,乃至收尸。
粗略看去,呼延灼这一战,整体而言,损失不大,战死大概二三百号,伤员也不过四五百号。
对于呼延灼来说,其实不算多。
但苏武也知,排兵布阵在前,多是精锐一些的军汉,便是这些人死伤惨重,兴许打击也不小。
却见那呼延灼不得多久,也打马出了营寨,便是来见苏武。
“呼延将军。”苏武拱手。
呼延灼此时此刻,姿态也不一样了,当真也是认真拱手:“苏将军!”
只见呼延灼左右去看,眉宇狞在一处,还有满脸心疼,看来这回真是打疼了。
只待马匹到得苏武身边,呼延灼才再开口:“多谢苏将军出手来援。”
这话倒是中听了,如此看来,呼延灼倒也不真是那种目中无人之辈,只是身上荣光太多,下意识里,多了几分高高在上。
苏武便答:“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来了一趟,贼人就走而已,贼人经得几战,也是力竭,难以再战,非我之功也!”
“将军敢往这战场而来,便是不凡。”呼延灼实事求是,这话不假,本不是苏武的差事,他真打马领兵来了,就超越了不知多少州府军将。
“客气,一战小败,算不得什么,呼延将军整军再战就是。”苏武还安慰起了人。
“此番大意,下一战,定要扳回脸面!”呼延灼话语说得咬牙切齿,便也是心中气得不轻。
也恨自己为何这么大意?
又看了看身边苏武,反省来去,便是知道,头前在苏武面前频频自吹自擂,苏武又来观战,也导致他心中过于自大,过于想表现一二……
唉……
呼延灼又说:“苏将军见笑,下一战,我必得大胜。”
呼延灼似乎调整了一下心态。
苏武点着头:“只等呼延将军大破贼人!”
呼延灼点着头,便也看得苏武麾下士卒到处拢马,捡拾兵刃,倒也不好多言了,又一拱手:“军中慌乱,只待我去安抚弹压,就不请苏将军入营议事了。”
“将军自请!”苏武回了一礼,也左右看去,见差不多了,呼和一声:“回了……”
众人上马,打马往北边远处而去,那里有苏武的小营寨。
却是呼延灼回到军中,安抚弹压一番,众军慢慢安定,便是中军大帐议事。
呼延灼第一句话就是厉声来说:“当真教人笑话,教人笑话!”
众将一个个垂头丧气。
呼延灼再厉声开口:“一都一营,都换乱成什么样了?贼人有那么可怕吗?本将以少迎多,战得几番,杀伤无数,贼人有那三头六臂吗?”
众将哪里有一句话来?只管再是低头。
呼延灼连连再说:“平常里,个个都说自己了得,麾下精锐,都是好汉,一上阵,屁滚尿流,见得贼人,惊慌失措……”
只管让将军骂就是……也是众人心中也惊,不上阵,自是觉得自己了不得,真上阵,才知道自己与麾下,竟会是如此表现。
骂得差不多了,呼延灼又说一语:“真是教那苏武看了咱们如此一个笑话,若是不扳回脸面,教人传到京中去,尔等与我,前程都保不住……”
却是彭玘接了一语:“将军,那苏武不会是与贼人有勾结吧?何以那贼人与咱们便是死战,见得苏武来了,立马退走?”
这一语来,众多军将,个个抬头。
韩韬便也来一语:“是啊,头前还未想呢,彭将军如此一说,还真是!那贼人凶悍了得,怎么见那苏武一来,立马转头就走?”
也有人接:“我还看得那苏武,适才还往那贼寨而去,似与贼人说了几句什么……”
左右说来说去,把呼延灼说得眉头一皱,却是也抬手一压:“莫要胡言乱语,岂可如此构陷他人?”
虽然呼延灼话语这么来说,却是眉头皱得死死,一点不松。
然后呼延灼又来说:“你们也不是未曾听过,那苏武剿贼也频频立功……拿贼杀贼,也是不少……当是不会!”
众人倒也不多言,那彭玘与韩韬还有对视一眼,也便不言。
中军大帐,沉默片刻,还是呼延灼开口:“既然贼人敢来出击,此番只怪咱们军阵不严,便不是一时半刻能变之事,当想办法,把军阵严起来,明日早去邀战,不能全军皆出,乱成一锅粥,就出三千人,三千马。其余人等,把守营寨。定要胜得一阵,否则,军心不稳,士气一去不回。”
“将军吩咐就是!”彭玘拱手一语。
呼延灼咬牙来说:“明日,把所有马匹与马匹上的人,都用绳索连起来,如此,便不乱也!”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呼延灼此时此刻,反省无数,便是也冷静了,知道自己麾下这万数精锐,那是一点都不精锐。
更也知道,虽然殿前司拨了三千匹马来,麾下也没有三千骑士可用。
无奈之下,还能如何?
只管这般,胜利最重要,只管都绑在一起,看谁还乱。
彭玘立马有笑,答道:“将军高明,好计策,着实好计策!”
韩韬慢了半拍,换个说辞:“将军如此安排,明日必是无敌!”
“散了去,各自去准备,更要督导安抚军心,今夜加餐食!”呼延灼大手一挥,便也是心中积郁,也一样是压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