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往常,少爷早就举白旗投降了。
“少爷,您真不是在和小的开玩笑?”
许清已经懒得再和他重复了,好在小环清楚他落水前后的表现,后者主动凑到海管家耳边,朝着对方轻语了几句。
听到小环的佐证,海管家的汗毛竖立,冷汗直流。
许清可是许家九代单传的独子,身子极为金贵,被京城的那位主子视若己出。
要是对方怪罪下来,他们这些下人难咎其责,人人都得掉脑袋。
看到海总管怔然不语,许清也是把注意力转到了别处,欣赏起这间屋子里悬挂的各类水墨图来。
水墨画在许清的前世被誉为国画,用墨的浓淡变化来凸显出层次感。
许清虽不是此中大家,但也能从常人的角度看出些美感。
“山水共晴明,大地分一线。春风醉得意,江边日照晚……这么好的画配上这诗,真是糟践了。”
“少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空赏画品诗?快跟小的去老夫人那儿报个平安,把落水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海总管神情焦急,满脸苦色。
小环抬头,在一旁悄悄提醒道:“总管,少爷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呢。”
海总管一拍脑袋,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你帮少爷换上衣服,我在门口候着,这事一刻都不能耽误。”
海总管大跨步的走出屋门,小环的眼帘下垂,面颊微红。
“少爷,奴婢帮您更衣……这次落水湿了个透,从里到外都得换一遍。”
……
待那群呜呜泱泱的人离开主屋,一主一仆才从侧边的耳室里缓步走出,回到了自己地盘上。
为首的那名女子正是这间院子的主人,许府的三少奶奶陆晚禾。
她的身姿纤细,体态婀娜,一张鹅蛋形的脸庞上嵌着精致的五官,如画一般巧夺天工。
但最为吸睛的地方,当数那双同秋水一样明澈的秀眸。
光斑点缀在她的瞳孔上,显得这位三少奶奶的气质清丽脱俗,好似碧绿荷叶上的一滴露珠,晶莹剔透,光洁夺目。
“小姐,这姓许的真是欺人太甚,蹬鼻子上脸!他成亲的时候胡言乱语,跑出去花天酒地不说,还指派人把我们分到后院的犄角旮旯里,住了一个最破的院子!要不是小姐今天看他落水可怜,怎么会让他走进自己的寝室内暖身?”
跟在女子身后的小婢忿忿不平,脸都憋成了铁青色。
在她看来,许清就是看她家小姐性子软,才处处都欺负她们。
许家大少在其他几位少奶奶面前,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好了,季夏,他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夫君,不要再说了。”
陆晚禾弯身取下那副山川水墨图,黑珍珠般的眼瞳显得深邃而又明亮。
季夏探出脑袋,“这是少爷刚刚点评的那副图?他难道不知道,给小姐画上题诗之人正是当今文坛泰斗聂夫子吗?”
陆晚禾摇了摇头。
“尾处盖有聂夫子的名号章,他上过学塾,不可能认不出来……看来我的这位夫君是真失忆了。”
季夏檀口微张,清秀的面容上多出了一抹震惊之色。
“小姐,少爷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失忆的……完蛋了!查出来的话会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陆晚禾侧身望向窗外。
清风徐徐,院内的秋菊落地成霜。
“他若是要我的命,我赔给他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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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竟有刁民想害我?
……
许清本不想让小环替自己更衣的,毕竟自己之前从没被人伺候过,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奈何这些古装穿起来太过繁琐,除去绑绳衣带,还有些他从没见过的小玩意。
小环抿着嘴,眼角带笑。
在她看来,少爷完全就是在逞强,过惯了金枝玉叶生活的富家公子哥,哪会懂得自己沐浴更衣?一切不都得靠她们下人伺候。
俄顷。
许清换上一身整洁暖和的袄袍,将披散着的长发束起,来到了院门口。
海总管早就在这里等的望眼欲穿,见到主仆二人出来,忙跑到许清身前带路,脚步声甩的啪啪作响。
“少爷,一会儿到前厅您有什么说什么,记得什么讲什么。”
许清应了声好。
错综复杂的廊庑旁,栽种布置着各类花坛盆景,假山怪石。
不时有溪泉从院内或是桥廊下流过,发出哗啦啦的叮咚脆响。
许清前世参观过一些较为出名江南园林,那些园林的规模和精细程度远不能和今日的许府相提并论。
一想到这些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都属于他,许清的心底就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咱家可真大呀。”
“府上光是今年就扩建修缮了三次,这都是托太后……咳咳,少爷您跟着我往这边来,议事接客的厅堂在前面。”
自知说错话的海总管再也不敢多言,领着许清快步走进了前厅内。
这里以中轴线为基准,对称摆放着家具,楹联,匾额,挂屏和书画。
坐在许家匾额正下方的,是一位满头银发,如覆白霜的老妇人。
老人的着装华贵,位居主座,应该就是许清的奶奶,府上最为尊贵的老夫人。
主位下首的座椅是空出来的,对面坐着一名雪肤丽貌,梳着坠马髻的年轻妇人。
少妇的个头不高,身段却极为修长,一袭黛紫色的软缎裙裳外,套的是一件薄如蝉翼的袖纱罗衫,这使得她那双纤细笔直的腿部线条在轻纱中若隐若现,给人一种神秘而诱人的感觉。
但让人吃惊的是,少妇脖颈上所佩戴着的羊脂玉器竟不如她自身肌肤细腻光洁,足以想象其触感是何等的软酥滑嫩。
除此之外,这名妇人的五官也是绝美,唯独脸上透着股倦怠的慵懒之色。
“官人。”
看见许清进来,那名美少妇起了半个身子,躬身称呼了他一句。
许清愣神片刻,才反应过来。
没想到这貌美如花的丽人居然也是那几位少奶奶之一。
他突然间觉得,网上流传的建安风骨,魏武遗风也不是那么的不可理喻。
自己从小就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既然都已经占据了前身的这个身体,自然要替对方料理家事,照顾这些可怜的妻小。
“少爷,行礼了。”
许清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拱手。
“奶奶。”
主座上的老夫人眉开眼笑,点了点头。
“清儿来了……海大富,你说有要事相告,特地唤老身赶来前厅,究竟所为何事呀?”
其实许清失忆的消息早就在府上传开了,但下人们都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多嘴。
海大富作为许府总管,自然得把这些事给自家主子交代清楚。
“回老夫人的话,小的没看好少爷,让他在自家后院落水了。”
老夫人端起手边的茶盏微抿了一口,满是疼惜的瞧了许清一眼,
“落水了你还唤清儿来这里作甚?回自己屋里好生休养着,天气冷,别着凉了……学塾那边给夫子说一声,不想去就不去了。”
“老夫人,少爷他落水后失忆了。”
一声碎响传遍了整间屋子,老夫人手中的茶盏落地,摔了个四分五裂。
“你说什么?清儿他……他失忆了?”
许清顿时成为整间屋子的焦点,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就在许清想站出来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口浓痰卡在了他的嗓子眼里,让他无法顺畅的说话。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许清将那口浓痰吐出,喉咙眼里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爽。
可屋内所有望向他的目光里都写满了惊骇之色。
“伱们……”
许清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瞄向了地面。
他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咳出的哪里是“浓痰”,分明就是一口泛着黑色的黏稠血水。
顷刻间,他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四肢也愈来愈沉重。
……
许清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了。
屋内除去昨天在厅堂里见过的老夫人和海大富,还多出了一名头发花白,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
那人布衫方帽,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
“少爷醒了。”
看到许清苏醒,海大富明显松了口气。
老夫人侧坐在门旁,双手柱着根龙头长寿拐,脸色看不清是喜是悲。
几人虽然担忧许清的身体,但眼下有着更为要紧的问题需要处理。
“少爷,关于昨日落水时的情景,你还记得多少?”
许清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海大富与那名中年男人面面相觑,表情有些奇怪。
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言道:“宁大夫,再把刚才与老身说的话同少爷讲一遍吧。”
被唤作宁大夫的中年男人冲老夫人行了个礼,走到床边,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少爷,您中毒了。”
“毒?”
许清一脸茫然。
自己穿越过来屁事没干,怎么就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