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一旦就藩,除非朱老三疯了,或是死了,否则此生母子二人再无见面的可能。
你要说道爷可以下旨让景王进京,这事儿在宁王作乱之前好说。宁王谋反,被王圣人一巴掌拍死,随后朝中君臣就把藩王当做是贼来提防。
什么?
要进京?
陛下糊涂啊!
陛下难道忘了前汉诸王之乱?
陛下难道忘了宁王?
至于当年逆袭成功的成祖皇帝,没人敢提。
黄锦低头,“并未提及。”
卢靖妃精神好了些,“那可曾说了他的婚事?”
“说了,不过陛下说此事让……长威伯去办。”
“他?”
卢靖妃眸色复杂。
若非蒋庆之,裕王依旧是那个小透明。北征之役后,亲临战阵,浴血厮杀的裕王成功获得了天下人的认可。
允文允武,无可挑剔。
好不容易轮到朱老四跟着自家表叔南下,卢靖妃望眼欲穿的等着他的好消息,没想到来的却是噩耗。
——景王嗜杀!
那一刻蒋庆之若是出现在卢靖妃身前,她能活生生掐死这厮。
嗜杀的名声传出来,卢靖妃就知晓事不可为了。怒火之后便是无尽担忧。藩王必须就封,天下看似很大,可能给皇子就藩的地儿却不多。
而且朱老四是个骄傲的人,就藩后可能耐住性子,把自己当做是猪来喂养。
左右为难的卢靖妃为此寝食难安。
她觉得这是道爷和蒋庆之的安排。
于是景王回来后,便被她叫了去,问可是如此。
谁曾想景王却说是自家的想法。
——我就是想杀人!
卧槽!
敢忤逆老娘?
气不打一处来的卢靖妃赏了儿子一巴掌,朱老四顺势捂着脸跑了。
再不跑,他担心自己会被老娘打死。
“滚了就别回来!”
卢靖妃的咆哮令宫中人胆寒,接下来的一阵子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担心触怒这位想找茬发飙的后宫之主。
没由头发飙的卢靖妃憋了一肚子火气,她一直想找蒋庆之的麻烦,可蒋巨子是个聪明人,离道爷的后宫远远的。
如今道爷把事儿丢给蒋庆之,皇子娶媳妇,卢靖妃能插一手,特别是景王的未来王妃,她更是有一票否决权。
“我看你来,还是不来!”
后宫之主咬牙切齿的道。
在家抱着儿子享受天伦之乐的蒋庆之突然打个寒颤,迷惑的道:“这才九月,也不冷啊!”
“爹!”小屁孩这声爹喊得脆生,蒋庆之笑眯眯的道:“哎!”
“爹!”
“哎!”
“爹爹爹爹……”
“哎哎哎哎……”
李恬坐在屋檐下,和黄烟儿在翻检大鹏的肚兜,见父子二人一唱一和,不禁笑喷了。
“这是应声虫呢?”
“我乐意。”蒋庆之挑眉,说着他把儿子高高举起顶在脑袋上,“儿子,好玩不?”
“爹!”
“哎!”
“喵!”
艹!
蒋庆之冲着屋顶的多多瞪眼,“下来。”
“喵!”多多很有骨气的甩甩尾巴,不搭理铲屎官。
“伯爷,二位皇子来了。”有侍女来禀告,蒋庆之有些遗憾的把孩子递给奶娘,“来的不是时候。”
到了前院,两个皇子正和富城说话。
“表叔。”
“啥事?有事说事,没事自个玩去。”蒋庆之想着儿子就恨不能立即回去。
“父皇说我二人的婚事要问表叔。”裕王很实诚的说了来意,“表叔,我可不要那等呆板的王妃。”
景王很认真的道:“我不喜那等眼高于顶的贵女。”
蒋庆之一怔,“这怎地就成我的事了?”
当初就两个大侄子的婚事蒋庆之和道爷有过交流,蒋庆之说王妃娶妻娶贤,但还得要情投意合,否则夫妻相敬如宾,害人害己。
道爷对此深有感触,他的几任皇后就是这个尿性,提起来都是泪。
不说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这事儿很繁琐,也很麻烦。几轮筛选的事儿就能让人原地炸裂。
为皇子选妃是宫中人在操作,那些内侍上下其手收好处,为人说好话,修饰一番后,本来平庸的女子,顿时就成了天仙,贤良淑德无所不能。
所以道爷得长一双慧眼,为两个儿子把好关。
道爷想当甩手掌柜,蒋庆之哪会答应,当即尿遁。
可道爷却来了个先斩后奏。
道爷,你不厚道啊!
蒋庆之头痛的道:“这事儿很麻烦。”
“表叔,拜托了。”
“此事关系我一生安乐,还请表叔多多费心。”
两个皇子好话说了一箩筐,随即遁了。
蒋庆之无语望天。
是日,伯府为窦珈蓝回归庆贺,蒋庆之喝的微醺,对众人说:
“明日,当让那些鼠目寸光之辈开开眼!”
徐家,管事禀告:“那些人说,此事他们自有法子,无需老爷帮衬。”
徐阶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厉色。
“一群蠢货,蒋庆之此人手腕了得,既然敢提早放话征倭,那必然有过关的手段。既然如此,那就……一拍两散!”
管事忧心忡忡,“老爷,那是儒家啊!”
“如今华亭那边,徐氏人人喊打,在京师,那些人对老夫虎视眈眈,只等时机到了,便把老夫拽下来。”
徐阶冷冷的道:“多年隐忍,尽数付诸东流。既然如此,老夫,便不忍了!”
第1090章 甘美的权力
下午时,一场细雨让整个京师的气温一下就下滑了不少。华灯初上,街道两侧行人脚步匆匆,中间的马或是马车却显得很是悠闲。
吏部左侍郎蒋颖伸手出去,收回来,用手摩挲了一下脸颊,“当年在江南时,每逢春季细雨如丝,倍感缠绵。京师的细雨,却多了几分寒意。”
随从说:“侍郎,这天对老人可不好,特别是身子骨本就不妥的老人。”
他这话暗指蒋颖的顶头上司熊浃。
蒋颖微微眯着眼,“这等话莫要在外面说。”
“是。”随从应了。
二人右转进了一条巷子,没多远就有一家酒楼。
酒楼清幽,门外迎客的伙计也是不卑不亢的拱手,“客官请。”
蒋颖走进酒楼,问道:“老钱可来了?”
“在二楼。”
蒋颖到了二楼,户部右侍郎钱瑜的随从正在等候,“蒋侍郎。”
蒋颖颔首,跟着随从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身材矮小的钱瑜笑容可掬的起身,“蒋侍郎。”
“部里有些事儿,临了耽误了一会儿,倒是来晚了。”蒋颖坐下。
“上酒菜。”钱瑜摆摆手,随从出去。
二人默然相对而坐。
细雨落在屋顶,发出细微的声音,仿佛是有人在不断的撒着细沙。
“明日会很热闹。”钱瑜打破了寂静。
“嗯!”蒋颖拿起茶杯,在手中摩挲着,“那个锦衣卫女百户之事,蒋庆之果真未曾舞弊?”
钱瑜摇头,“有人打探到了消息,孙营卷入了当年宫中的一桩案子里,且是主谋。”
“宫中?”
“嗯!”
“宫中这些年……就两件事,一件是宫变,一件是太子中毒案。以陛下的心性,孙营若是卷入了太子中毒案中,少不了要族诛。既然并未族诛,那么……”
“我想的也是那件事。”
“宫变!”
“嗯!”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二人再度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