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许清还不太理解女侠的离开,毕竟二人商量好要一起回齐国,现在见到女侠的真身,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了。
“原来是这样。”
但在两人的对话中,处处都透露着生涩和尴尬。
“当初没用杨家的身份进京,是因为朝廷刚刚经历过动荡,我与小妹想亲自参加圣人的登基大典,看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其他事情,杨纤凝倒显得从容了不少。
“但没想到这一路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再加上没想与你深交,就未曾把真名告知。”
“客气了,杨将军。”
许清见状,拱手行礼道:“许某人都可以理解。”
面对这规矩的礼仪动作,杨纤凝微微抬眉看着许清,杏眼含嗔,心中升起了一丝薄怒,“我们二人之间就如此生疏吗?”
听到杨纤凝的娇嗔,许清联想到了二人往日的经过,在辽国山脉里的求生之路。
虽然两人都在有意保持距离,但不得不承认,这生死相伴的旅途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再是贪官和女侠的身份,而是有名分的夫妻。
许清刚想答些什么的时候,屋外传来了清脆的叩门声。
与之伴随的,是沈霜序冷淡的口吻。
“夫君,开门了。”
……
京城,皇宫大殿。
金碧辉煌的宫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人感受到一种无比威严的气息。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被层层珠帘遮蔽,内里坐着一位身穿皇袍,睥睨天下的尊贵女子。
有史记载的千百年来,这是唯一一位用女子之身登上帝位的女皇。
大殿下方,排排大臣并列而站,衣袖飘荡,在众人身后有专门的乐师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陛下。”
一段时间过后,乐声渐灭,廖越身穿着一品大员的服饰从队列中走出,在殿上汇报着使团出访的成绩。
按理说,这件事是鸿胪寺的工作,但出使辽国的责任巨大,鸿胪寺最高的官员不过从三品,担不起这么大的职责。
所以沈首辅传回来的消息都是由鸿胪寺整理,廖越这个刑部尚书代为汇总。
“上京城里传回消息,说辽帝对使团的到来十分开心,不仅亲自在皇宫内为首辅接风洗尘,还专门布置了三天的晚宴,用以招待使团成员。”
廖越的话,引起了朝堂上的议论和吹捧。
“辽国现在腹背受敌,有金国和蒙古人的威胁,自然不敢在我国使臣面前造次。”
“没错!我齐国地大物博,近年已是三国里最强的国家,给辽国人胆子,他们也不敢对我等不敬。”
齐国这次钱粮齐出,挑中的时间也正是辽国的软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廖越倒懒得在这些马屁精面前争论,继续将首辅和谈的条约道出。
“辽国已同意与我国结为兄弟之国,往后辽帝将与圣人以姐弟互称。不仅如此,辽国将负担起同盟的职责,将本国的骑术,军备与我国互通。”
听到廖越说出的话,殿上大臣都有些不敢相信的互相对视。
常人都知道,北边的骑术极为高超,因为他们大多是游牧民族出身,擅长马上作战。
而且辽国常年征战,经验丰富,若是能让本朝的将士吸收对方的优势,齐国或许能转守为攻,变成优势的一方。
辽国皇帝莫不是疯了,竟会答应如此丰富的条件?
“不仅如此,辽国还同意与我国通商更进一步,让进行贸易的齐国皇商畅行无阻,享有齐国皇商的同等特权,免除税收。”
廖越的这一句话说出口,其他大臣就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都以为女帝派出的使团带着金银粮草,是一个丧权辱国的举动,可谁曾想,那辽国竟会因为蝇头小利让出这么多步。
“皇商能把生意做到辽国,还免除税收,岂不是说明辽国的钱两会流入我国?”
“是呀!而且听说辽国的战马精良,适合长途奔袭和劫掠,若是能得到他们战马的种马,定能培养出我国的精锐。”
“可辽国为何会做出如此大的让步?辽帝在想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开春将至,辽国的境遇越来越差,已难与金国对抗……我们抓住这点,就可以让辽国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我国的附庸。”
“对,这些辽国人已是病急乱投医,正是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殿上的大臣们仍停留在欣喜欢愉的气氛中无法自拔,毕竟在整个历史上,南北两地的汉人都是一家。
可自从胡人南下,趁着前朝腐败内乱的情况夺取了大片领地,这种南北割据的局面就形成了。
无数年来,谁都想过征讨蛮夷,光复一统的事情,但无人能做到。
哪怕是齐国实力最为强大的前两任皇帝,也因为国库粮草种种问题,不得不龟缩设防,在篁岭关一带布下重兵。
使团带回的消息对齐国极为有利,说不定能让僵持着的局面得到突破,迎来千百年难得一见的转机,朝中的大臣们当然兴奋。
“好了。”
穿戴着女官服饰的莲华君在珠帘前微微发声,顿时将整个大殿的杂音消除,变得极为安静。
作为女帝身边女官的她,言行举止往往也是女帝的意思,所有人不敢不从。
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
能看到细缕的香气透过珠帘,弥漫在女帝的周围,将她的形象衬托为一尊神像。
“廖越,鸿胪寺的事情是你在处理,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吧。”
女帝的声音如同晚风轻轻拂过细沙,有一种独特的质感,让人流连忘返。
但众人都不敢生出邪念,因为人们都知道女帝是通过何种方式上位,身下所坐的皇位几乎是被枯骨垒成的。
那个女子说话的声音,如同晚风轻轻拂过细沙,有一种独特的质感,让人流连忘返。
廖越深谙为官之道,知道女帝在思量辽国的用意,便将自己事先整理好的情报和想法念出。
“回陛下的话,微臣认为辽国此举不太正常,处处都透露着古怪……但根据微臣向承轩坊求来的消息显示,辽国确实国库空虚,难以支撑到今年年中。”
廖越继续道:“北方虽然没有连年干旱,但连续数年的庄稼收成不佳,马上会爆发饥荒。”
“也就是说,你也觉得辽帝是被逼无奈,才会向我们让步?”
女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廖越在思考片刻过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开口答道:“微臣愚见。”
其他一列的官员站出,向着皇位鞠躬大拜,大声道:“沈首辅居功至伟,户部右侍郎马羲也认为,辽国已是强弩之末。”
“是吗?”
不同于殿上众臣开心的表现,女帝表现得极为镇定,没有任何愉悦的语气流露。
“报!急报!”
大殿外,传来一声嘹亮的嘶吼,来者是一名身穿官服的雄阔汉子,脚上布满泥土,看样子是刚刚从京城郊外赶来。
见报信人身上的官服是七品字样,在场的官员大臣无不震惊,因为按照齐国的规矩,这个职级的官员是没有资格踏上金殿的。
能如此急切地登上皇宫大殿,说明他手中的信件是八百里加急,有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莲华君微微皱眉,替女帝开口。
“说。”
“篁岭关急报,辽国秘密偷转军队,在两国边境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准备不日对篁岭关动手。”
周围的官员听到这消息,无不炸锅。
“什么?辽国不是刚与金国停战吗?怎么就能集结这么多的人马?”
“对呀!莫不是篁岭关的传来的情报有误?方才廖尚书不是说,辽国已向我国示弱,合约中处处让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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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将选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无法理解辽国此举,唯独廖越的眉眼在抖动过后,慌里慌张的抽出信纸,把两国商讨好的合约内容仔细观看。
沈首辅与辽国皇帝商论的范围很大,几乎可以囊括两国的外交,军事,经济。
辽国的处处让步,只说明了一件事情……对方是在示敌以弱,想借用同盟的事情让齐国人安心。
毕竟,条约是可以撕毁的。
“依老臣愚见,这情报是篁岭关的人故意放出,想破坏辽齐两国同盟。”
一名中年大臣跨步上前,参起了篁岭关杨家的不是。
他的言论,也得到了在场多位大臣的附和。
“是的,篁岭关的杨家依靠边关向朝廷施压,若我朝与辽国交好,不费一兵一卒征服了对方,篁岭关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杨家此刻传回军情,居心叵测。”
廖越挺着大肚,对那位信使问道:“篁岭关送来的军情,都有谁的署名?”
信使闻言,马上接话道:“有首辅沈年衍,车骑将军杨纤凝,广平侯许清……”
听信使将三位重量级的人物说出,原本还叽叽喳喳吵个不停的皇宫大殿变得无比安静。
沈年衍统领六部百官多年,是个官场经验极其丰富的老狐狸。
对方前脚率领使团出访辽国,刚刚传回喜报,怎么后脚就出现在了篁岭关,还在加急军情里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另一位署名的广平侯也透露着古怪,对方从未参加过政事,竟也会在这封密报里署名,难不成……
“这该如何是好?”
“是啊,莫不是篁岭关挟持了回程的使团,强迫他们添上了自己的官印?”
“要真是这样,杨家的行为就和谋反无异了。”
“……”
往日庄严肃穆的皇宫大殿,熙熙攘攘,像是街头吆喝卖菜的小摊小贩,争辩不休。
站在高台上的莲华君见这些朝廷大员面红耳赤的模样,平淡无波的心境也发生了变化。
这群人争成这副模样,真当帘子后面的圣人拿不定主意?
齐恒帝痴迷灵丹仙药,追求长生不老卧病在床时,朝政决策就是圣人在拿主意,除去齐宣帝任命东皖郡王乱政了两年半载,剩余的事情都难逃圣人的法眼。
“莲华君。”
帘子后传来清淡的口吻,莲华君马上将目光凝起,厉喝道:“肃静。”
经过她的发言,殿中的争论停了下来,众位官员都立在原地拱手行礼,齐刷刷的面向圣人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