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孜省继续在那儿谦虚。
周太后道:“人呢,哀家记下了,兴济张氏之女,父亲乃监生?”
“是,其父名张峦,字来瞻。”
李孜省道,“臣因种药防痘等事,与之见过,从谈吐到为人都值得称道。不过臣与他并未有深交。”
周太后继续微笑点头,道:“若是人送到哀家这里,定会留意此女,但她能通过前面的遴选吗?”
“这……”
李孜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问题太过尖锐了。
周太后笑道:“若此女那么优秀,过前几步的遴选,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李孜省道:“这个臣也不敢确定,但料想……应该问题不大。”
“嗯。”
周太后道,“那你可要留心一些,若还有什么人比较合适,回头你差人告知哀家,哀家也都会留意。”
“是,是。”
李孜省本还在为要不要跟周太后推荐张峦之女而发愁,但经过周太后这么一番“斡旋”,突然感觉心情舒畅。
还是老太太会做人。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打消我的顾虑,急我之所急,并能化解场面上的尴尬,铺好一条坦途,不愧是人精。
“外面有人吗?为何火盆迟迟未送来?”
周太后突然大喊了一声。
外面并没有人应答,显然没人在门口偷听。
李孜省笑着起身:“太后娘娘,您这边先坐着,容臣前去为您传话。”
“这怎么合适?你是客人,岂有劳烦客人的道理?”
周太后一副很讲规矩的样子。
李孜省却很识趣,赶紧挪步:“太后娘娘您实在是太见外了,臣在您面前,就是个跑腿做事的,何必如此抬举臣呢?
“臣这就去,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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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100章 靠谱(求首订)
100.
斋醮结束,并伴随一场宫内密谈,随后李孜省便告辞离开。
此时清宁宫内,陈贵把九个火盆摆成了十字形状,生怕周太后冻着了。
周太后额头冒汗,一张脸红通通的,出言斥道:“这么多炭火,你想热死我吗?”
“老祖宗,您这是……”
陈贵无语了。
刚才喊冷的那个人是你,现在你又觉得热了?
周太后白了他一眼:“不过是找个说话的由头罢了,伱怎么还当真了?这炭虽然没什么烟尘,但嗅多了,还是让人不舒服……
“留下一个盆烤烤火就行了,剩下的都搬出去吧。”
“是。”
陈贵正要自己去搬,却见几名太监已过来动手。
周太后笑道:“那个李孜省,真以为哀家不知,暗中安排与东宫通信之人正是他,要不是哀家试探一番,他还不想承认。”
“老祖宗,您是说……”
陈贵有些惊诧。
您又给别人挖坑了?
周太后道:“张氏小女,出身兴济,父亲乃监生,如今人在京师。这就是李孜省手上的叶子牌,他想借助此女,与东宫建立起良好关系。”
陈贵道:“那……老祖宗,现在都已得知内情,应该不能让其得逞吧?”
“得逞,这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周太后笑着摇摇头,“他好歹也算帮过东宫,这次易储危机,要不是他果断出手化解,或许皇帝已动真格的了。在皇长子本身并无过错的情况下,轻易易储,自古以来朝廷都是要出大乱子的。”
“是,是。”陈贵很清楚,周太后一直都很喜欢太子,在易储这件事上,跟她儿子意见相左。
只是老太太聪明,并不主动去提,但平常对太子的关心还是显露无疑。
“太子终归还是太过年轻,也没什么表现的机会,深居东宫,想有人为他扫清障碍也不太现实呐。”
周太后微微眯起眼。
陈贵琢磨了一下,这“障碍”大概说的就是万贵妃吧?
随即他便明白过来,为什么周太后会那么力挺太子,全因为万贵妃不喜欢的就是她所推崇的。
本来未来谁来继承大统,对老太太来说,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也不存在大孙子、二孙子谁更亲的问题。
可一旦涉及到婆媳之争,那事情就不一样了,憋了半辈子的气,还能让你在我孙子的事情上兴风作浪?
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过就是个贵妃罢了,在民间那叫小妾,死了都没资格跟我儿子合葬!
陈贵道:“那就……不予理会?”
周太后摇摇头:“这两天,带我的懿旨去给皇帝,让他知道,这次为太子选妃之事,我要出面。”
“太后娘娘……”
“哼,我那大孙子没娘,无人疼惜,皇后如今又深居简出,也难以为他做主。除了我这个当祖母的,有谁会真正关心他呢?
“选妃之事,我不留心,谁来留心?”
周太后说着,似想到什么,又叹道,“至于那张氏之女好不好,我先见过再说,若真如李孜省夸赞的那般出色,让她选到我孙儿面前参与最后选拔,也未尝不可。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太子自己身上。”
陈贵本想提醒,只要您老觉得合适,给太子稍微点拨一句,太子能不听您的?
但想到当祖母的,还是给孙子留下些情面,并没有把所有事都给定死,便不敢再造次去说。
……
……
东宫,端敬殿。
覃吉将几身新衣服给朱祐樘送过来,摆到了桌子上,随后又差人前来给他试穿。
朱祐樘扭动着身子,不爽地道:“老伴知道我是不在意这些身外物的……吃穿方面应该节俭,不应有过多开销……衣服不是能穿就行吗?”
覃吉心想,太子是主动想节俭吗?
明明身为太子,连几身好衣服都没有,平常也没人在意东宫这边的衣食起居,不经意间,太子竟学会了自我安慰,觉得这清苦的日子才是正常的。
覃吉道:“太子,此乃陛下授意,不可违背。您马上就要选妃了,偶尔也要外出与人相见,无须再像往日那般处处节省。”
“哦。”
朱祐樘听到这里,目光突然变得热切起来,“有回信了吗?”
覃吉自然知道朱佑樘指的事什么,摇摇头:“太子,您都要选妃了,那女子,您还是忘了吧。
“本就没有相见过,大概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朱祐樘非常不甘心,有些沮丧地问道:“那……老伴你知道她是谁吗?”
覃吉继续摇头。
“那是谁送信来的,你总该知道吧?我住在东宫,照理说,谁往这边送信,都困难重重,还接连送了几封信来,想来是有心为之的吧?”
朱祐樘追问。
覃吉依然摇头:“的确是无从知晓。”
如此一来,朱祐樘越发郁闷了。
刚刚建立起关系的笔友,却因为自己要成婚,就这么切断联系,就好像两颗心被人从中间剪断了红线,各自飞走了。
那种心痛的感觉,不足为外人道也!
……
……
张家在为张玗嫁入东宫做准备了。
这是张峦的说法。
但对于张家绝大多数人而言,不过是让张玗去参加一次太子妃遴选,并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说是一定就能选上。
而对这件事最为悲观的人却是张玗……作为事件当事者,她生怕选不上之后会被张峦弃之如敝履,锁在深闺无法见人。
如同一个应选花魁的头牌姑娘,既想去参选,又怕失败后身价大跌,承担不起选不上的严重后果。
成则功成名就,败则一败涂地!
小姑娘家家的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社会的风霜雪剑,也感受到了家庭的凶险。
“这几件衣服,到时候你换着穿。”
金氏对女儿去选太子妃,还是有那么几分信心的,当然这种信心更多是来自于丈夫的鼓励,“准备时间严重不足,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更好的衣服……闺女,你看看还有哪儿不合适?直接跟我说,我拿去改改。
“咱们家的光景想来你也知晓,实在拿不出更好的衣服了,但即便如此也算相当体面了。”
张玗突然间有了三身比较好的新衣服。
换作平时,她会觉得这是好事,哪有姑娘家不喜欢光鲜亮丽的新衣的?
可这要是以自己去选应太子妃为代价,换来三身衣服,她便觉得这衣服不香了。
“怎么了?”
金氏看出女儿情绪的变化,不无疑惑地问道,“前些日子,提到要选太子妃,你还挺高兴的,怎么事到临头却耷拉着脸……这是不乐意了?还是说外面有了意中人?”
金氏到底是女人,而且还是过来人,对女儿的心态变化有所估量。
张玗苦着脸道:“娘,爹说选不上,就不让我嫁人了。”
“嗨,你爹就是随口说说,怎能当真呢?赶紧试穿衣服,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你爹说有疑虑可以去问延龄,他会尽量帮你筹谋……这两天你爹不在家,为了你的事到处奔走。”
金氏回想丈夫那番话,一时也不确定到底是赌气之言,还是来真的,但在孩子面前只能如此宽慰。
这下张玗更担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