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造价太贵的话,他们可不一定买的起啊!
而秦瑱见刘表问话,即回身对刘表笑道:
“此书作价却是不菲,少的一金一本,多的数金一本。”
“然则此物方便,比之竹简却是造价低廉不少。”
“至于藏书之事,使君无须出钱,吾此番为使君带来了一箱,共计一百二十三本。”
“其中五经皆是刊印,其余乃是手抄。”
“有不少孤本皆是蔡师收藏,我特令人抄之,奉与使君,还望使君笑纳!”
他一将价格说出,在场的经学家和士子们便都松了一口气。
一金的价格确实不便宜,可却也算不上贵。
毕竟一扎淮纸都要一金之多,现在制成书本卖一金,也算是良心价了。
像他们荆州这些士人,寻常买个几十本压根不成问题。
当下宋忠便抚须一笑,对秦瑱赞道:
“吾闻子瑄在淮南筑工坊纳流民,已是难得善举。”
“而今又做此书,若蔡中郎泉下有知,必当欣慰收徒如此!”
他一说话,在场众人又是一阵赞扬之声,与方才一片斥责截然两个景象。
刘表见得此状,自也抚须点头道:
“这般倒算是子瑄有心了,老夫理应笑纳!”
“现在论也论完了,理应开宴,吩咐下去,上菜!”
府内下人早就已经备好了酒菜,闻听此言,便有大量侍女将酒菜呈了上来。
待得酒菜一至,秦瑱坐下,刘表即端杯而起,与众人先饮了三杯。
随着酒一喝起来,场面自也变得热闹起来。
可刘表心中,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他正思虑要如何辞让秦瑱之请时,便见秦瑱起身道:
“瑱受吾主刘豫州之命,前来拜会使君,请为使君寿!”
刘表见他起身敬酒,便将酒杯一扬笑道:
“今吾见子瑄之才,心亦甚喜,不免回望昔日洛阳与蔡公一会!”
“方才闻听子瑄言诗赋乃直抒胸臆,今值此刻,不知可有佳作?”
这一次,他倒是没什么坏心,只是想借秦瑱炒热气氛。
众大儒听得此声,也是纷纷开口道:
“使君所言极是,昔日蔡公入宏都门学,词赋号为文魁!”
“自蔡公去后,词赋之上,独有子瑄可领风骚,不知今日可有佳作?”
见得众人这般模样,秦瑱便摇头笑道:
“吾因国事而来,沿路奔波,哪有什么佳作!”
“就怕心境不雅,一时污了诸君之耳!”
他实际上是不想和刘表牵扯太多的,只想喝几杯酒赶紧回去休息,并无心情抄诗。
可他一这般作态,便见一人起身道:
“吾闻秦君有杯酒成赋之才,即有此才,何须心境?”
“但今盛宴如此,诸君兴高,便作上一手又能如何?”
这个人秦瑱不认识,但他一说话,众人又开始起哄。
秦瑱见状,索性举杯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献丑了!”
他便装作沉吟迈了几步,口中便即低吟:
“奉义至江汉,始知楚塞长。”
“南关绕桐柏,西岳出别山。”
“寒郊无留影,秋日悬清光。”
“悲风桡重林,云霞肃川涨。”
众人听着此声,无不细细抚须品鉴,听得‘寒郊无留影,秋日悬清光’一句,宋忠便赞道:
“此新声也,着实不凡!”
他一称赞,在场无一不点头,皆赞此诗意境不凡。
可随着这八句吟出,情绪却直转而下,只听秦瑱吟道:
“岁宴君如何,零泪沾衣裳。”
“玉柱空掩露,金樽坐含霜。”
“一闻苦寒奏,再使艳歌伤。”
此声一出,在场众人便怔在当场,刘表更是将杯往桌上一放,有些不满的看向秦瑱。
第210章 宴席难尽,借之外力
这一次秦瑱抄的诗,名叫《望荆山》,乃是南北朝才子江淹所做。
论起文采,那是相当在线,遣词造句清秀自然,音调明亮,实属上佳。
而问题就出在这后六句上,相比前八句的叙事写景,后六句可谓相当悲戚。
其情调悲恻哀婉,使听者为之低回不已,黯然神伤。
若是寻常之时,秦瑱抄这首诗,多半会引来一片赞扬之声。
可现在正在宴会之上,众人只想寻个开心,结果你来个如此悲伤的诗句,这还怎么欢宴下去?
故而此时听到了后六句之后,一众大儒都是皱眉不语。
刘表更是将酒杯一放,暗道这宴会多半是开不下去了,气氛被秦瑱引向悲切,自然无法开宴!
思虑之间,他自是面色不善的看向秦瑱道:
“此间正乐,君词赋安得如此悲戚?”
“莫非是表招待不周,君不喜此行不成?”
此言已是诛心之论,在质问秦瑱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秦瑱对此,却是摇头一叹,似有无奈道:
“说来刘牧有所不知,此赋虽然感伤,却也是在下心境!”
“乃因此番出使荆州,见得荆州繁华之地,不由想起我淮南之景。”
“自去岁以来,我淮南招至大旱,以致甲生虮虱,万姓皆死。”
“正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啊。”
“彼等百姓皆是我汉家子民,固然淮南今已恢复,可江东之地却仍是战乱频繁。”
“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正待我等前去解救。”
“此番在下受此重任还来,还未与刘牧相商,在下实难欢饮。”
“非是刘牧招待不周,而是在下心乱如此,若惹刘牧不喜,还望见谅!”
刘表想借他调整气氛之心,他自然知晓。
可他这次来,不是来交好刘表,而是商议两家出战的。
现在谈都没谈,他自也不可能让刘表好受。
反正他已经说了心情不好,不想赋诗,是众人央求,他才出口。
这种情况下,刘表自也没理由怪他。
相反,刘表放着国事不理,却拉他来赴宴,这显然说不过去。
现在一群老学究就在这里看着,他倒想看看刘表怎么回复。
他一番话说完,刘表自是皱眉不语,心想话都被你小子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一时只得放下了杯盏,直接表态道:
“原来如此,这般说来现在确实不当欢宴!”
“然则吾亦明言,明日便会与汝谈洽,今日却不当言此!”
“待返回休息一夜,明日吾再邀先生前来一见,如何?”
秦瑱见他给出准信,自是点头叹道:
“在下亦知使君好意,是瑱之过,且先自罚一杯,以示歉意!”
言罢,他便装作有些愧疚的饮了一杯。
至此,随着基调一定下,这场宴会却是再也开不下去了。
众人本欲欢宴一番,可想到秦瑱口中‘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惨状,虽有佳肴在前,却也味同嚼蜡。
这般吃了一会儿,刘表便借故身体不适而退。
一众大儒见状,亦是纷纷起身辞行,宴会就此结束。
不过在离去之前,宋忠等人又拉着秦瑱勉励了一番。
先表达秦瑱以治国为重的理念确实不错,但又表示经学可以修身,不可落下。
秦瑱对之,自是一一还礼,谦逊应对。
像是宋忠、颖容、谢该这些人,他没有什么恶感,但也谈不上多少好感。
因为这些人,就是导致阶级逐渐僵化的罪魁祸首。
但也由于众人的影响力,所以他也不愿意得罪。
直到众人离去,他方才带着诸葛亮与王粲行出府来。
结果刚一至府外,上了车驾,王粲便笑道:
“快哉,快哉,兄此番辩驳众人,扬得蔡师之名,属实快哉!”
“由是最后那一首词赋,更是精妙绝伦。”
“吾见刘景升面色不渝,又难发难,心中颇为爽快啊!”
他自从被刘表冷落之后,便看刘表不爽。
如今见秦瑱让刘表吃瘪,心中自然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