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大价钱制作,怎么不留作自用?
但仅是过了片刻,沈霜序便意识到女帝的良苦用心,朝着父亲座后的纱幔屏壁看去,问道:“这里留有暗门?”
“是的。”
自沈霜序并入使团车队后,这还是父女二人的头次见面。
沈年衍看了眼聪慧的女儿,欣慰的笑了笑。
“这辆车就是为了躲避辽国的搜查,将你夫君带回去的秘密工具……但爹爹有些不解,你明明是第一次上车,这里的机关怎会瞒不住伱?”
为女帝打造座驾的工匠,自然不会将这东西公之于众。
沈霜序倒显得平静,用更冷淡的口吻说道:“刚刚上车的时候,就目测过这辆车的周长,刚刚发现不对,就简单比对了一下。”
“嗯,不错。”
沈年衍夸赞完后,便继续问道:“那依你之见,这次出使辽国的和约,是签还是不签呢?”
女帝给出的条件丰富,但却是在掏空国库,争取这次出使上京城的机会。
自己作为前朝首辅,兢兢业业的统领六部,真的签约,恐怕会被国内的文人钉在耻辱柱上,迎来无数骂名。
但若是坏了这件事情,就是有违圣命,会引来女帝的不满。
“辽国的野心太大,将这些钱布送去,无疑是助纣为虐,反而会激发他们的贪心……这批钱布应该留在使馆周围,利用它们来谈条件,绝不能送给他们。”
沈年衍微微一怔,不解的问道:“辽国皇帝怎么会放弃嘴边的肉?”
“钱可以瞒天过海,布可以以次充好。”
听到沈霜序隐晦的表达,沈年衍微微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
……
运货马车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日赶到了上京城。
临近东城城门,商队在两里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将他们放在了大路上。
因为上京城的城检严格,城关要严格核对通关文牒上的人数和入京的事情。
走了两盏茶的功夫,许清几人排上了入城的队伍。
上京城的城墙,虽然不如齐国的京城崭新,年年都有工匠修缮维护,但它却有十丈多高,巍然耸立,给人一种坚固宏伟的既视感。
道路上青砖交错,朱红色的城门上涂得倒是新漆。
“挨个进,不要挤!”
城卫兵不耐烦的检查文牒,在远远看到杨纤凝的丽色,脸上的神情骤变。
对于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生活,他们早就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法子。
那就是调戏队列中长相标致的女子,向手续不全的人勒索钱财。
一般只有富人才乘坐马车,排队入城的人大多是普通百姓,不敢与自己做对。
但没等他先开口,就看到那女子随行的同伴一步迈上来,将通关文牒递给了自己。
“哼。”
城卫兵不满的接过去,看的十分仔细。
他想在这东西上找些破绽,好去刁难这男子和他的娘子。
可谁曾想,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他竟然在文牒上看到了一位大人物的印章。
“看错了吧?”
他将文牒举起,朝着太阳的方向盯看了一会儿。
渐渐地,他神色错愕,像是知道了一行人的身份。
念到此事的严重程度,城卫兵赶忙撇下几人,向着城防官汇报。
许清与杨纤凝二人互相对视,有些不解这人的行为。
但过了片刻,他们就发现这小小一张通关文牒,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夸张。
从城楼上急匆匆赶下来的人,竟穿着一个三品武将铠服。
“这是上京城的城守吧?”
辽国与金国的官职和服制都是仿造齐国建立,除了针对本族人有特定的优化外,大部分的位置都与齐国相同。
所以许清能根据官服和武将铠甲上的制样,推断出对方的品阶。
“二位!辛苦了!”
三品大员,竟对两名人牙子谄媚在笑,许清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要是换做齐国,这类人连进入京城官邸的资格都没有。
“长途跋涉,二位请跟我来。”
城守笑着说完,就命人打开了一旁的栅栏,让许清四人走了捷径入城。
不仅如此,他还主动走在前面带路。
许清本想拒绝,可对方看到通关文牒产生的反应,代表此人一定了解这些人牙子的身份和目的。
自己贸然回绝对方,定会引起这人起疑。
城守边在前面引路,边笑着回头搭话道:“为那位办事很辛苦吧,大人特地吩咐过,这批小羊要妥善对待。”
这名三品武将的做法,让许清的心底越来越没底。
因为他搭话的语气不仅没有架子,反而像是在奉承自己,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但自己与女侠对那两名人牙子出手,完全没有任何的阻力,他们的武功不高,刀也不快……仔细想想,这城守应该不是看中人牙子的本事的能力。
而是他们带着的女孩子。
许清想到这里,故意踏前一步,压低声音变相打听道:“哦?这批小羊这么重要吗?”
“您可别说笑了,大人等了这么久,可就你们两人把羊牵回来了。”
第196章 背后主顾
城守还以为许清在有意显摆自己的成绩,心中暗骂了一句,却还是在脸上挤出笑脸。
“这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极阴之女,连生辰八字都是阴干和阴支组成……您说这种人去哪里寻呀?”
许清微微动神,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脸面上的情绪。
极阴之女?
辽国那位大人物费尽心思寻觅这类女子,想利用她们做什么?
不等许清在这个问题上细想,几人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是一家高挂三角旗帜,香气四溢的酒肆。
杨纤凝的眼眸微凛,眼底的眸光一闪而逝。
但她隐藏的很好,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
酒肆内的老板见到三品城守的官服,也不像寻常百姓那样行礼,反倒是将视线后移,挪到了许清几人身上。
“呐,文牒!人我带过来了,麻烦您到时候帮我美言几句。”
城守将文牒拍在了酒肆老板的柜台上,这里别无他人,只有一抹斜阳透过屋顶的天窗,照进中间。
那老板看了一眼文牒,又瞅了一眼许清带的女孩。
在沉寂删了之后,他伸出双手,将那文牒一撕为二。
这一幕看得许清心惊肉跳,正当他认为酒肆老板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准备鱼死网破的时候,对方竟从那文牒的缝隙中抽出一张薄纸。
竟有这样的门道?
许清看到这儿,猛然意识到那城守为何要把通关文牒放在光亮处细细端详了。
原来他们在确认这张纸!
“清河县,元平六年亥时五刻生,赵凉儿。”
薄纸上不仅有这些女孩儿的生辰八字,出身籍贯,还有画像。
酒肆老板确认完凉子的信息,便给站在柜台另一边的小二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接着记。
等将两名幼女的信息记录在案,他看都没看那城守一眼,而是对着空气拍了拍手。
霎时间,屋门砰的一声闭拢,严丝合缝。
酒肆的各个阴影处,不知何时多出了许多人影。
他们的面色狠厉,身上和脸部都遍布着多道伤疤,看上去就不是好惹的货色。
而且这些人的瞳孔毒辣,遍布血色,明显是群亡命之徒。
“我说,牵羊的人是张三和李四吧……”
酒肆老板冷哼一声,用视线锁住了许清和杨纤凝二人。
“张三和李四虽然本事不大,但是肯吃苦,愿意往清河县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跑。”
酒肆老板将桌子上的玉尺拿起,放在掌心处拍了两下,问道:“你们二位不是人牙子,为何要抢道上的货呢?”
说完,他挑了挑眉毛,轻蔑道:“知不知道你们抢的是谁的货,想死吗!”
酒肆老板最后一句话拉高音调,显得气势汹汹。
许清虽然看过那女侠的身手,知道她不一定会输,可刀剑无眼,自己和那俩女孩可不会功夫,没有自保能力。
更重要的是,在上京城里闹出事,就等同在辽国皇帝头上解手,势必会引得关注。
他可不认为自己俩人能和一个国家对抗。
“襄王。”
在许清绞尽脑汁,想着用什么办法来度过眼前危机的时候,身后的女侠轻启朱唇,道出了一個称呼。
辽国作为齐国的邻国,许清掌管承轩坊时也看过一遍坊内存放的情报,知道辽国的王侯和齐国不一样。
齐国因为姑姑的连番打压,收缩权利,已完全变成了皇宫的一言堂,皇亲国戚基本只有吃喝玩乐的特权,没一人敢摄政。
但辽国不一样,辽国地缘辽阔,国土上的大部分臣民都是汉人,只有被封有爵位的贵族才纯正血统的契丹人。
在这里面,汉人虽然能建功立业,封侯赐爵,但极难进入上层社会。
整个辽国的权力阶级就像是一个庞大的金字塔,越有权势,越能占据王爷侯爷这类爵位。
而女侠刚刚提到的襄王,便是辽国境内最不容小觑的势力。
其甚至被辽国的民众称为千眼佛。
“哦?”
酒肆的老板原本想动手杀掉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但听那女人发言,他们似乎明白这买卖的主顾是谁。
知道还下手,难不成他们是其他势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