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在帐篷群亡命而逃。
是陈南！
张会咬牙，“快些，再快些！”
陈南跑的果然快，张会见他消失在那片帐篷中，不禁笑了起来。
但杨召呢？
张会随即盯着大帐那边。
瘦小的杨召利用侍卫们去追捕陈南的机会，此刻已经窜到了距离大帐不足十步的距离。
他一个前扑，身体向前摔倒，接着手脚并用，爬到了大帐一侧，掀起厚重的牛皮盖在自己身上。
他压住呼吸的节奏，听着里面的声音。
“若是南下，九边不足为虑。”
“明皇重建京卫，显然下一步便是要重振九边官兵。而这也是咱们的机会。大汗，当趁着这个时机起大军南下。”
“此战唯一的变数你等可想过？”
“谁？”
“蒋庆之！”
“那个狗贼！”
“大同城外的京观也该毁了。”
“他和虎贲左卫若是出战，难道咱们还怕了不成？”
“咳咳！”
这时脱脱干咳一声，“咱们的密谍传来消息，明皇校阅虎贲左卫，赞之为朕之虎贲。据闻该部还装备了些火器。”
“火器，那还不如烧火棍顶用。”
“就是。”
“他若是上火器，咱们的勇士就披厚甲。”
“顶住一轮火器，随后就是一场屠戮！”
“大汗，蒋庆之和虎贲左卫是不错，可也就三千人马。咱们若是南下，至少得五万人马吧？五万人马难道还怕了他？”
“就是。大汗，下决心吧！”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
杨召屏住呼吸，就听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如此，今年南下！”
“大汗英明！”
“大汗英明！”
一片赞颂声中，俺答说道：“至于时机，且等密谍打探到明人的动向后再说。”
“秋高马肥时最好。”
“我看暮春就能出兵。”
“盛夏也不错。”
一片迫不及待的声音中，俺答说道：“出兵南下的时机，再议！”
杨召知晓马上要散了，他掀开牛皮一角，却发现外围侍卫们再度归位。
他！
回不去了！
外围，张会也发现了这个窘境。
关键是，此刻大帐内是否议事完毕。
若是议事完毕，那么还得再度出手。
若是还在商议，那就等待。
大帐的门被推开，一个侍卫走出来，接着是权贵们。
议事结束了。
看着那些权贵兴奋的神色，张会知晓，俺答做出了重大决断。
——不惜一切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冲出去。
可就在此时，他看到右侧的侍卫们都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张会目光转动，看到了一个身影在狂奔。
是陈南！
“抓住他！”
“此次不能再让他逃了。”
侍卫们蜂拥而去。
而就在此时，杨召也从大帐那里趁乱跑了出来。
张会看到了他，急的恨不能冲过去拉他一把。
杨召眼看着就要跑进帐篷区，突然一个贵族不经意见到了他，喊道：“那人是谁？”
几个留守的侍卫目光转动，“抓住他！”
杨召拔腿就跑。
几个侍卫上马，打马疾驰而来。
杨召回头看了一眼，绝望的转身，他一边跑一边找寻张会。
张会在前方侧面。
距离大约百余步。
“往右！”张会低喝，右边帐篷林立，更好脱身。
杨召明显的犹豫了一下，但随即毫不犹豫的往左。
也就是往他这边而来。
张会绝望的看着那些侍卫张弓搭箭。
几支箭矢飞了过去。
杨召背部中了两箭，他的身形迟滞了一下，接着奋力狂奔。
侍卫们轻松的笑着，有那两箭在，这个密谍跑不了多远。
杨召跑到了一个帐篷后面，他扑倒在地上。
“杨召！”
张会跑了过来。
杨召抬头，“百户……”
张会刚想扶起他，杨召摇头。“俺答决定今年起兵……南下。具体时日再议。百户……”
杨召的嘴角不断涌出血泡，他惨笑道：“我儿学武，花销……大！”
张会点头。“抚恤会一钱不少的送到你家，谁敢贪墨，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会弄死他！”
杨召喘息，“杀了我！百户，杀了我！”
张会犹豫了，马蹄声在接近。
杨召哀求，“百户，我其实……胆小怕死，杀了我，否则我怕会挨不住拷打……百户……”
张会摸出短刀。
跪下。
一刀插进了杨召的心口。
他把短刀留在了那里，杨召看着他，眼神渐渐失去神采，“好……痛！”
“兄弟，一路走好！”
张会起身就跑。
他在搜寻陈南的踪迹。
却看到陈南被十余王庭侍卫围住了。
十余侍卫缓缓逼近。
陈南喘着，笑着。
他干咳着。
“咳咳咳！”
“降了，荣华富贵！”一个侍卫说道。
拿住一个锦衣卫活口，可以获知许多有价值的消息，甚至比俺答的密谍在京师获取的消息更有价值。
故而这些人小心翼翼的接近。
陈南摸出短刀。
“明人，降不降？！”
一个侍卫喝道。
“降不降？”
十余侍卫高呼。
外围，那些牧人在喊着，“明人，降不降？”
陈南举起短刀。
一缕阳光刺破了乌云，照在王庭。
照在了陈南的身上。
那个身影手持短刀，在阳光的照耀下冲向王庭侍卫。
“大明锦衣卫小旗陈南，不降！”
“放箭！”
第603章 无定河边骨
京师的行道树上依旧没有嫩芽，但春风却悄无声息的伴随着明媚的阳光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