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公孙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而刘彻则手握着竹简,冷冷的看着,似乎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鬓角斑白的徐晔侍立在旁边,表情同样凝重。
“公孙丞相,朕想问问你这东西,是否属实?”刘彻打破了这份宁静,将逐渐扔在了地上,语气带着些许质问。
“陛下,冤枉啊,臣冤枉啊!那朱安世狼子野心,您说一个罪犯状告法官是何用意?赤裸裸的污蔑!”公孙贺当然是不认的,跪在地上,满头大汗。
诅咒皇帝死路一条,就算他是当朝丞相同样无法幸免,众所周知,其他人的丞相和徐恭的丞相是两种官职,权力不可同日而语。
刘彻表情依然冰冷:“来人,把东西和卷宗都拿上来。”
几个宦官将已经查明的证据扔在了地上。
经过太学培训,这些刑法官员的业务能力非常强,只用了十日便查明结果。
公孙贺颤抖着拿起手中的东西,越看越绝望,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情?
居然与阳石公主一起用巫术诅咒陛下!要知道这是夷三族的大罪。
他的眼睛不自觉的放在了徐晔身上,这是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徐相愿意为他说话,或许还能保住一缕血脉。
“唉…”徐晔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还是拱手说道:
“陛下,那公孙敬声大逆不道,私自埋下巫蛊意图诅咒陛下,实在是该杀,可这公孙贺毕竟是老臣了,为大汉兢兢业业操劳多年,纵然没有功劳,苦劳还是有的。”
“如此就夷灭三族着实不太妥当。”
这公孙贺其实算是徐恭的旧吏,虽然堂上对徐晔的帮助有限,但多少有的香火情在内,能帮尽量帮。
而且这对徐氏也是有好处的。
刘彻见徐晔说话,冷若冰霜的表情才有了些缓和,语气尽量平稳道:“连坐之制,古今有之,又是我大汉律法,记得老师修订时曾说过,诸侯犯法,亦是与庶民同罪。”
“朕的确有意赦免他,但奈何规矩就是规矩,朕无法改变,亦不能改变,徐相见谅吧。”
果然,这份请求还不足以令皇帝让步。
徐晔在朝中的势力极大,还是太学博士,很多学生都在地方或中央任职,刘彻固然敬重他,但却不忌惮。
毕竟没有兵权永远都左右不了皇权,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放纵太学做大的原因。
目前毕竟没有失控的征兆,忠君依然是必修课。
“是。”徐晔同情的望了一眼公孙贺,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目前能动摇陛下想法的人只有退居二线的太学令徐胄,他虽然卸任太常之位,但桃李满天下,朝中绝大多数官员都与其有关。
就算是刘彻这种大权独揽几十年的皇帝也要给几分面子,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看皇帝的想法。
但显然,刘彻非常生气。
公孙贺也知自己逃脱不掉,于是哀叹一声,便道:“臣认罪。”
“哼,押下去关入牢狱,并夷灭三族!阳石也处死,不得有误。”刘彻挥了挥长袖,毫不留情的下令道。
“遵命!”两个甲士应允,随后粗暴的将其架了起来,押出金殿。
“当真是无法无天!”
刘彻解决完这件事,然后才板着脸坐了回去,他年纪大了,非常暴躁易怒,这次显然触摸到了逆鳞。
试问一个独霸朝堂的帝王晚年最惧怕什么?死亡,所以对于巫蛊自然十分忌讳。
公孙敬声也是撞枪口上了。
徐晔紧绷着脸,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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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巫蛊之祸始
这次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诅咒皇帝之事影响非常大,牵连甚广,卫青的长子也被赐死。
至少有数百人连坐,其中恰巧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卫氏门生,其中代表什么不言而喻,甚至有人认为巫蛊之事就是个幌子,实际是陛下自导自演。
但徐晔就不这么想了,他并不认为这件事是陛下的手笔,因为卫家自从卫青死后早就不成气候,日后想掣肘刘据根本不可能,而且当今太子受到徐胄徐南亲自教导,也并非可以随便拿捏的软柿子。
唯一有极大权力的,只有大将军霍去病了,他此后的时间征讨数国,又再次领兵深入漠北,立下了赫赫战功,势力虽不如昔日的卫青,但也相当可怕了。
朝中武勋势力中,唯有拥有征北边军的骠骑将军徐南可以抗衡一二,其他诸如赵破奴李广利这种新贵根本不够看。
之前李广利领兵十万,被匈奴人包围,损兵折将,若不是霍去病回援及时,可能早就投降了。
这一战也让刘彻对李广利彻底失去了耐心,其卫将军官职形同虚设,权力都掌握在郎中令手中。
丞相府。
“徐相,这次恐怕又有大事要发生了。”大司农桑弘羊脸色沉重,他觉得朱安世举报公孙贺是早有预谋的,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显而易见,我们必须准备,我认为这件事是针对太子的。”担任丞相长史的董仲舒亦是满脸惆怅,
此时,亲近徐晔的臣子几乎都齐聚一堂,刘彻也早就通过密探知道了,但不想管。
徐晔笑了笑,说道:“又能准备什么呢,当臣子的难道还能左右君主?我的兄长已经退居二线,不理朝政,天下无人再能动摇陛下的决议。”
一直以来,刘彻都是独断专权的性格,特别是徐恭逝去后,霸道几乎被他发挥到了极点,然后徐胄辞官,最后的顾及也没有了。
徐晔固然是皇帝器重的重臣,但也仅此而已了,他没有动摇陛下的能力,在太学中的声望虽然已经很高,可相比徐胄就不值一提。
“那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吧,如今那后宫盛行巫蛊之术,倘若有心人借题发挥,恐动摇国本。”太仆上官桀摇了摇头。
其实知道是谁的手笔很明显,左将军刘屈氂,他从丞相之位下来后依然蠢蠢欲动,徐晔不敢动,那就只好从公孙贺身上下手了。
公孙贺虽然是丞相,但位置却相当不稳定,可以说能不能坐稳都取决于皇帝的意思。
种种的一切都指向刘屈氂,因为最终受益人是他,刘彻再次迁其为右相,掌握南北二军的兵权。
徐晔沉默,他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毕竟没有实质证据,也只是推测刘屈氂意图改换太子,怎么做,什么时候做都没有消息。
就算是左相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让右相下狱,除非你的名字叫徐恭,不然都只是同事而已。
就在这时,家仆小跑了进来,躬身道:“丞相,御史大夫张大夫在堂上等候。”
张汤?
徐晔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他向来和这位法党首脑,皇帝的白刀子不怎么熟,毕竟两人天然就是敌对的。
刘彻用张汤这个酷吏本意就是钳制朝臣,这种定位注定只能是孤臣,其实法党内部反对他的也大有人在,真正的核心还是刑法监察官员。
张汤也不怎么给徐晔面子,一直以来,都是不留余力的弹劾,他唯一不敢动的人只有徐恭徐胄,其他的先弹劾两句再说。
“这家伙来干什么,莫非是得到了陛下的旨意?”上官桀感觉很不安,他可不希望被这群疯狗盯上,要不然至少也是脱层皮。
徐晔摇头:“陛下不会让一位三公重臣前来跑腿的,大概率是宫内宦官。”“而且以张汤此人避嫌的性格,他在处理政务时不会与其他大臣接触,这次应该只是单纯的代表自己。”
听到这番分析,众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张汤这个御史大夫还不一样,他在这个位置上几十年了,可谓是根深蒂固,就算是丞相他都扳的倒。
“请进来。”思索片刻,徐晔还是打算见见这位重臣,以他的性格必然有大事发生。
过了一会儿,一位鬓角斑白,看起来不怒自威的老者在家奴的指引下来到书房。
“徐相,老夫有礼了。”张汤将姿态放的很低,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单纯看在徐恭徐胄两位引路人的份上。
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要给此二位磕一个,不然儒学法学远远没有今天的鼎盛。
“张大夫无需多礼。”徐晔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家伙在朝中的态度普遍不怎么好。
不是在弹劾就是在弹劾的路上。
“请坐。”
“谢徐相。”张汤点点头,也找地方坐了下来。
徐晔问起了正事:“不知张大夫此次有何贵干,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
“呵呵…徐相很了解老夫嘛。”张汤那张不苟言笑的脸总算出现波澜,接着道:
“陛下生了病你应该知道,江充建言是有巫蛊作祟,陛下随即下令彻查邪祟。”
“你可知发生了什么,能让老夫不顾影响的前来找你。”
徐晔的表情凝固了,定然是动摇国本的事,也就是太子了,其他的不可能让堂堂三公高官如此失态。
“莫不是太子?”
“不错。”张汤肯定道:“江充在太子宫查出了大量的巫蛊木偶,陛下非常生气,已经打算给太子治罪了。”
“江充和刘屈氂掌握宫廷内外,会发生什么也无需老夫多言了吧。”
“徐相好自为之。”说完,张汤就离开了。
徐晔僵硬的点着头,他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也就是说陛下和太子之间存在信息茧房!
以太子刚猛的性格,忍无可忍下很可能会起兵谋反,和刘彻造反,那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
谋反不可能成功,太子就是必死无疑,到那时,徐氏的心血都将化为泡影烟消云散。
无论是刘屈氂支持的皇子,还是其余皇子都将成为变量。
“呼。”徐晔仰天长叹,随后说道:“备马,去骠骑将军府。”
第83章 兄弟再见
“骠骑将军府?”上官桀明显愣住了,他记得自从徐氏分裂以来,两家的关系很冷淡。
好吧,主要还是徐南的问题,其余子弟私下都是关系密切的,整体上还是亲密的政治盟友,远远没到反目成仇的局面。
徐南虽然不喜徐晔,但他知道要以家族为重,于是就默认了这种关系。
其中徐楚的立场最为特殊,他如今官至郎中令,实际行使卫将军之权,掌握宫廷亲卫,手中的势力非常大。
又与如日中天的大司马大将军霍去病极其亲近,可以说是两家都不想放弃的晚辈,徐南甚至“效仿大伯父亲故事”许诺了家主之位。
但徐楚显然很纠结,他索性就两边都不站,住在大将军府隔壁。
“不错,我也该去见见他了,血浓于水,他虽不是我的亲弟弟,但却胜似同胞,唉…我也很是无奈,但并无甚办法。”徐晔摇着头,心中很复杂。
他并不恨自己这位堂弟,甚至如果其愿意回来的话,可以将家主之位拱手相让。
但徐南心意已决,连昔日的徐恭都无法动摇。
上官桀皱了皱眉头:“以他的性格恐怕不会见你,大可以去找郎中令啊。”
虽然太子是两家的共同利益,但徐南这个人很难说得准会不会帮忙。
“不,此事只有徐南可以,楚儿还管不到南北军。”
徐晔摇了摇头,他其实已经想到了处理的办法,按照张汤的说法,事发已经有十几日了,刘屈氂在封锁消息,连堂堂左相都不知道。
不,这件事绝对不只刘屈氂,至少还有一个皇帝近臣!不然消息不可能阻隔的这么好。
若不是掌握司法的张汤提前消息,他恐怕自始至终都会被蒙在鼓里。
“唉,那徐相当心吧。”上官桀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徐家的家事,外人管不着。
但明眼人都知道,徐南还是在意堂兄的,一直以来都尽量避免冲突,念及这份亲缘。
徐晔坐上四轮马车,车夫则是不敢停留,朝着骠骑将军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