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明 第1287节

  蒋庆之驻地此刻灯火通明。

  陈铮被叫醒,来到大堂,就见蒋庆之坐在上首,两侧是唐顺之徐渭等人。

  “景王呢?”陈铮问。

  “有事儿。”蒋庆之说。

  “这是……”陈铮止步,蹙眉,“外面在喊什么?”

  “倭寇进城了。”徐渭笑道。

  陈铮身体一震,“那还等什么?”

  “一切尽在掌握。”徐渭说:“倒是扰了陈公清梦。”

  一个军士进来,“伯爷,毛指挥使在门外发呆。”

  “此人知晓自己难逃此劫。”唐顺之说:“庆之一番布置,倒是忘了他。”

  蒋庆之说:“浙江官兵糜烂,水师不但糜烂,更是与倭寇勾结一气,与地方豪强联手走私。这一切他毛顺昌难辞其咎。”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蒋庆之早已把毛顺昌列为南下之行的一只猴儿。

  大门外,毛顺昌抬头,“千户如何有指挥使快活?我若是千户,此刻见到指挥使只能卑微赔笑。就为了这一笑,我便不悔!”

  他突然笑了,“林夕与周望也难辞其咎,林夕乃是长威伯的人,他定然要保。如此,本官无虞了。”

  这时一个军士出来。“伯爷说了,毛指挥使哪来哪去!”

  ——回去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

  这便是蒋庆之对毛顺昌的态度。

  毛顺昌瞪大眼睛,“本官……”,他突然想起了蒋庆之当初在南京的动作,魏国公徐承宗和成国公朱希忠交好,按理蒋庆之该给面子,可蒋庆之却翻脸无情,若非徐承宗及时低头,蒋庆之的刀下定然会多一只猴儿。

  和魏国公比起来,我特么算什么?

  如意算盘顷刻被打破。

  毛顺昌退腿一软,缓缓跪下。

  “下官有罪,求伯爷……宽恕!”

  里面没有回应。

  毛顺昌抬头看着夜空。

  僧人的问话再度回荡在耳畔。

  “当年与今日,孰乐?指挥使可悔了?”

  “我……悔了!”

第1054章 比女人还孱弱的倭寇

  “杀进去!”

  佐佐千木刀指杭州城,“血洗杭州城!”

  倭寇们双眸泛红,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繁华城市。

  哪怕是在昏暗的夜色中,可杭州城内的一切……眼前宽敞而笔直的街道,两侧的屋宇,一眼看不到头的民居……

  无不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倭国此刻正在混战中,群雄逐鹿。

  那残破的城池,神色仓促的人们,不时出现的军队……

  整个倭国都在躁动和兵荒马乱之中,杭州城却在享受着太平岁月。

  凭什么?

  骨子里的兽性在此刻被激发。

  倭寇们嚎叫着,恍若兽类。他们热血沸腾,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毁灭眼前的这一切。

  要么为我所有,要么就毁灭它!

  一如多年后他们干的那样。

  “杀!”

  林夕伴随着喊杀声到了蒋庆之驻地,他看到大门外跪着一人,问:“是谁?”

  随从走到前方回顾,回来低声道:“是毛指挥使。”

  毛顺昌回头,哀求道:“求巡抚看在往日下官恭谨的份上,为下官在伯爷那里缓颊。”

  林夕走过去,冷冷的道:“当初周望插手水师,本官曾与你商议,我二人联手何惧之有?你却宁可坐视水师一步步沦为烂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巡抚!”

  毛顺昌绝望道:“那是严党呐!下官……”

  “你想明哲保身本官不怪你,可职责之内的事儿你也能置之不理,渎职!”林夕指着北城,“若非你渎职,倭寇何至于能进城?”

  “若非你渎职……”林夕忍住一脚踹倒毛顺昌的冲动,转身进去,“伯爷可在?”

  “在!”

  林夕刚进去,周望就来了。

  “藩台,藩台!”毛顺昌就如同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的膝行过去,“藩台,往日下官对你可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求藩台救我!”

  什么百依百顺,言听计从……这用词都乱的一塌糊涂。

  周望止步,仿佛是看野狗般的看了他一眼,拔脚进去,“长威伯可在?”

  “在!”波尔点头,周望进去,只见后面数百军士静静的站在院子中。

  他们的手中拿着的……那是火枪吧?

  周望匆忙看了一眼,便跟着一个军士去了大堂。

  一个护卫问波尔,“为何许他进去?”

  在护卫看来,周望既然是死对头,那就把他撇在一边。事后寻机弄些责任丢给他完事儿。

  “伯爷做事,历来都是以理服人。”波尔一本正经的道,见护卫撇嘴,便说:“在家中如何玩笑都好,这是杭州。”

  护卫心中一凛,波尔说:“伯爷如今仇敌遍天下,咱们在外的言行要谨慎些,免得授人以柄。”

  “啧!你这比我都更像是大明人。话说佛朗机人都是这般聪慧的吗?”

  在舆论中,佛朗机就是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浑身还特么臭烘烘的,隔着老远就令人作呕。

  波尔叹道:“你若是从几岁开始就在里斯本的街头为了一块饼和野狗野猫,和那些乞丐争斗,长大后为了活命,在海上与风浪,与人心搏击……那你也能如我这般。”

  护卫摇头,“海上很乱?”

  “不是很乱,而是……就如同伯爷所说的丛林。在海上,你必须拥有狗的嗅觉,山猫般的矫健身手,猛虎般的凶悍……否则你不是死于风浪中,便是死于某次内部火并。”

  “艹!这般说来,这开海也不是好事!”

  “那是里斯本,是西方。”

  “难道不同?”

  “在那里,没有礼仪,没有道德,从国君到乞丐,都以劫掠,都以杀戮为荣,都以利益为唯一目标。”

  “礼义廉耻呢?”

  “他们眼中没有这玩意儿。”

  波尔活动了一下脖颈,“到了大明后,你可知我是何感受?娘的!我觉着自己从一个兽类横行的丛林,来到了仙境。这里的人彬彬有礼,客气中让你觉着有距离,不远不近,让人倍感舒适。”

  新安巷若是谁家有事儿,街坊们都会伸出援手。伯府也是如此,李恬闻讯后,便会令人去帮衬一把。

  但这帮衬很有分寸,绝不是大包大揽。

  比如说街坊们送十钱,那么伯府最多送三十钱。

  多一些,但不至于多到离谱。不是给不起,也不是吝啬,波尔觉得这是伯府放下身段,表示和街坊们并无高下之分的意思。

  “在里斯本,尊卑分明。”波尔说。

  “你往日时常念叨有朝一日要衣锦还乡,如今可还有这等念头?”

  “有。不过……伯爷说想去西边看看,我会作为随从前去。希望到时候随行的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舰队。”

  护卫看了他一眼,火光中,波尔的眸子很亮。

  当初他来到伯府时,姿态卑微,眼中死寂沉沉。

  此刻,那双眸子里仿佛有无限生机在孕育着。

  周望进了大堂,林夕正在说话。

  “……北城那边一旦被席卷,整个杭州城就会哗然。本官以为,当马上派出骑兵增援。”

  “见过长威伯。”

  周望拱手。

  蒋庆之淡淡的道:“无需骑兵。”

  “那……”林夕一怔,突然苦笑。

  是了。

  我还没做出决断。

  上次蒋庆之让他回去仔细想想,想想自己为何为官。

  ——是儒家重要,还是这个天下更重要。

  林夕退到一边,想到了当年束发受教时先生的话。

  ——我辈当以天下为己任!

  天下!

  林夕缓缓咀嚼着这个词。

  天下是什么?

  是万民!

  是疆域!

  是土地河流,是高山大海,是每个人的温饱……

  是军队,是水师……

  这一切融合成了这个天下。

  是什么在中间起了融合的作用?

  道!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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