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明 第1268节

  那日子没法过了。

  所以从北征归来后,裕王就发现文官们对自己的态度变了。

  原先是漠视,如今却多了审视之意,偶尔有人上疏建言立储,对他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坚定。

  ——立长!

  这是北征之前朝中的呼声。

  北征之后,这个姿态就含糊了许多。

  ——立储!

  立长第一次在文官们的呼声中被削弱了。

  裕王仿佛一概不知。

  他依旧读书,依旧每日去永寿宫请安,依旧和景王不时勾肩搭背,躲在那间废弃的宫殿后偷偷喝酒……

  偶尔,去过问一下长乐的情况。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长兄,照顾弟弟妹妹,孝顺老父亲……

  日子平静的就像是一潭死水。

  以至于臣子们都忘记了那件事儿。

  直至此刻。

  他开口,为蒋庆之和墨家担保。

  顺带还敲打了重臣们。

  没错,是敲打。

  严嵩,徐阶,这是宰辅。五部尚书——礼部尚书是徐阶。朱希忠、崔元是帝王身边的近臣……

  可以说这是一个超豪华阵容,大明的绝大部分事儿都能在这个小圈子内解决。

  以往的裕王多半会选择沉默。

  就算是道爷让他开口,他也会含糊以对,不站队。

  但今日他却格外清晰直白的表态了。

  我,站墨家!

  在场的都是官场老鬼,马上联想到了蒋庆之此次南下的动作。

  清洗松江府和南直隶,这个举动符合蒋某人的尿性,不动手则以,一旦动手,必然是霹雳手段。

  但景王竟然跟着他。

  若是景王有意夺嫡,就不能站在士大夫们的对立面。

  也就是不能站在儒家的对立面,否则天下读书人一起反对,道爷再宠爱这个小儿子,也不敢把他立为太子。

  蒋庆之这是要亲手毁了景王夺嫡的美梦!

  他站队了。

  就在两个皇子离出宫建府还有些时日的时候,蒋庆之选择了裕王。

  裕王从军,赢得了军方的好感。道爷走出西苑的第一步选择了控制军权,裕王此举便有异曲同工之妙。

  景王此次南下之旅,便是和儒家为敌之旅。

  恨屋及乌,南方的士大夫们会把景王视为敌人。

  这特么还怎么夺嫡?

  道爷并未反对,难道是默认了裕王将会成为太子?

  而且,就在蒋庆之南下没多久就来信京师,让裕王隔几日就去城外墨家基地实习。

  是的,蒋庆之在书信中用的是实习这个词。

  群臣沉默的看着裕王兴致勃勃的去城外,看着他有些疲惫的回城……

  每日忙碌不休。

  至此,再无人怀疑蒋庆之的立场。

  从头到尾,这厮支持的都是裕王。

  作为未来的太子,皇子的姿态该是谦逊的。面对重臣,他甚至该拿出学生的姿态来。

  虚心,谦逊……

  但平静已久的裕王今日突然开炮,姿态咄咄逼人。

  严嵩一怔,想到了严世蕃对当下宫中局势的分析。

  ——蒋庆之看似一碗水端平,可我敢打赌,他支持的是裕王。

  至于原因,立长!

  严嵩赞同这个看法,在他看来,除非皇长子是个棒槌,或是有什么缺陷,否则这个规矩不能打破。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一旦这个规矩被打破,后人就会有样学样,至此再无宁日。

  崔元叹息,说蒋庆之城府深沉,在两个皇子之间维系平衡多年而不动声色。

  但最大的一个问题浮现。

  裕王,该站在哪一边。

  或是说,他会站在哪一边。

  舆论认为,裕王会站在中间。

  也就是不偏不倚。

  墨家是儒家死敌,站队墨家会让此刻依旧是个庞然大物的儒家愤怒,随后带来的压力会让裕王苦不堪言。

  新政是一次冒险,道爷聪明,不会把两个儿子拉进来。

  所以,外界认为裕王于公于私都不会站队。

  但今日!

  他站队了。

  我站墨家!

  墨家背后是谁?

  蒋庆之!

  儒家死敌!

  蒋庆之代表着什么?

  新政!

  新政的目的是什么?

  吃儒家的肉!

  卧槽尼玛!

  瞬间,重臣们不淡定了。

  未来的太子,他竟然站队了?!

  作为过街老鼠,徐阶最近很是沉默。没事儿不开口,没事儿不表态。

  就像是一个傀儡。

  徐阶飞快看了道爷一眼。

  道爷的眼中多了些诧异之色,显然也有些意外。

  新政之事,朕和庆之一力为之,两个皇子不该卷进来。

  徐阶竟然有一种想大笑的冲动。

  帝王不想儿子卷进这个乱局中,可儿子却主动跳坑。

  这事儿,越发有趣了啊!

  道爷迅速恢复了平静,“散了吧!”

  重臣们告退,出殿时,每个人的目光都在裕王身上停顿了许久。

  裕王平静的微笑着。

  仿佛不知道自己那番话会带来什么。

  当外界得知他站队墨家和蒋庆之后,会引发什么,他仿佛也不知道。

  “殿下,哎……”朱希忠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王以旂追上朱希忠,“裕王表态可是长威伯的安排?”

  朱希忠摇头,王以旂一怔,“裕王为何如此不智?”

  “你问我,我问谁去?”朱希忠苦笑,“原先裕王木讷,自从跟着庆之读书后,那木讷之后的锋芒不时闪现。令人头疼。”

  殿内,道爷盘膝坐下。

  黄锦点燃了几炷香,烟雾飘渺中,道爷淡淡的问,“为何?”

  门外,裕王说:“宫中孤寂,我和老四有个私密地方,不时聚聚,想来父皇知晓。”

  道爷点头,“小孩子的玩意儿,朕没在意。”

  “有一阵子,我生病没去。一次我心血来潮,悄然去了那里。见到老四和身边内侍争吵。那内侍说,如今裕王多病,正是殿下翻身的好机会,先生们都说了,让殿下没事儿就出宫去转转,去城外狩猎……让外界看看殿下的身子骨强健……”

  裕王干咳一声,“那阵子我感染了风寒,病情缠绵。”

  这年月一场风寒就能送走人,道爷为此还紧张了一阵子,永寿宫的医书被他几乎翻烂了。

  “事儿不大。”裕王停顿了一下。但在道爷和黄锦看来,若是景王照做,就是在缠绵病榻的裕王背后捅了他一刀。

  可这无可厚非,不是吗?

  “老四如何说的?”道爷问道。他最不希望看到兄弟阋于墙的那一幕。

  “老四说……”

  裕王再度停顿,这一次停顿的时间很长,不像是回忆,而像是有什么情绪在涌动,他需要先整理一下心绪。

  “告诉那些人,我宁可为民,也绝不会在背后捅三哥一刀!”

第1037章 一家人吗

  为了争夺那个位置,皇室内部同室操戈的事儿屡见不鲜。

  而且,几乎每朝每代都有这等事儿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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