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明 第1305节

  想到这里,梁湖淡淡的道:“要不,这笔买卖暂缓?”

  “罢了罢了。”两个将领笑了笑,随后三人拱手分开,梁湖带着车队去海边交易,两个将领在村口看着车队远去,转身进了村子喝酒。

  “可惜了。”

  喝的醺醺然后,一个将领说:“若是能把这生意夺过来,咱们少说能多挣五成。”

  “罢了,蒋庆之在,咱们收敛些,等他走了咱们再徐徐图之。”

  “你说说,他何时会走?”

  “冬季之前。”

  “娘的,老子恨不能他马上就滚,滚的远远的。”

  “让谁滚呢?”这时外面有人问。

  “草泥马,谁?”

  一个将领一顿酒杯就骂。

  吱呀!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门外站着一人。

  一袭布衣,芒鞋一双。

  “在下唐顺之。”

第1069章 帝王是干嘛的

  唐顺之在南方的名气很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

  但凡南方读书人谈论当下士林谁最洒脱,那必然避不开唐顺之。

  读书出仕,一路顺畅的就像是神灵下凡,轻松的一塌糊涂。

  这大好人生就在眼前,可这位却看不惯官场的蝇营狗苟,爷不伺候了。

  辞官回家的事儿不少人干过,但没有谁比唐顺之干的更牛逼。

  比如说张居正装病回乡,严嵩也曾装病避祸。

  唐顺之是直接说:爷看不惯你等,不干了。

  牛笔吧!

  敢于掀桌子的人,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唐顺之顺利回乡,许多人都说他是在装比养望。

  可他回到家中后,不说和名士交往为自己养望,而是布衣芒鞋,粗衣粝食。唐家条件不错,但唐顺之却不为外物所动。

  这厮在装。

  外界在等着看他能装多久。

  唐顺之就这么极简的活着,每日读书,甚至大把年纪了去学枪法。

  一年,两年,三年……

  一个人能在这等苦日子里装多久?

  人的本性可以暂时压抑,但压抑的越久,反弹的就越强烈。这不是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事儿。

  所以,当唐顺之越过越洒脱时,外界沉默了。

  这厮不是装,而是真的又内而发的喜欢这种活法。

  由此,唐顺之名声大噪。

  一个人名气大了,就会有人来蹭热量。

  比如说赵文华,比如说严嵩,都曾想通过举荐唐顺之出仕来获利。

  但唐顺之就是唐顺之。

  爷不去!

  他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活着,不为外物牵动。

  一个人对物质的要求低到了极致,那么,什么名利欲望对他而言就是浮云。

  所谓无欲则刚,便是这个意思。当一个人对外无所求时,帝王和乞丐在他的眼中并无分别。

  有人苦苦修行,只为修得无分别心。可却不知,真正的无分别心不是修来的,而是本性。

  就四个字:无欲则刚。

  当世能做到这一点的有几人?

  所以南方人提及唐顺之,要么不解,觉得他有福不享是有毛病,要么觉得这是个神秘的高人……

  但士林对唐顺之的评价却高的惊人。

  心学巨擘,枪法大家,甚至兵法都特么那么牛逼。

  这等牛逼的人物谁不佩服。

  直至唐顺之和心学闹翻,和蒋庆之交好,舆论才渐渐反转。

  但即便如此,也没几个人公开说唐顺之的坏话。

  无他,唐顺之这人不但是天才,在道德和生活层面上还近乎于完人。

  这样的人,哪怕道不同,哪怕你各种羡慕嫉妒恨,但却不肯去攻击他。

  两个水师将领一听到唐顺之的名号就懵逼了,随即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灭口。

  一个将领大吼一声冲了过来,双手抓向唐顺之的双肩。另一人飞起一腿,从侧面扫向唐顺之的脑袋。

  唐顺之叹息,“这是何苦来哉!”

  他不退反进,冲进了第一个将领的怀里,将领大喜,双手收拢想去抱住他。可下身却突然遭了一击,接着被唐顺之撞的踉踉跄跄的往后退。

  唐顺之伸手抓住了扫来的一腿,往下用力一拉。

  一字马!

  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一字马。

  “嗷!”

  这些将领疏于操练多年,别说是一字马,就算是半马都拉不开。那筋骨早已和肌肉粘连在了一起。

  惨嚎声中,唐顺之走出了房间。

  外面数十军士肃立着。

  “拿了。”

  “领命!”

  唐顺之在村里缓缓而行,此刻天际依旧昏暗,漫天星辰在闪烁着,星辉洒落在村里,照着那些屋宇,那些大树,也照着孤独而行的唐顺之,天地间仿佛凝固住了。

  “荆川先生。”

  带队的总旗过来,“那二人说愿意招供。”

  “哦!”唐顺之回到了房间。

  两个将领跪着,其中一人面色惨白,夹着双腿,看到唐顺之后,不禁浑身颤抖。

  “我很好奇,那么多火器你等是如何避开那些耳目拿到手的?”唐顺之问道。

  一个将领说,“没人管。”

  就那么简单?

  唐顺之本想着该有一番暗箱操作,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这个过程中分润了好处,或是渎职,失职。

  “为何没人管?”唐顺之问道。

  “水师将领们大多参与了走私,大伙儿都是贼,看谁的胆子大罢了。”

  “也就是说,你等对彼此的丑事一清二楚。”

  “是。”

  唐顺之叹息,“那么,就不顾大局吗?”

  “大局……”将领呵呵一笑,“荆川先生,我等世代从军,被外人看不起。人活着总得有个奔头吧?从军可有奔头?”

  唐顺之摇头。

  “军中黑暗,将领上下其手,底层将士活的不如狗。我等若是仗义执言,便会被排挤,乃至于被人下黑手。若是视而不见,不掺合,也会被视为异类被排挤……”

  “这军中,你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就只能被打压。荆川先生,换了您,您会如何选?”

  唐顺之选择的是不干了。

  回家去,眼不见心不烦。

  “我也听闻过荆川先生的事儿,荆川先生可以一走了之,可咱们是军户,子子孙孙都得从军。咱们能走哪去?”

  唐顺之默然。

  “没办法,咱们只好同流合污。别人把走私的路子占了,咱们就另辟蹊径,贩卖火器。”

  “火器卖给了谁?”

  “早些时候是倭寇,后来是倭国的大名。”

  “就不怕那些倭寇掉转头,用那些火器来对付水师吗?”

  “第一次卖的时候是怕,不过到了后面,压根就没想过这个事儿。”

  “麻木了?”

  “您不知道,第一次卖火器……人要挣钱就得干活或是做些什么,对吧?可咱们这个挣钱却什么都不用付出。”

  “什么都不用付出……”

  “很刺激。”

  很刺激?

  唐顺之不理解这种情绪。

  “就如同是……盗贼偷到了许多钱的那等刺激。”

  “盗贼偷的是财物,你等偷的是什么……”

  “可陛下不也用了严党?”

  “陛下都能用奸佞,那我等为何不能为自己谋划?”

  唐顺之默然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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