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小环端着洗脸的铜盆走了进来。
她在看到床上呼呼大睡的许清后,赶忙将手里的铜盆放在了桌子上,心疼的帮少爷褪去鞋袜和外衣。
小环的每个动作都很小心,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少爷。
在好不容易帮少爷翻过身,将被褥盖上后,她蹲在了床头,痴痴的看着对方的睡颜。
老实说,许清的睡姿不雅,睡相也不好看。
但这别人看了都嫌弃的样子在小环眼里,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人。
“少爷什么时候才会把我当成女人看呢?”
小环拉了拉裙子的衣襟,隐约漏出里面单薄的小亵衣,亵衣上端有一根近乎透明的细绳,几乎一拉就断。
这是她今晚早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想着能在暖床的时候大发神威,勾起少爷最为原始的欲望。
王婆昨日特地给她讲过,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最抵不住这种半遮半掩的诱惑,再配上她雪白滑嫩的肌肤,绝对能水到渠成,一举把少爷拿下。
可是今天的少爷的好累,需要好好休息。
小环犹豫了半天,直至她的双腿蹲麻了,才鼓起勇气在许清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做完坏事的小姑娘从地上猛然起身,脸庞泛起了一抹红晕,如同初升的朝霞。
她的心跳的猛烈,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她没来得及感受初吻的滋味。
“少爷应该睡死了,小环不怕,不怕……”
小环自己给自己打着气,随后转过了身,哆哆嗦嗦的向桌子上走去。
她刚想去端起水盆,却突然看到墙角处的那个黑袋子里,似乎有什么微光在悄悄闪烁着。
……
烛光摇曳,纱幔轻垂。
一曲小调如丝竹之乐,婉转悠扬,荡漾在空气中。
许清怔怔的呆立在栏杆旁,目光停留在舞池中的那道红色倩影上。
楼中的光亮打在对方身上,使其他事物都失去了光彩,独留对方在旋转腾挪,竭力而舞。
“真漂亮呀。”
许清隐隐能察觉到这里并不是现实,但他还是忍不住与楼中的看客一样,对着那道惊鸿一现的舞姿鼓起了掌。
对方美的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晃进了他的心窝里。
“许公子,我家小姐请你楼上一叙。”
不知何时,许清的面前出现了另一道年幼女子的身影。
听声音能依稀辨别出对方是杨柳,但她在许清的眼里却黯淡无光,连面容上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许清懵懵懂懂的向前行走,身边雕花的门窗爬上了道道裂痕,变得不再鲜亮。
屋顶的边角也缠上了蛛网,使得这座靓丽的楼宇在顷刻间变得残破,衰落。
“许郎。”
许清推开门,却什么都看不见。
……
“少爷!少爷!”
许清被小环从睡梦中叫醒,才发现现在的时间已是次日的晌午。
在不知不觉中,他竟然睡过了一整个夜晚和上午。
“是不是还没给奶奶请安?你怎么没叫我呀?”
换上新衣的小环摇了摇头,解释道:“老夫人派海总管吩咐过,说少爷这两天累了,不用给她请安……本来奴婢也想让少爷一直睡下去的,可是府上出了点事情。”
许清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将昨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抛出脑海,坐起身子问道:“府上的事情都是由海总管拿主意,只有大事才轮到老夫人做主,什么时候轮到我管事了?”
小环的双颊变得通红,眼神躲闪,语调轻柔而微弱。
“少爷,因为这次来府上拜访的人是从北边来的,自称是二少奶奶的手下……老夫人听到他们的名头并不想见,海总管也不敢拿主意,所以只好派奴婢来叫醒少爷,问问您该怎么办?”
“二少奶奶?”
若不是因为小环的提醒,许清恐怕都忘了自己还有二房这一个妾室。
他记得海总管曾说过,二房杨氏久居篁岭关外抵御外敌,连和自己大婚的日子草草应付,只是派手下来走了个过场。
以许家老太太的性格,自然不会喜欢这样的孙媳,所以对对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
但说到底,杨氏毕竟是他许清的二房,人家找上门来,还是得出去应付一下的。
“行,你帮我换下衣服。”
……
许清换好衣服,并没有急着赶去前门与二夫人杨氏的手下会面,而是转路到膳房吃了顿饭,才晃晃悠悠的向前门走去。
此时已经快过日昳。
许府门口聚拢了不少的人,海大富应该是不想让外人看热闹,说闲话,就把那群军卒打扮的年轻人放进了前院里。
这群小麦肤色,身高体型各有不同的人在看到锦衣玉袍的许清出现后,都清楚许府真正能说上话的主子来了。
其中一个年岁稍长,大约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朝许清拱手行礼。
“许公子?”
许清挑了挑眉,眯起了眼睛,“叫公子未免太过生疏了吧?我听说你们是我娘子的手下,来自于篁岭边关?”
“是,我们是篁岭军第七旗的兵卒,从北边步行至此,特来拜会您……这是将军亲笔书写的信件和盖过印的文书。”
这名中年男子的军服虽有些破烂,但他的态度很是恭敬,许清拿着屁股想,都知道他们肯定有求于自己。
许清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布袋,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留在原地淡声回道:“既然是她手下的兵,那你们岂不是得称呼我为少爷?”
不待身后的年轻人有意见,那中年男子赶忙称呼道:“少爷说的是,您看这信……”
“不看。”
许清说完,转身就准备要走。
他可没那么傻,一个握有兵权的将军都搞定不了的事情,绝对会给自己惹上麻烦。
自己只要刁难下这群人,露个面,把以前的气给出了就行。
毕竟以他许大公子的恶名和人设,做这种事是再正常不过了。
候在一旁的海大富也深谙其道,立马招呼周边站立的家丁聚拢过来,打算将这群北边来的官兵驱逐出府。
“好了好了,我家少爷你们也见过了,行了吧,快点走吧……”
“先前就听说将军嫁了个窝囊废,果然和传言中的一模一样!黎叔,咱们还愣着干嘛?求这种人还不如我们去想想别的办法!”
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的年轻小兵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暴喝出声。
他眼里充斥着对许清的愤恨,觉得齐国都是被这种人糟蹋,才沦落成今日这种任人宰割的模样。
若不是杨将军一骑当千,死死的守住了篁岭关,恐怕大齐每年要给金辽贡献金银岁布无数,甚至连江山都要易主。
“等下。”
许清转过头来,叫住了这群人。
他负手晃到了刚刚那人的身前,看了眼对方脚上残破的草履布鞋。
这双鞋侧沾满了黑泥,露出的脚面也有不少的厚茧,足以证实他们走了很久的路。
“干嘛?”
他见许清看自己的脚,明显有些慌了神。
因为多年从军习武的关系,他知道自己的脚上有很多的冻疮和老茧,外表有些丑陋骇人。
“你今年多大呀?”
“十六。”
“娶妻生子了吗?”
“没。”
许清问完他,转而面向刚刚那位被称呼为黎叔的中年人,“你结婚生子了吗?”
黎叔不清楚许清想做什么,但他有些年纪和阅历,清楚自己这一行人不能在素州这种江南地界得罪许家,只得老老实实答道:“结了,家中幼子十二岁。”
许清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笑着问道:“结婚的那天开心吗?”
“开心。”
“是吧,人间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结婚哪会让人不开心呢?”
许清在开心俩字上加重了字音,随即轻咳一声,收走了笑容。
“但我结婚的时候就不开心,因为你们将军不仅人都没到,还派人来我许府的婚宴上羞辱了我……你说我许清的心得大到何种地步,既往不咎不说,还舔着脸帮你们将军办事?”
“这……”
许清说完,导致这几人的神情面色都有些尴尬。
将军结亲的事情他们都清楚来龙去脉,而且这件事还成为了军中的笑谈,经常会被人在空闲的时候拿出来调侃。
起初他们都没觉得这没什么,都是逼将军成亲的许家罪有应得。
可现在站在许清的角度想想,自己攒钱娶的媳妇要是敢这么对自己,以后他们可就没脸见人了。
“所以这事也不能怪我冷血,你们也不能骂我……我给你们支个招,出门往前走三个街口,再拐个弯,就是素州府的府衙。”
第46章 二房的请求
许清想的很简单,既然这群边军士卒是一个棘手的麻烦事,那不如把他们甩给徐知府处理。
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也看明白了,徐知府其实是一只颇有城府的官场老狐狸。
那些对自己的阿谀奉承虽然不假,但它更多是徐知府用来稳住自己的手段。
“那儿有素州地界的官老爷,姓徐,你们有什么难办的事找他就成。”
直视太阳的许清觉得眼睛有些刺痛,便斜乜向他处,谁曾想到在院子的边角处,正立着一名模样端庄,黑发如瀑的清雅女子。
她一袭素衣,肩头披着许清先前赠予她的狐裘,悄悄观望着门口的情况。
三院的陆氏平日里不是不喜欢面见生人吗?今日怎么会出现在前院?
不待许清想明白这点,黎叔就上前一步,苦笑道:“许大少爷,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们这些篁岭关的边军也不会徒步跋涉千里,南下来这无亲无故的素州,更不会进了城门都没休息,就跑来许府麻烦您。”
见许清没有先前那般排斥自己这些人,黎叔轻咳了两声,道出了一行人的目的。
“眼下正值冬月来临,可朝廷答应给予我们篁岭关的物资一拖再拖,塞北那边已经快闹出人命了。”
许清眼瞅着这麻烦事是避不过去了,就随口问了一嘴,“什么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