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 第508节

  张峦突然想到什么,往门口方向瞅了瞅,扁扁嘴道,“这会儿延龄那孩子不在,否则应该让他来接待你……你们俩性格很像,都喜欢打哑谜。”

  “不敢不敢,在下可无法与二公子的才华相比……敝人就是个粗鄙之徒,不值一提。”庞顷陪笑道。

  “有什么话直说吧……我的性子,你不了解,你家道爷还不了解吗?若是让他知道你在我这儿打哑谜,不骂你个狗血淋头才怪。”

  张峦也是跟庞顷非常熟悉了,这才直接用李孜省的口气说话。

  庞顷笑道:“您老有吩咐,哪敢不遵从?既然您问了,那我就直说了。”

  张峦心想,你屁事真多,怪不得李孜省总骂你。

  本来还以为你们俩是在那儿插科打诨,但现在看来,你有时候是真欠揍啊。

  “是这样的,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逆党案,现在基本已告一段落,所有涉案官员,均已结案。”

  庞顷介绍道。

  张峦没好气地反问:“难道你家道爷没告诉你,这一系列案子全都是我办的吗?”

  “自然说了的。”

  庞顷回道。

  “既然说了,你还来通知我这个?”

  张峦差点儿想拿东西砸人,这时候他终于理解了,难怪李孜省总在这货面前失态,原来庞顷太会吊人胃口了。

  庞顷笑道:“这次官员落罪,那些贪赃枉法比较严重的,相应的刑罚就比较重,但除了赵玉芝、继晓等人被判了死罪,剩下的人全都减死……这不嘛,他们的家眷,都做了妥善安置。”

  “怎么?想跟我要人?”

  张峦皱眉问道。

  “没有,是给您府上送人。”

  庞顷笑道。

  “早说嘛,人在哪儿?”

  张峦一副恍然的神色。

  让我干等。

  有意思吗?

  “尤其是彭家罪眷,仍旧被定了流徙南京,这也是道爷找人特地安排下的结果。”庞顷道。

  张峦道:“我记得彭华那厮定的是发配西北戍边,他儿子呢?”

  “也跟着一起去了。”

  庞顷回道。

  “那就是只有女眷去了南京?”

  张峦好奇问道,“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了些?”

  庞顷心想,嘿,你张来瞻这会儿还装起好人来了?

  庞顷笑着解释:“这已是法外开恩的结果了……本来定的是进乐籍,且终身不得脱籍,或是流放琼州或闽粤等地,现在只是去了南京,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唉!”

  张峦感慨道,“这当官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一旦有一日落罪,很可能就要面临家破人亡的结局。现在是说,她们不用进乐籍了,是吗?”

  庞顷微笑着点头:“只是流徙服役,去南京皇城做一些苦工,等五年后改流蓟州或是辽东,到时或就能跟她们的家眷团聚。”

  “这样啊……”

  张峦眼神中有了期许,却也带着几分失望,问道,“就这些吗?”

  庞顷道:“走之前,会有三天空档期……三天后人就会被接走。”

  “三天?”

  张峦一听,心情既激动,又显得很急切。

  上次还一个月呢,这次就给了三天……够干嘛的?

  庞顷笑着说道:“毕竟这次彭家人都得到了宽赦,减死后,有些事就不能跟以前一样了,这不正是张先生您的意思吗?您大仁大义,帮她们把危机给彻底解除了,现在……您也不能奢求更多了啊。”

  以庞顷说话之意。

  你先前明明可以把彭华给按到断头台上死不松手,是你非要去给他说情,现在彭华不用死了,人家的家眷就算还是罪眷,也不用像之前那样直接给定下发配乐籍。

  这也就意味着,你所能得到的回报少多了。

  就连我都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甚至不惜给自己找麻烦,让自己心情不痛快的事。

  “三天就三天吧。”

  张峦显得很着急,“人几时送走?”

  “就是三日后的清晨,她们会随同南下的官差一行同往。或许要提前一日傍晚给送回到看押所,以做一些准备。”庞顷耐心解释。

  张峦道:“那就是说,后天下午就得把人送走?那……那不就两天吗?”

  庞顷笑着说:“差不多吧。”

  张峦有些坐立不安,猴急道:“那还等什么?咱赶紧吧!”

  “您……”

  庞顷征询道,“确定要把人送到那院子里去?”

  张峦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庞顷笑着解释:“或许都觉得您大仁大义,是那种施与人恩惠不求回报的类型,连先前彭家人或都觉得您是这样的人。”

  张峦把袖子一撩,轻笑一声:“算了吧,我就是一俗人,我做事一向是求回报的……别讲什么大恩不言谢,如果没个回报,我还做这些事作甚?赶紧安排吧。劳烦庞先生你了。”

  “不敢当。”

  庞顷笑着回应道,“我这就找人去帮您安排。”

第534章 不着调

  张峦亲自送庞顷出府。

  还没到门口,正好见到两个儿子从外边进来,张峦一把将自己腋下的拐杖抓稳,蹒跚着走上两步,以呈现出自己还是个伤病号的羸弱状态。

  张延龄道:“哟,这不是庞先生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庞顷上前恭敬行礼,然后道:“二公子,您可一切安好?贵人事忙,您回来见令尊应该是有要紧事说吧?敝人已向令尊汇报完事情,这就告辞了。”

  “我送送你吧。”

  张峦在背后道。

  庞顷赶紧拒绝:“张先生您太过客气了……您只管跟令郎说事,敝人就不打扰了……您只管放宽心,一个时辰后我管保把人送到地方……走了,走了!”

  说完还不忘往张延龄那边瞅上一眼,好似在用眼神暗示张延龄,有时间劝劝你老爹,这货不着调的时候太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了。

  ……

  ……

  目送庞顷离开,张鹤龄不满地抗议:“这厮怎么回事?从头到尾就像见不到我似的?莫非我有隐身的法术?”

  “法术你个大头鬼啊!你自己啥脾性难道不清楚?没本事人家凭啥正眼瞧你?还不滚回屋里去!”

  说完张峦拄拐就想回屋,竭力避免与小儿子进行眼神上的交流,大概是老脸挂不住,生怕小儿子对他冷嘲热讽。

  张延龄急追几步上前,侧过头问道:“庞顷是来给你安排好事的?”

  “什么好事坏事?还不是先前的那摊子事?”

  张峦神色有些不自然,故作轻松道,“不过就是曾经唾手可得,却又因我的任性而失去,如今却失而复得的东西,不值一提。”

  张延龄笑道:“爹,瞧你这不要脸的做派,跟大哥可真是一脉相承!”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为父是不是把你给宠坏了?都能这么当面讽刺你父亲我了?”张峦此时老脸羞红,却依然强撑着跟小儿子吵嘴。

  张延龄看了看天色,问道:“非要今天吗?”

  “对啊,庞炳坤说,三天后人就会送走,结果却是后天下午就要把人送回官所去。”

  张峦顾不上跟儿子计较什么尊卑不分,摇头哀叹,“你说这就两天时间,我能不抓紧做事吗?”

  张延龄对于便宜老爹的色欲薰心非常无语,摇头道:“我说爹,两天就两天呗,那种事情做久了你身体遭得住吗?再说了,这些女人又不是娶进门过日子的,有个一夕之欢足矣……你还非要来个只争朝夕?”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

  张峦正要跟小儿子诉苦,突然想到什么,皱眉不已,喝斥道,“嘿,为父一大把年纪了,跟你个稚子说这些作甚?你年龄小不懂事,跟你说太多别把你给教坏了!”

  张延龄道:“那接下来这两天爹你也不能不露面了啊……我还说要带你去见一些人,方便推进黄河河工项目呢。”

  “你说的那些跟我有关吗?”

  张峦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问道。

  张延龄闻言不由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当初是谁跟我说,想要名留青史的?”

  张峦争辩道:“后来我不是说了,让李孜省去做事吗?为父已撒手不管了……”

  张延龄见便宜老爹的赖皮劲儿又犯了,劝解道:“爹,你出不出面,差别可是很大的!再说了,这青史留名之事,你真不想攥在手里边?实际执行人可以是李孜省,但总策划和总调度必须挂到你身上,那些早期筹备事宜,全得你出面。”

  “行行行。”

  张峦举手作投降状,敷衍道,“就算要与专业人士见面,可容为父先缓上两天?为父并不是说河工之事要停下来……就由你暂时替为父去推进吧!

  “吾儿,一切就拜托你了,为父这边完全可以放心。你已知道事情始末,千万别给为父添堵,咱两天后再见可好?”

  张延龄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好吧,爹,不过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别成天都沉溺于那点儿破事,小心马上风……另外,如果宫里来人要见你,或者我这边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能登门找你吗?”

  张峦理所当然地道:“去就去呗,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咳咳,不过别让你娘知道,避免彼此尴尬。好了,为父回房去稍事整理,马上就要走,你忙你的去吧!”

  ……

  ……

  张峦急匆匆到了崇文门内的别院。

  堂屋中,祁娘正好奇地打量张峦。

  张峦一脸期待地问道:“祁娘,有人前来通知过吗?你可知今日要做什么事?”

  “奴家也是刚得知一切。”

  祁娘恭敬地回道,“通知的人刚走没一会儿。”

  张峦微笑颔首,然后问道:“人还没送到是吗?”

  “是的。”

  祁娘点头。

  张峦听了有些沮丧:“哎呀,感情我还来早了……”

  祁娘征询:“老爷要先用膳吗?”

  “吃什么吃?没那精神……也不对,还是准备些酒菜吧,不然总觉得缺少点儿什么。”张峦指了指面前的桌椅板凳,“这些全都撤下去,换点儿宽的过来……我是说凳子,那边的桌子也要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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